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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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峽穀中翻湧的濃霧仿佛凝固的夢魘,將一切光線吞噬殆盡。
視覺所及之處皆被灰白色的霧氣籠罩,連最微弱的星光也難以穿透這厚重的屏障。
能見度不足三尺,冰冷潮濕的空氣吸入肺中,帶著一股腐朽的土腥味,令人作嘔。
耳邊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便是腳下碎石滾動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那聲音在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
陳萬輝屏住呼吸,憑借著多年生死邊緣磨礪出的直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在崎嶇不平的地麵上挪動。
他握著劍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已被冷汗浸濕。
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腳下的觸感讓他清楚地感知到地麵的凹凸不平——青苔滑膩、碎石鬆動,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未知的深淵。
緊隨其後的靈婉,手中那枚雞蛋大小的靈石散發著微弱而柔和的光暈,勉強照亮了腳下方寸之地。
她纖細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衣袂輕揚間帶起一陣淡淡的靈氣波動。
她的眉頭緊鎖,全神貫注地催動靈力,試圖穿透這該死的濃霧,感知周圍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能量波動。
這片峽穀,處處透著詭異,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噓。”靈婉突然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有東西!”她手中的靈石光芒猛地閃爍了幾下,變得黯淡,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壓製它的光輝。
幾乎在同時,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如同毒蛇般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濃霧似乎被無形的力量攪動,翻滾得更加劇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般的冷意,仿佛連呼吸都被凍住了。
兩側峭壁之上,幾道模糊的黑影猶如鬼魅,悄無聲息地騰躍而下,動作迅捷得不似人類。
落地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唯有衣袍劃破空氣的輕微摩擦聲,如同夜風掠過枯葉。
“是風姬!”靈婉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懼,更多的是凝重。
她認得那為首黑影的氣息,淩厲而充滿侵略性,正是他們此行最不願提前遭遇的強敵之一。
霧氣稍散,為首的黑影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麵容姣好卻籠罩著一層寒霜,一雙丹鳳眼狹長而銳利,此刻正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她的肌膚在靈石微弱的光芒下泛著蒼白的光澤,仿佛從未見過陽光。
她手中握著一把細長的軟劍,劍身在靈婉靈石微弱的光芒下反射出森冷的光澤,隱約可見劍刃上刻有繁複的符文,每一道紋路都仿佛蘊藏著致命的力量。
“陳萬輝,”風姬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在這寂靜的峽穀中顯得格外清晰,“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仿佛已將陳萬輝等人視為囊中之物。
陳萬輝心中一沉,果然是為了那件東西。
他沒有廢話,手中長劍一振,劍鋒破開濃霧,直指風姬麵門,低喝道:“休想!”話音未落,劍已出鞘!
陳萬輝腳下發力,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風姬,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帶著破風之聲,顯然是含怒而發。
劍鋒劈砍時與空氣摩擦發出尖銳的嘯鳴,仿佛連霧氣也被撕裂開來。
風姬不閃不避,手中軟劍如靈蛇出洞,以一個刁鑽詭異的角度迎了上去。
“鏗鏘!”
刺耳的金屬交擊聲在峽穀中驟然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火星四濺,瞬間照亮了兩人近在咫尺的麵容,以及他們眼中同樣冰冷的殺意。
“冰月,水尊,保護其他人!”陳萬輝在激鬥的間隙厲聲喝道。
他能感覺到,風姬帶來的不止她一人,濃霧中還潛藏著其他敵人,正伺機而動。
隊伍中的冰月和水尊立刻應聲,各自催動功法。
冰月雙手掐訣,周身寒氣彌漫,數道冰錐憑空凝聚,呼嘯著射向那些試圖從側翼包抄的小股敵人;水尊則引動空氣中的水汽,化作數條水鞭,靈活地抽打格擋,將隊伍後方護得滴水不漏。
峽穀中的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
劍刃與劍刃的碰撞聲、靈力爆裂的轟鳴聲、以及受傷者的悶哼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死亡的樂章。
風姬的劍法詭譎狠辣,招招不離陳萬輝的要害,而陳萬輝則沉穩應對,劍勢大開大合,每一劍都蘊含著千鈞之力,逼得風姬也不得不小心周旋。
靈婉沒有直接參與前方的戰鬥,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手中的靈石光芒時明時暗,不斷掃描著周圍的每一寸空間。
她知道,在這種環境下,偷襲才是最致命的。
果然!
就在陳萬輝與風姬鬥得難分難解,雙方都已打出真火之際,一股比風姬更加陰冷、更加隱晦的殺氣,如同潛伏在黑暗深淵中的毒蠍,悄無聲息地從陳萬輝的左後方襲來。
那殺氣凝而不散,若非靈婉對能量波動極其敏感,幾乎無法察覺。
“小心左後!”靈婉尖聲示警,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而變得有些尖銳。
陳萬輝聞聲,心中警鈴大作。
他與風姬交手多年,深知對方的行事風格,絕不會如此輕易地與自己硬拚。
此刻靈婉的警告,無疑印證了他心中的不安。
他想也不想,猛地一劍逼退風姬,借著反震之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強行扭轉。
一道暗紅色的殘影幾乎是貼著他的肋下劃過,帶起一片衣袂。
若不是他反應及時,此刻恐怕已被開膛破肚!
