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本曆的第13年，內部混亂了。
    原先安插在九門裏的臥底被一個個拔了出來，扔到了距離汪家大本營大概十公裏的荒郊野外。
    這些人要不就是斷手斷腳，要不就是瞎了眼沒了舌頭，無論男女，沒一個完完整整回來的。
    對於黎簇身邊的這群汪家人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災難，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經營了幾百年的區域，在這一刻忽然變得無比的不安全。
    幾個世紀的捕獵者，在一夜之間居然變成了獵物。
    這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被自己壓製在下的九門，以及被自己遺忘在腦後的幾個人。
    吳三醒，謝連環，還有無邪……
    部署的計劃被全盤打亂，謹慎的汪家人被迫拔起自己的根基，開始新一輪的遷移和建設。
    同時，在掌權的汪家人之間，出現了一道前所未有的裂痕。
    在這個絕對食物鏈上層的家族體係中，居然出現了內奸，這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情。
    從這一刻開始，好像每一個汪家人都變得殘忍了起來，血腥味在上空中不斷縈繞，沾染了每個人的身體。
    “嘖，真煩人。”
    黎簇躺在梁灣醫務室的床上，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晃悠，嘴裏還叼了根煙。
    “行了，消停點兒。”
    梁灣眼下一圈的烏青，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都寫滿了疲憊。
    在黎簇的旁邊，一個嬌小甜美的女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語氣裏帶著哀怨和羨慕。
    “你有什麽好煩的，又不用你動什麽，隻要安安靜靜地被搬到新地方就好了。”
    汪小媛看著躺在床上吐煙圈的黎簇，無奈地扶了扶額。
    “你不懂。”黎簇懶懶散散地擺了擺手，睜開眼看了看抱著本書的汪小媛，又閉上了眼。
    在汪家看到她，尤其是在楊好告訴他，這就是沈瓊的時候，黎簇其實是震驚的。
    而且，他記得蘇萬好像喜歡沈瓊來著……
    “頭還疼嗎？”
    楊好拿著紗布過來，遞到了梁灣的手上。
    “還行，能接受。”
    黎簇吸了兩口煙，臉色有些蒼白。
    “那就先別抽了。”
    楊好點點頭，把黎簇嘴邊的煙取下，拿到自己的嘴邊，三兩下吸光，然後精準地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裏。
    沒了煙霧的遮擋，黎簇的臉色看上去更差了，尤其是脖子上兩個黑乎乎的血洞，還在汩汩地往外滲血。
    “你說我被咬了那麽多次，會不會被蛇毒醃入味兒啊，到時候誰要是咬我一口，說不定嘎一下就死了呢？”
    黎簇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念叨什麽東西，但梁灣知道這家夥不是在說什麽好東西。
    “行，要不你讓我咬一口，我看看能不能死。”
    汪小媛聽了黎簇奇怪的理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帶了點哀愁，襯得她臉色有些蒼白。
    “得了吧，現在估計還不行。”
    不然汪澤那家夥咬了那麽多次怎麽一點事兒都沒有。
    黎簇翻了個白眼，安靜地閉上了嘴。
    沒了平時那麽多的動作和聒噪的話語，現在的黎簇看上去有些脆弱，甚至是易碎。
    汪澤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掌心的傷口瞬間就被撕裂，露出鮮紅的皮肉。
    汪澤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眼底的偏執和瘋狂，放輕了步子走到黎簇的床邊。
    汪小媛看到她，站起身示意了一下，轉身離開。
    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汪澤一眼。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汪澤也回望了過去。
    “老師，你會和我們站在一起的吧。”
    汪小媛微笑說道，視線卻越過了站在她麵前的汪澤，落在了他身後的黎簇身上。
    這個我們是誰，自然不必多說。
    汪家已經產生了嫌隙，信仰崩塌，分崩離析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上麵的掌權者在爭，爭自己的位置。
    高高在上了那麽久，已然忘記了落魄的滋味。
    “管好你們自己。”
    汪澤皺了皺眉，不讚同地轉過頭。
    這個女孩和汪燦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但終究還是個孩子，汪澤不覺得自己還需要一群孩子來打頭陣。
    “好。”
    聽他這麽說，汪小媛嘴角的笑容更加真實，就連離開的時候都是一蹦一跳的。
    梁灣為黎簇處理好傷口，拍了拍他。
    “行了，等你傷口好了，也趕緊的給我回去，這兩天要亂了。”
    黎簇睜開眼，滿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順手給梁灣遞了個鏡子。
    “知道了，你也注意點，眼袋都掛下來了。”
    梁灣身子一震，看著鏡子裏憔悴不堪的自己，崩潰地捂住腦袋。
    “我就知道！你說說你們這群人，能不能有個正常的？！”
    從汪家亂起來的那天起，她的醫務室就沒消停過，上麵的人爭生死，連下麵這群小崽子也不消停。
    好不容易被黎簇帶著有點兒朝氣的一群小朋友，這才幾天，又快要恢複成以前麻木的野獸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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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才要讓你出麵。”
    謝雨辰換上和梁灣一樣的衣服，明明是同一張臉，沒了眼底的血絲和眼下的青黑，謝雨辰看上去比梁灣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艸，能不能把那張皮借我戴幾天？”
    看著自己那張漂亮的臉，梁灣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破防了。
    謝雨辰轉頭笑笑，“不能。”
    “切。”梁灣憤憤地哼了一聲，不準備繼續這個話題。
    “你確定他們能跟著我？”
    若是那些年紀稍大的汪家人，說不定還能忌憚一下她身上的鳳凰紋身，但他們……
    “放心吧。”
    楊好拍了拍梁灣的肩膀，語氣中帶著點篤定。
    “老一輩跟的是你，那群小孩兒跟的是黎簇。”
    這幾天下來，楊好已經快被黎簇的名字整崩潰了。
    什麽不服氣，什麽討厭，他現在一個字都不相信了。
    他看這群人明明超愛。
    汪家的小公主，這外號還真他媽起對了。
    汪澤沉默地站在床邊，看著黎簇有些傲嬌的笑臉，心底泛起一絲波瀾。
    謝雨辰溫柔地笑著，望向黎簇脖頸處的傷口。
    每個人都很平靜，就好像處在暴風雨的前夜，沒有任何的波浪，安靜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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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電話那頭是長時間的沉默。
    關根拿下手機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隻是又放回了耳邊，等著對麵開口。
    “你……知道他在哪？”
    對麵傳來了少年略顯低沉的聲音。
    “不知道。”
    關根揉了揉眼睛，非常誠懇地回答道。
    汪燦：……
    “那他叫什麽？”
    “劉喪。”
    聽到這個名字，汪燦沒再說話，也沒有掛斷。
    “現在能安心幫黎簇了？”
    關根笑了笑，手上的動作不停。
    對麵的人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默默地開口。
    “我本來就是他這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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