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影襲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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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濃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風中夾雜著細碎的沙粒,摩擦聲像是某種遠古生物的低語,在耳邊不斷回蕩。
邊關要塞——磐石城,如一頭蟄伏的巨獸,靜默地矗立在蒼茫戈壁之上。
城牆上的火把被狂風吹得忽明忽暗,投下搖曳不定的影子,如同無數幽靈在遊走。
寒風卷著沙礫,發出嗚咽般的低吼,更添幾分肅殺。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味與幹涸土地特有的塵土氣息,令人鼻腔發緊。
“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死寂的夜空,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刺入每個守城將士的耳膜。
那一瞬間,心跳都仿佛停滯了一拍。
刹那間,磐石城仿佛從沉睡中被驚醒的猛虎,無數火把驟然亮起,將士們盔甲的寒光映照得跳動不休。
金屬碰撞聲、急促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陡然多了一股緊張而熾熱的戰意。
“敵襲!敵襲!”淒厲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中軍大帳內,身材魁梧、須發戟張的張將軍猛地一拍案幾,震得茶碗亂晃。
木桌在他掌下發出一聲悶響,仿佛隨時會裂開。
他腰間的闊劍已然出鞘半寸,凜冽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連空氣都似乎被凍結了幾分。
“混賬東西!這些異域雜碎,真當我磐石城是他們後花園不成!傳我將令,全軍出擊,給我殺!”他虎目圓瞪,聲音如雷,震得帳內燭火一陣劇烈晃動。
“張將軍,且慢!”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張將軍扭頭,隻見身著青色儒衫的陳萬輝緩步走來。
他麵容清瘦,眼神卻深邃如星空,仿佛能洞察一切。
此刻,他眉頭微蹙,臉上不見絲毫慌亂。
“陳先生,此時不出擊,更待何時?難道要等那些雜碎攻上城頭嗎?”張將軍語氣帶著焦躁,他對這位年輕的軍師一向敬重,但此刻軍情如火,他實難按捺。
陳萬輝走到沙盤前,目光落在代表敵軍動向的紅色小旗上,緩緩道:“將軍,你聽,這警報聲雖急,卻隻有外圍哨塔響起,城牆烽火並未完全點燃。而且,你細看敵軍的旗號,隻是零星幾支小隊,在城外遊弋騷擾,並未顯露主力攻城的跡象。”
他頓了頓,語氣篤定:“這不是普通的進攻,而是試探!一次精心策劃的試探。他們想引蛇出洞,看看我們的虛實,甚至可能想誘我們主力出城,然後設伏。”
張將軍聞言,暴躁的情緒稍緩,他盯著沙盤,粗重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
他雖勇猛,卻非莽夫,陳萬輝的分析如一盆冷水,澆熄了他心頭的火焰。
“那依先生之見……”
“全員堅守不出,各部嚴陣以待,不得擅自出擊。”陳萬輝斬釘截鐵地下令,“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但,也不能讓他們如此輕易探得我們的底細。”
他目光轉向帳角陰影處,那裏靜立著一道窈窕的身影,一襲異域服飾,麵容被輕紗遮掩,隻露出一雙碧藍如海的眸子,在火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月奴,”陳萬輝的聲音放緩了些,“辛苦你一趟,帶你的人去查探清楚。記住,安全第一,隻需摸清敵軍主力確切位置和大致兵力即可。”
那被稱為月奴的異域女子微微頷首,身形如鬼魅般一晃,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帳外的夜色之中。
她離去時帶起的一絲涼意,仿佛夜風拂過皮膚,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張將軍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眉頭微皺,對陳萬輝任用這些背景不明的異域之人,他心中始終存有芥蒂,但多次事實證明,這些人的確有其獨到之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城外的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時斷時續,像一隻無形的手,不斷撩撥著守城將士緊繃的神經。
張將軍在大帳內來回踱步,焦灼不安。
約莫一個時辰後,一道微弱的特殊哨音從東南方向傳來,那是月奴與陳萬輝約定的信號。
陳萬輝精神一振,迅速在沙盤上標記出方位:“東南方向,黑風山穀!月奴傳訊,敵軍主力果然潛藏在那裏,人數至少在五千以上,且有不少氣息強大的異域統領。”
“好個狡猾的畜生!”張將軍怒罵一聲,隨即請戰,“先生,請下令吧!末將願為先鋒,定將這些雜碎殺個片甲不留!”
陳萬輝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急。既然他們想玩陰的,我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
他手指在沙盤上迅速移動,一道道命令清晰發出:“張將軍,你率本部三千精銳,攜帶引火之物,從西側小道秘密繞行至黑風山穀之後,聽我號令,發動奇襲,務必斷其後路,焚其糧草!”