偷襲者一擊不中,並未戀戰,身形一晃便隱入濃霧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血影刺客!”陳萬輝額頭滲出冷汗,聲音凝重。
這才是風姬真正的殺招!
風姬見偷襲未能得手,她很清楚,一旦讓陳萬輝穩住陣腳,再想得手就難了。
“他在你右前方三丈,霧氣最濃的地方!”靈婉再次出聲,為陳萬輝指明了血影刺客的方位。
陳萬輝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暴漲。
他不再試圖尋找血影刺客的蹤跡,而是將全部精力集中在風姬身上,劍招愈發狂猛,竟是采取了以傷換傷的搏命打法。
血影刺客果然再次出手,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陳萬輝持劍的右腕。
然而,陳萬輝仿佛背後長了眼睛,手腕一沉,劍鋒斜撩,險之又險地格開了這致命一擊。
同時,他左手捏訣,一道掌心雷猛然轟向方才靈婉提示的方位。
“轟!”
一聲悶響,濃霧中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顯然血影刺客也沒料到陳萬輝竟能在雙線作戰下,還能分神反擊。
戰局對陳萬輝一方極為不利。
他以一敵二,其中任何一個都足以讓他全力以赴。
冰月和水尊雖然擋住了其他雜兵,但也被牽製住了手腳。
“這樣下去不行!”陳萬輝心中焦急,他知道拖延越久,變數越多。
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精純的元力自體內爆發。
“破!”
他一聲怒喝,手中長劍光芒大盛,一道凝練至極的劍氣撕裂濃霧,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斬風姬。
這一劍,是他壓箱底的絕技之一,威力巨大,但消耗也同樣驚人。
風姬臉色微變,不敢硬接,身形急退。
而就在此時,一直遊走在邊緣的血影刺客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再次發動突襲,目標依舊是陳萬輝因發力而露出的破綻。
但這一次,陳萬輝早有準備。
他斬出那一劍的同時,身體已然向左側橫移半步。
血影刺客的匕首幾乎是擦著他的衣角掠過。
“就是現在!”陳萬輝眼中寒光一閃,棄劍不用,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竟是施展出了一套近身擒拿的功夫,一把抓住了血影刺客持匕的手腕。
血影刺客顯然沒料到陳萬輝竟敢與自己近身肉搏,刺客最擅長的是一擊遠遁,近身纏鬥並非其所長。
陳萬輝抓住機會,右手成拳,一拳重重轟在血影刺客的胸口。
“噗!”
血影刺客如遭重擊,一口鮮血噴出,身形踉蹌後退,他怎麽也想不到,以劍法聞名的陳萬輝,近身搏殺之術竟也如此強悍。
風姬見血影刺客受創,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為,當機立斷,虛晃一招,借力飄身後退,冷聲道:“陳萬輝,今日算你走運!我們走!”說罷,她身形一閃,率先沒入濃霧深處。
血影刺客也怨毒地瞪了陳萬輝一眼,捂著胸口,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其餘嘍囉見首領撤退,也作鳥獸散。
峽穀中再次恢複了令人心悸的寂靜,隻剩下陳萬輝等人粗重的喘息聲。
陳萬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氣血,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他走到靈婉身邊,接過她遞來的丹藥服下,沉聲道:“多謝。”若非靈婉的及時提醒,他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靈婉搖了搖頭,俏臉上依舊帶著一絲後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陳萬輝望向峽穀深處,那裏的霧氣似乎更加濃鬱,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魂姬說得對,我們必須盡快穿過這裏,否則,隻會引來更多、更強的麻煩。”他握緊了手中的劍,
隊伍休整片刻,再次啟程。
這一次,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更緊。
剛才的戰鬥雖然短暫,卻凶險萬分,每個人都清楚,這僅僅是個開始。
他們沿著崎嶇的山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跋涉。
濃霧依舊如附骨之疽,纏繞不散,四周靜得可怕,隻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峽穀中回蕩,反而更添了幾分詭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濃霧的邊緣,似乎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不再是之前那種令人絕望的漆黑。
“快看,前麵好像要到出口了!”隊伍中有人驚喜地低呼。
陳萬輝心中也是一動,加快了腳步。
漸漸地,霧氣開始變得稀薄,視野也隨之開闊起來。
他們終於走出了那段令人壓抑的狹窄穀道。
然而,當他們徹底擺脫峽穀的陰影,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峽穀的出口,並非他們預想中的開闊地,也不是什麽坦途。
一股截然不同的,陰森而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濃鬱的草木腐敗與未知生靈的腥臊。
那是一種與峽穀中陰冷截然不同的感覺,仿佛從一個冰窖踏入了另一個充滿未知的幽暗泥沼。
前方,隱約可見的,是無邊無際的、仿佛要吞噬天光的……某種存在。
陳萬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種強烈的不安,比在峽穀中遭遇風姬和血影刺客時更加強烈的感覺,瞬間攫住了他。
這裏,似乎比剛才的峽穀更加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