一瞬間，整個戰場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納垢那龐大的身軀還在扭動，巨大的膿泡不斷鼓脹、炸裂，溢出的膿液與毒霧將地麵染成了腐臭的深綠。
    可是那根貫穿它胸膛的巨大傷口，散發出的光輝卻如同烈陽照進了陰霾。
    “轟——！”
    聖吉列斯落地的那一刻，所有兄弟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這些兄弟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特長......
    他們習慣了自己憑借技巧、謀略、乃至對亞空間本質的深度理解來取勝——無論是荷魯斯的統禦、馬格努斯靈能掌握、萊恩的戰技、福格瑞姆的技巧、費魯斯的手藝、多恩和佩圖拉博的堅韌、還是魯斯那直覺、察合台的其疾如風、抑或基裏曼的冷靜與謀算。
    哪怕是安格隆的狂暴與屠夫之釘詛咒，也都是他們的眷顧“技藝”。
    可唯獨聖吉列斯，他這一刻展現出來的，卻是純粹的數值。
    他沒有複雜的布局，沒有借助靈能的過度加持，甚至沒有特別的技巧。
    他隻是握住了那柄長槍，以最直接、最暴烈、最無法辯駁的方式，把這股力量傾瀉而出。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見一座山峰驟然崩塌，又像是一顆原子彈在眼前爆炸。
    一力降十會。
    “……靠！這才是純種的怪物啊。”
    魯斯低聲咒罵了一句，手裏的戰斧還在滴血，但眼神卻忍不住浮現出一抹驚歎。
    “聖吉列斯……”萊恩低聲開口，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這位兄弟，了解他是天使般優雅的存在，溫潤如春風，善於撫慰士兵的恐懼與疲憊。
    可現在，他才發現這副羽翼下，隱藏著的並不是柔和的聖光天使，而是足以摧毀世間的戰鬥天使。
    他們愣神的瞬間，戰場上的局勢卻沒有絲毫停滯。
    納垢的腐臭宮殿中，血腥、毒霧與膿液匯成了地獄的洪流。惡魔的嚎叫聲震耳欲聾，瘟疫行屍們從四麵八方撲殺而來，仿佛無窮無盡。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察合台與卡楊已經合力扛起從輪椅上跌落的馬格努斯，毫不猶豫地跳入了那道由藍光撐開的傳送門中。
    魯斯則在佩圖拉博和多恩的保護下，帶著愛莎——那位靈族女神——一同踏入光門。即便背負著沉重的責任，他仍是怒吼連連，戰斧揮舞間，將追逐而來的惡魔一片片砍翻在地。
    “快！快進去！”佩圖拉博聲音低沉如雷，他巨大的身軀一邊護持傳送門的邊緣不被惡魔腐蝕，一邊揮舞鐵錘，將一頭試圖撲上來的大不淨者半邊腦袋直接砸碎。
    科拉克斯則仿佛一隻暗影中的烏鴉，雙翼展開間收割了數個瘟疫行屍，利爪精準而冷酷地割裂敵人的喉嚨。他和沉默的科茲對視一眼，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兩人幾乎同時化作兩道黑影，遁入了傳送門的光輝之中。
    霎時間，戰場上隻剩下了三道背影。
    ——淡發色的三兄弟。
    萊恩·艾爾莊森、福格瑞姆、以及聖吉列斯。
    他們三人背靠背站立，姿態各不相同，卻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萊恩的劍鋒冷冽，他的動作精準、克製，每一次斬擊都直取要害，如同一首編織好的死亡詩篇。
    福格瑞姆則宛若舞者，他的長劍揮舞間閃爍著不祥的美感，血液與惡魔的殘肢在他身邊飄舞，竟如一幅致命的畫卷。
    至於聖吉列斯……他完全沒有任何修飾。
    他靠的，是純粹到極點的力量。
    隻見他一槍刺出，竟硬生生將五個惡魔的身軀連同扭曲的靈魂同時釘穿。隨後，他一拳搗下，轟然之間，三個瘟疫行屍的腦袋如同破裂的瓜果般炸開，綠膿與腐血迸濺。
    那一幕狂暴、粗糲，甚至毫無技巧，卻比一切劍舞與戰技更具震撼。
    “你們兩個快進去！”萊恩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大哥一貫的威嚴與急迫。
    “沒事，大哥！我們陪你！”福格瑞姆大喊回應，雙眼燃燒著血與火的光芒。
    而聖吉列斯根本沒有說話，他的回應是更加誇張的動作——
    他單手抓起一頭肥碩的大不淨者，竟是直接單手將其拋向半空。隨後雙手向上一握，抓住那頭龐然怪物的雙腿，肩膀與臂膀的肌肉炸起雷霆般的力量。
    “撕拉——！”
    伴隨著令人膽寒的聲音，大不淨者竟然被聖吉列斯硬生生從身體當中垂直撕成了兩半！腐臭的髒腑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此時的聖吉列斯就如同《隋唐演義》的李元霸手撕宇文成都一樣，純純數值型的美麗。
    而他沒有停頓，竟然反手抓著那大不淨者的屍體兩瓣，像揮舞雙節棍一般，將逼近的惡魔們砸得粉碎。每一次橫掃，便有成片的敵人被拍成血漿，濺起的毒霧如同雨點般覆蓋了整個大廳。
    這一幕讓福格瑞姆和萊恩都忍不住心神一震。即便是他們，也很難想象單憑肉體之力竟能做到這種程度。
    然而就在此刻，納垢那被聖吉列斯與長槍貫穿的身軀，竟開始快速地重生。祂肥碩的肚皮翻滾著，腐爛的膿液鼓起一顆顆新的肉芽，蛆蟲般蠕動的血肉不斷湧現。
    祂那混沌的眼球死死盯著那道逐漸關閉的傳送門。
    祂知道，祂的“壓寨夫人”已經被這些皇帝的兒子們帶走了。祂的“好兒子”莫塔裏安也已永遠失落。祂肥胖的身軀微微顫抖，心中生出的憤怒如同腐臭的風暴。
    祂在咆哮，咆哮著那最古老的哀歎：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麵為盜賊！”
    既然留不住妻子，既然兒子也失去了，那就再奪走帝皇的兒子吧！
    祂張開了那肥厚無比的嘴巴，下顎骨咯咯作響，直接撐開到了幾乎與頭顱分離的地步。腐肉撕裂，黑色的膿液順著嘴角滴落。
    在祂的口腔深處，一個渺小卻致命的綠色光球迅速凝聚。那光球初時如火焰般搖曳，卻很快穩定下來，周身出現了層層擴散的光圈。每一道光圈擴張，便讓空氣劇烈震顫，整個空間都隨之扭曲。
    這不是普通的攻擊，而是混沌之神的本源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