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裂痕之下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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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仿佛凝固在小小的密室之內,玉簡上閃爍的靈光映照著陳萬輝陰沉的臉龐。
那靈光如螢火般跳躍,忽明忽暗,像是映照著他心頭翻湧的怒意與冷靜交織的思緒。
密室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那是趙長老隨身攜帶的香囊所散發的氣息,卻壓不住一絲若有若無的焦躁。
錢將軍魁梧的身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每一根胡須都像是要豎起來:“周岩!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我現在就去扒了他的皮!”他咆哮著,周身靈力激蕩,作勢就要衝出去。
他的聲音如雷鳴般震得牆壁嗡嗡作響,連空氣中都泛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靈力波紋。
“站住!”陳萬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說話時沒有抬頭,但那一聲低喝仿佛從地底升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錢將軍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他的手掌因緊握而微微發白,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將軍息怒,”陳萬輝緩緩放下玉簡,指尖在冰涼的玉石上輕輕敲擊,“周岩這條魚,已經咬了王庭的餌,但我們不知道他背後牽扯了多大的網。現在動他,隻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逼得某些潛藏更深的人提前動作,對我們重建的大計更為不利。”
趙長老撫著長須,憂心忡忡地接口:“萬輝說得有理。礦區守衛統領的位置何其重要,他若真是王庭的人,這些年滲透的勢力恐怕不小。一旦處置不當,礦區人心惶惶,生產停滯,聚靈塔的建設更是遙遙無期。”他說話時語氣低緩,像是怕驚擾了什麽沉睡的東西。
一直安靜站在角落的小綠忽然開口,聲音清脆如風鈴:“陳大哥,趙長老,既然周岩是條大魚,我們何不放長線,釣更大的魚?”
陳萬輝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哦?小綠有何高見?”
“我們可以故意放出消息,”小綠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就說三日後,我們要從礦區運送一批剛開采出來的高純度靈晶,前往聚靈塔的基址,作為啟動陣法的核心能源。這批靈晶的數量和品質,務必讓他覺得值得冒險。”
錢將軍眼睛一瞪:“這不是羊入虎口嗎?萬一真被他劫了……”
陳萬輝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轉向小綠,帶著鼓勵:“繼續說。”
小綠得到肯定,更添了幾分信心:“周岩得到消息,必然會想辦法通知王庭殘黨,或者他能聯絡到的其他幫手。我們隻要盯緊他,就能截獲他的通訊,順藤摸瓜,看看他到底和哪些勢力有所勾結。甚至,我們可以……”
“甚至,我們可以讓他‘成功’聯係上所謂的‘援軍’,”陳萬輝接過了話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讓他自以為得計,將所有隱藏的毒蛇都引出來,一網打盡。”
計劃一定,整個臨時的指揮所都高速運轉起來。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礦區內外迅速傳開:三日後,陳萬輝將親自押送一批價值連城的極品靈晶,用於聚靈塔的奠基。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都盯向了這批尚未露麵的寶物,空氣中彌漫著貪婪與躁動的氣息,仿佛連風中都夾雜著一絲金屬的腥甜。
周岩的統領府邸內,燈火搖曳,火光映在窗紙上,晃動如鬼魅。
他看似如常地處理著防務,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和時不時望向窗外的焦躁眼神,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不時嗅到自己掌心的汗味,那是恐懼的味道。
夜深人靜之時,一道微弱的靈光自他袖中飛出,化作一隻小巧的傳訊紙鶴,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
然而,這隻紙鶴沒能飛出多遠。
在礦區外圍的一片密林上空,一道無形的屏障如蛛網般張開,紙鶴一頭撞上,瞬間化為點點靈光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與此同時,陳萬輝手中的一枚特製玉符微微一亮,一行細密的文字浮現其上——正是周岩發出的密訊,內容赫然是請求王庭舊部配合,劫奪靈晶,並承諾事成之後,將礦區作為獻給“新王”的見麵禮。
“王庭殘黨……哼,果然賊心不死。”陳萬輝冷哼一聲,將玉符遞給身旁的趙長老和錢將軍。
他指尖冰冷,像是從冰川中抽出的一般。
錢將軍看完,怒火更盛:“這廝狼子野心!還想獻出礦區!現在證據確鑿,總可以抓他了吧?”
