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媛看著畫麵中被子彈打穿的自己，表情有些怔愣。
    在“她”的身後，是汪燦那張冷漠的臉。
    可“汪小媛”卻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一樣，眼神渙散地看著不遠處的天空，嘴角卻露出了一抹笑。
    好像，是為了什麽人。
    下意識地，汪小媛看向了站在前方的黎簇。
    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上方虛幻的畫麵，垂在身側的手卻是死死地收緊。
    突然，汪小媛就笑了起來。
    看來自己的審美還真是一直都沒變啊。
    汪燦也耷拉著腦袋，時不時往黎簇的方向瞟一眼，暗暗摳動著自己的衣角。
    他已經改了，真的。
    不要再討厭他了。
    下一秒，場景再變。
    “我沒有那麽多的理智，也並不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東西。
    但你不一樣，你對生活、對這個世界還有企圖，你不想死，也不想讓我死。”
    “黎簇”的臉上帶著抹不開的狠意，凸起的筆頭已經抵在了自己的後腦上。
    看著對麵的男人因為自己而凝重下來的表情，“他”突然覺得斷掉的三根手指都沒那麽痛了。
    “就憑這個，不管你比我強多少，也一定會輸給我。”
    說著，黎簇惡劣地笑笑，不等眼前人反應，狠狠地把筆插進了自己的腦袋。
    在屏幕中的“黎簇”被黑衣人打暈的瞬間，外麵的黎簇也被好幾個人抱了個滿懷。
    黑瞎子被黎簇的瘋勁兒嚇得心驚肉跳，這會兒幾乎整個人都攀在了他的身上，怎麽扯都不鬆手。
    張啟靈也是一臉的慌亂，和汪澤一人一邊圈住了黎簇的腰，崩潰地把頭埋在了黎簇的頸窩。
    隻有黎簇的心跳聲才能抹平他們心底的不安。
    無邪幾人來得稍晚，隻能紅著眼睛盯著屏幕上已經被送去搶救的黎簇。
    心髒像是被一刀刀地切成了片，血淋淋地疼痛著。
    黎簇被幾人撞得一個踉蹌。
    要不是蘇萬及時在後麵接住了他，估計他的後腦勺要再次遭受撞擊了。
    黎簇尷尬地想摸摸鼻子，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張啟靈牽在了手裏。
    “唉。”
    沒辦法，他隻好歎了口氣。
    “為什麽歎氣？不開心嗎？是不是不舒服了？”
    汪澤聽到黎簇的歎息，下意識抬起了頭，言語有些急切。
    那雙平靜的眼眸中此刻正翻湧著不安的波濤，連抱著他的手都收緊了不少。
    “澤哥，我沒事的。”
    黎簇看著汪澤已經開始沉下來的臉色，連忙開口安撫。
    他怕汪澤現在衝出去找那個掰斷自己手的家夥。
    以他對於澤哥的了解，他真幹得出這樣的事。
    啾。
    一個不含任何曖昧的輕吻落在了汪澤的眼角，恰到好處地打散了眼底的墨色。
    不過一瞬間，他又變成了那個木著一張臉、但滿心滿眼都是黎簇的汪澤。
    “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可舍不得死。”
    黎簇坦然地說道，好像以前的痛苦遭遇都被淡忘了一樣。
    “小黎子，我想好了，我還是在下麵吧。”
    黑瞎子埋在黎簇的胸口悶悶地說著，眸光黯淡，整個人都被一股低氣壓所籠罩。
    就他們幹的這些事兒，別說躺倒讓黎簇幹了，他就算自己動都行。
    隻要黎簇別再有這種自毀的想法，他幹什麽都行。
    “咳咳！”
    短短的一句話，就把剛剛所有的溫情盡數打碎。
    氣氛肉眼可見地詭異了起來。
    “這是終極，不是你家的床，給我正經一點。”
    突然，在一片混亂的畫麵之中，多出了一個清晰威嚴的聲音。
    “鳳凰？”
    黎簇努力把黑瞎子從自己身上扒拉開，在他控訴不滿的眼神中抬頭看向了不知什麽時候從他體內冒出來的鳳凰。
    “行了，別給我在這兒煽情，看到那個鼎沒，跳進去。”
    鳳凰似乎是想翻個白眼，但身上的火光太亮。
    除了口氣裏的嫌棄，反正黎簇是什麽也沒看出來。
    中央的青銅鼎有大概兩三米高，張啟靈和黑瞎子率先跳了上去，將下麵的幾人全都拉了上來。
    周圍，虛幻的畫麵依然在播放。
    梁灣，劉喪，蘇萬，楊好……
    很多很多的畫麵，就像是一部部電視劇，全都展現了出來。
    “天真，你說咱這個世界不會真就是個電視劇什麽的吧。”
    王胖子心肝兒顫個不停，早就分不清楚倒底是震驚還是恐懼了，牽著雲彩的手都止不住地顫。
    “很有可能。”
    無邪四處環顧著，居然從某個角落裏看到了剛出生的自己。
    “就叫無邪吧。”
    吳老狗滿臉的笑意，粗糙的手在自己皺著的小臉上輕輕一點。
    無邪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無聲地笑了笑。
    所有的一切在今天都會結束，所有的好奇在這一刻也會終止。
    在跳下去的最後一刻，白光將幾人盡數包裹。
    無邪居然想到了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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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娘們兒自己一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阿寧，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看著已經完全封閉了的青銅門，為首的男人臉色有些凝重，甚至是難看。
    阿寧臉色如常，完全沒有一絲撒謊的痕跡。
    “怎麽可能，這門上連鬼璽都沒有，或許你們得到的消息就是錯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這裏。”
    “與其在這裏質問我，倒不如查查自己手底下的人，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說完，阿寧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江子算跟在她身後，一雙眼睛裏滿是陰狠和警惕，冷冷地看著青銅門前的一群人。
    “大哥，我們……”
    其中一個隊員麵帶狠意，握緊了手裏的槍，如毒蛇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阿寧他們離開的方向。
    “算了，先離開再說。”
    為首的男人擺了擺手，示意手下放下手裏的槍。
    他不能就這樣殺了阿寧和江子算，這樣boss不會滿意的。
    他還是要把人帶回去。
