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密林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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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夾雜著腐葉與青苔的腥味,仿佛連呼吸都被黑暗吞噬。
陳萬輝的心思卻比這夜色更為沉重。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刃,掌心微微沁出冷汗,指尖傳來金屬微涼而粗糙的觸感。
身後追兵的腳步聲雖已聽不見,但那股如跗骨之蛆般的威脅感,卻始終縈繞不散。
耳邊偶爾掠過的夜梟啼叫,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他回頭望了一眼幽深的密林,那裏仿佛蟄伏著無數雙貪婪的眼睛,隨時可能撲出來將他們撕碎。
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月光穿過縫隙灑下斑駁光影,如同鬼魅舞動的影子。
這條由魂姬指引的小徑,與其說是路,不如說是在荊棘與亂石間勉強開辟出的一條縫隙。
每走一步,腳下都傳來碎石滾動的聲音,藤蔓勾住褲腳,尖銳的草葉劃過裸露的皮膚,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痕跡。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行進得異常艱難。
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落在衣領裏,溫熱而黏膩。
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更添了幾分詭異。
樹影婆娑,仿佛有無形的生物在暗處窺視。
冰月手持長劍,警惕地走在隊伍最後,不時回頭望向那片漆黑的密林深處,仿佛能看到追兵猙獰的麵孔。
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警覺,確保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感知。
小靈緊緊跟在陳萬輝身側,小手緊攥著他的衣角,指節發白,仿佛這樣就能汲取到一絲力量與安心。
她的指甲無意中掐進了對方的布料裏,隱隱傳來布匹被拉扯的摩擦聲。
她的目光始終不離陳萬輝的背影,那份純粹的信任與依賴,讓陳萬輝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幾分。
他能感受到背後傳來的輕微顫抖,那是恐懼,也是信賴。
他不能讓任何人出事,尤其是這個將他視作唯一的女孩。
靈婉則不時低頭,指尖靈光微閃,似乎在感應著什麽,確保他們沒有偏離魂姬所指的方向,也警惕著是否有潛在的靈力波動。
她能感受到空氣中流動的微弱能量,像細絲般纏繞在她的靈識周圍。
“魂姬姐姐,方向沒錯吧?”她輕聲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長時間的精神集中,對她消耗不小。
喉嚨幹澀,說話時仿佛有砂紙在摩擦。
魂姬走在最前方,她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單薄,卻異常堅定。
她不時停下腳步,辨認著周圍的標記,或是側耳傾聽。
她能聽到遠處水窪中青蛙跳躍濺起的漣漪聲,也能嗅到空氣裏越來越濃的腐殖質味道。
“沒錯,就快到了。”她的聲音略帶沙啞,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片區域她雖然來過,但也是多年前的事情,記憶中的路徑與眼前的景象需要不斷重合確認,稍有差池,便可能萬劫不複。
“大家再堅持一下!”陳萬輝沉聲鼓勁,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穩定著眾人的心神。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穿透了霧氣與恐懼,回蕩在每個人心中。
越往前走,空氣中的水汽便越發濃重,一股混合著腐爛草木與淤泥的特殊氣味,開始絲絲縷縷地鑽入眾人的鼻腔。
腳下的土地也變得越來越鬆軟泥濘,每走一步都要費些力氣才能拔出腳來。
周圍的樹木形狀也變得扭曲怪異,藤蔓如蛇般纏繞,夜梟的啼叫聲在遠處時斷時續,更添幾分陰森。
偶爾還能聽見沼澤深處傳來不明生物的低吼,混雜著泥漿翻湧的咕嚕聲。
“咕呱——咕呱——”幾聲蛙鳴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林間的寂靜。
那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令人頭皮發麻。
魂姬的腳步明顯放緩了,她的臉色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有些蒼白。
她指著前方一片影影綽綽、望不見邊際的黑暗區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前麵……就是‘蝕骨沼澤’了。”
眾人聞言,皆是心頭一凜。
即便是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片沼澤散發出的不祥氣息。
“這片沼澤地非常詭異,”魂姬繼續說道,語氣凝重,“據說裏麵有吞噬生靈的怪物,而且瘴氣有毒,邊緣地帶還好,越往深處越是凶險。我們必須萬分小心,緊跟著我,一步都不能錯。”
陳萬輝目光堅定,掃過眾人:“我們沒有退路。魂姬,帶路。”他的聲音斬釘鐵,沒有絲毫猶豫。
冰月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劍鋒在微弱的月光下閃過一絲寒芒。
她能感受到金屬的冷意透過掌心蔓延至全身,讓她更加清醒。
小靈深吸一口氣,小臉上滿是堅毅。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潮濕的空氣,那味道像是一口悶在胸腔裏,令人心悸。
靈婉也默默點頭,催動靈力護住周身,以防瘴氣侵襲。
她能感覺到靈力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溫暖而安定。
沒有人提出異議。到了這個地步,唯有勇往直前,方有一線生機。
魂姬咬了咬牙,率先踏上了那片鬆軟泥濘的土地邊緣。
腳下傳來“噗嗤”一聲輕響,仿佛沼澤張開了無形的嘴巴,等待著吞噬他們。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更濃鬱的腥臭。
腳下的泥土發出輕微的擠壓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下麵蠕動。
月光在沼澤上空似乎也變得黯淡了幾分,四周的樹木形狀怪異,如同鬼影幢幢,張牙舞爪。
枝椏在風中擺動,發出類似哭泣的嗚咽。
他們小心翼翼地跟在魂姬身後,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謹慎。
沼澤地麵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看似堅實,一腳下去卻可能深陷其中。
魂姬憑借著記憶和經驗,艱難地辨認著相對安全的路徑。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四周開始彌漫起淡淡的薄霧。
起初,這霧氣還很稀薄,如同輕紗般繚繞在眾人身邊,帶著一絲詭異的甜腥味。
陳萬輝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本能地感覺到,這霧氣非同尋常。
但很快,霧氣越來越濃,越來越重,像是被人從天上潑下了一桶桶濃稠的牛奶,迅速吞噬了月光,吞噬了遠處的景物,甚至開始吞噬近在咫尺的同伴的身影。
能見度急劇下降,不過數尺之外便已是白茫茫一片。
前後的人影都變得模糊不清,隻能依稀聽到彼此深淺不一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呼吸聲,以及泥沼中不時冒出的氣泡破裂聲。
深夜,沼澤中彌漫的濃霧如同化不開的墨團,將一切都裹挾其中,視線所及,盡是混沌。
腳下是深淺未知的泥濘,耳邊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那霧氣,越來越濃,仿佛要將他們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