“李長老!”陳萬輝轉向另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勞煩您在黑風山穀穀口正麵布下‘迷魂幻陣’,盡可能將敵軍引入陣中。記住,隻困不殺,為張將軍爭取時間。”
“是!”張將軍與李長老齊聲領命,各自匆匆離去。
夜色更深,殺機彌漫。
黑風山穀,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此刻,數千名形態各異的異域士兵潛伏其中,他們有的身披堅硬甲殼,有的手持閃爍著幽光的骨刃,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正等待著磐石城守軍出城。
突然,磐石城方向火光大盛,喊殺聲震天,似乎有大批軍隊正向穀口方向衝來。
“頭領,魚兒上鉤了!”一個獨眼異域士兵興奮地向他們的首領報告。
那首領身材高大,皮膚呈詭異的青黑色,額頭生有一對彎角,聞言發出一陣刺耳的獰笑:“很好!傳令下去,全軍出擊,務必將這支援軍一口吞下!”
潮水般的異域士兵從山穀中湧出,氣勢洶洶地撲向那片“火光”與“喊殺聲”的源頭。
然而,當他們衝入穀口地帶時,眼前的景象卻驟然一變。
原本清晰的道路變得模糊不清,周圍的山石草木仿佛活了過來,不斷變換著位置,己方的同伴也變得麵目可憎,仿佛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幻陣!我們中計了!”有異域士兵驚恐地大叫。
混亂瞬間蔓延,異域士兵在幻陣中暈頭轉向,互相攻擊,慘叫聲不絕於耳。
有人開始嘔吐,有人雙眼充血,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扭曲。
就在陳萬輝吸引大部分強敵注意力的瞬間,月奴身形再次化作一道幽影,如穿花蝴蝶般在混亂的戰場中穿梭。
她的腳步輕盈無聲,仿佛踏在夢境邊緣。
她目標明確,是一名剛剛被陳萬輝神血之力餘波震傷的異域祭司。
那祭司手中緊握著一枚閃爍著詭異紅光的符文,正欲捏碎。
月奴如一道青煙掠過,指尖寒光一閃,精準地切斷了祭司的手腕,那枚符文應聲落地。
她俯身拾起,不做片刻停留,迅速退回到陳萬輝身邊。
幾乎同時,黑風山穀後方火光衝天,喊殺聲四起。
張將軍率領的部隊已成功繞到敵後,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腹背受敵,又深陷幻陣,異域大軍徹底崩潰。
戰鬥持續到黎明時分才漸漸平息。
黑風山穀內外,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血腥味混合著焦土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令人窒息。
清點完戰場,陳萬輝回到中軍大帳,月奴已將那枚奪來的異域符文呈上。
符文材質非金非玉,入手冰涼,上麵鐫刻著複雜而扭曲的紋路,散發著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能透過肌膚滲入骨髓。
陳萬輝凝視著符文,神情凝重。
他催動神血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符文內部。
片刻之後,他臉色驟變。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這些異域生物,並非自然繁衍生成,而是通過某種血腥的儀式,從一個被稱為‘王庭’的異度空間召喚而來!每一次大規模召喚,都需要消耗海量的生命能量作為祭品!”
這個發現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意味著,他們麵對的敵人,可能源源不絕,隻要那所謂的“王庭”願意付出代價。
戰鬥結束後,營帳一角,小紅——一名負責照顧陳萬輝起居的年輕侍女,平日裏對神秘的月奴頗有微詞——有些局促地走到月奴麵前,臉頰微紅,低聲道:“月奴姑娘……之前……之前我不該懷疑你……這次,謝謝你救了大家,也……也救了陳先生。”
月奴那雙碧藍的眸子中掠過一絲淺淡的笑意,輕紗下的嘴角似乎也微微揚起:“你對他在意,我能理解。”
小紅的臉更紅了,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敵意。
兩人之間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轉變。
夜深人靜,陳萬輝獨自站在沙盤前,眉頭緊鎖。
那枚詭異的符文就放在他的手邊。
勝利的喜悅早已被更深沉的憂慮所取代。
既然召喚異域生物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生命能量代價,那異域“王庭”的首領,為何還要不惜血本地發動這場針對磐石城,乃至整個邊境的戰爭?
僅僅是為了掠奪和殺戮嗎?或者,他們另有所圖?
一個更可怕、更隱秘的目的?
他凝視著沙盤上代表磐石城的標記,以及更遠處廣袤的未知區域。
被動防守,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敵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他們的圖謀也絕非表麵那麽簡單。
良久,陳萬輝深吸一口氣,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炬,掃過昏暗的營帳,最終定格在沙盤之上那片象征著敵方腹地的區域。
他心中一個大膽且充滿風險的念頭,如同燎原的星火,逐漸清晰,並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