    長白山上的寒風呼嘯著，在燦爛的陽光底下，倒像是在歡呼。
    “姐，咱們還回去嗎？”
    江子算看著阿寧微笑的側臉，眼底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阿寧轉過頭，看了看遠處的雪山，又看了看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走吧，姐姐帶你離開。”
    “好！”
    白色的雪山之上，兩個人影就這樣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連腳印都沒能留下。
    “我靠！”
    再醒來的時候，王胖子是被凍醒的。
    渾身上下的肥肉都沒辦法抵禦這刺骨的寒風。
    在他的身邊，躺著臉已經被凍得蒼白的雲彩。
    “阿妹！”
    王胖子心神一震，連忙拉開胸前的拉鏈，將人塞進了懷裏。
    眼見著雲彩顫顫巍巍地睜開了眼，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是落到了實地。
    “啊……臥槽！”
    在他們身邊的不遠處，無邪幾人也從紛飛的大雪中站起了身，正踉踉蹌蹌地朝著他們聚集而來。
    “什麽情況？！”
    無邪抱著被風吹到淩亂的自己，身邊還躺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黑瞎子緩緩睜開雙眼，本以為會被光線刺痛，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清晰而明亮的世界。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緩緩抬起，摘下了那副陪伴自己許久的墨鏡。
    “這就是……正常的世界嗎？”
    他輕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激動。
    以前，他隻能憑借模糊的光影和敏銳的聽覺來感知世界，如今，色彩、形狀、紋理，一切都如此鮮活。
    他看到了紛飛的雪花，看到了陽光透過白雪灑下來的光影，看到了……
    不遠處撅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的黎簇。
    黑瞎子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在笑黎簇，還是在笑自己。
    他抬起頭，直視著那溫暖的太陽，盡管眼睛有些刺痛，但他卻舍不得移開視線。
    “好久不見，光明。”
    黑瞎子低聲說道，語氣中滿是感慨。
    隨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邁開步伐，朝著黎簇的方向走去。
    他的眼睛可好看了，必須第一個讓黎簇欣賞一下！
    “啊啊啊啊！怎麽還是在雪山上啊！”
    黎簇鬱悶地甩掉頭頂上的積雪，整個人像一隻掉進水裏濕漉漉的小狗一樣，不滿地撇了撇嘴。
    還沒等他抱怨完，就被一個黑黑的身影重新撲在了雪地上。
    “小黎子，我真是愛死你了！”
    陽光下，黑瞎子那雙眼睛像是一顆閃亮的寶石，明明都是黑色的，卻好像格外的漂亮。
    “好看……”
    聽著黎簇無意識的呢喃，黑瞎子嘚瑟地揚起了嘴角，把臉埋在黎簇的脖頸處使勁蹭了蹭。
    就知道這小子喜歡。
    與此同時，倒在一邊的張啟靈和汪澤也睜開了眼。
    所有的記憶一擁而上，似乎要把他們的腦子給炸裂開來。
    剛想去找記憶中那抹身影，卻看到了那人正被黑瞎子按在雪地裏隨意揮霍。
    張啟靈汪澤：嘖……
    汪小魚拖著梁灣和汪小媛，楊好扶起了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蘇萬和關根。
    謝雨辰和王胖子他們走在一起，柔軟的發絲在雪中紛飛，更顯得飄逸奪目。
    汪燦和劉喪相互攙扶著，不自然地對視一眼，同時鬆開了牽著對方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終於出來啦！”
    鳳凰在黎簇的大腦中尖叫著，卻在剛露出頭的一瞬間又縮了回去。
    “怎麽還是在雪山啊！”
    幾人聚在一起，相顧無言。
    不知道誰先沒忍住，先笑出了聲，一時間，整個雪山好像都跟著笑了起來。
    溫暖的陽光燦爛而明媚，就像他們一樣。
    大概半天之後，幾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雪線，還沒等他們高興兩秒，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長白山被攻占了？”
    無邪不確定地問道，一臉震撼地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這個天來長白山？
    可能是他年紀大了，有點不太能理解。
    王胖子的視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那群人最前方擺著的一條長長的紅布。
    “那啥呀？”
    黎簇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也隻能看到一點點的痕跡，看不清寫了什麽。
    不過那群人好像很激動，很開心。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劉喪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理解自己聽到的東西。
    “張啟靈！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啊？真的假的？”
    黎簇下意識轉過了頭，看著身邊依然沒什麽表情的張啟靈。
    要不是感覺到了張啟靈突然緊繃的肌肉和不停顫抖的手，他還真就以為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小哥，看來你在這裏的人氣很高啊！”
    黎簇的笑嘻嘻地湊過去，在張啟靈的耳邊大喊著。
    周邊的風聲很大，大到張啟靈差點就沒能聽清黎簇說了些什麽。
    “走吧，我們回家。”
    這一句，黎簇說的很輕，但張啟靈就是聽見了。
    緊繃的嘴角驟然放鬆，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像雪山之巔融化的冰雪，又像溫暖陽光下閃耀的雪花。
    “好，帶我回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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