趙長老卻麵露難色:“萬輝,若現在公開處置周岩,固然能解一時之氣,但恐怕會引起其他與王庭有過牽連、或被其脅迫的勢力的恐慌。他們若狗急跳牆,四處作亂,反而會給我們添更大的麻煩。”
小綠此時又獻上一計:“趙長老所慮極是。依我看,不如將計就計。既然周岩已經聯絡了王庭殘黨,我們何不派人偽裝成王庭使者,假意接應他?讓他把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再當場揭穿,如此一來,既能讓他死個明白,也能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徒,同時又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陳萬輝深以為然,頷首道:“此計甚妙。就這麽辦。此事,需要一位熟悉王庭行事風格,且實力足夠震懾場麵的人去執行。”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錢將軍身上,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錢將軍性如烈火,怕是演不好這出戲。
夜,如墨染。
礦區邊緣一處廢棄的舊礦洞外,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沙石,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哭。
冷風刮在臉上,像刀子般鋒利,帶著刺骨的寒意。
周岩裹緊了身上的黑色鬥篷,焦躁地來回踱步。
他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成白霧,又迅速被風吹散。
他已經在這裏等了近一個時辰,約定的“王庭使者”卻遲遲未到。
就在他耐心將盡之際,兩道模糊的黑影仿佛從地底鑽出來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周岩心中一凜,猛然轉身,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
“周統領,別來無恙啊。”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戲謔。
為首的黑影,身形高瘦,臉上罩著一張青麵獠牙的麵具,正是王庭中級使者常用的裝扮。
周岩心中一定,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使者大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不知此次王庭派了多少人手前來?那批靈晶非同小可,陳萬輝那小子據說也會親自押送,不可不防。”
“哼,區區陳萬輝,不過跳梁小醜。王庭自有安排,無需你操心。”戴麵具的使者冷冷道,“你隻需告訴我,你這邊的布置如何?如何確保萬無一失?”
周岩聞言,得意洋洋起來,壓低了聲音:“使者大人放心。我已經買通了押運隊伍中的幾名關鍵人物,他們會在途經一線天峽穀時,製造混亂。屆時,大人隻需帶人從兩側崖壁殺出,便可輕易得手。事成之後,我便會控製整個礦區,迎接王師回歸!”他越說越是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加官進爵,成為王庭功臣的輝煌未來。
“哦?是嗎?”一個清朗的聲音突兀地在礦洞口響起,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周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冰封了一般。
他駭然轉頭,隻見陳萬輝負手而立,身後跟著錢將軍、趙長老和小綠,正冷冷地注視著他。
那兩名“王庭使者”也在此刻摘下了麵具,露出的竟是兩張有些眼熟的麵孔——他們是曾經依附於某個小勢力,後被陳萬輝收服的修士。
“陳……陳萬輝!你……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周岩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發現一股無形的力量已經封鎖了整個空間,空氣變得粘稠如水,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陳萬輝一步步走近,周身隱隱有血色光華流轉,那是神血之力被催動的跡象。
他每走一步,腳下的石屑都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周岩,你以為你的小動作,能瞞得過誰?”他每說一個字,空間中的壓力便增大一分。
周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冷汗浸濕了衣衫,他語無倫次地辯解:“不……不是的,陳大人,你聽我解釋,我是被逼的,是王庭逼我的!”
“逼你?”陳萬輝眼中寒光一閃,“你背叛的不是我,而是整個靈界,是所有在浩劫中犧牲的英魂,是所有期盼著重建家園的同胞!”他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個字都砸在周岩的心頭。
話音未落,陳萬輝並指如劍,一道凝練至極的血色劍芒激射而出,瞬間洞穿了周岩的眉心。
周岩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最後一絲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生機斷絕。
隨著他的死亡,一縷微不可見的黑氣從他眉心的傷口處溢出,想要逃逸,卻被陳萬輝早已布下的神血結界牢牢困住。
那黑氣扭曲掙紮,最終化作一個詭異的印記符號。
陳萬輝取出一枚空白玉符,神念微動,那異域印記便被強行剝離,吸入玉符之中,被層層封印起來。
“此乃域外邪祟控製神魂的印記,必須徹底淨化,以防後患。”陳萬輝對眾人解釋道。
錢將軍重重地“呸”了一聲:“死有餘辜的叛徒!”
陳萬輝轉身,目光掃過在場以及聞訊趕來的礦區核心人員,聲音朗朗:“諸位,周岩已伏誅。我希望大家明白,靈界的重建,不會因為幾個宵小鼠輩的背叛而停下腳步。任何試圖阻礙我們前進的勢力,都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頓了頓,語氣稍緩:“從今日起,礦區所有資源的開采、調配、以及聚靈塔建設的相關事宜,由趙長老全權負責。錢將軍,你負責礦區內外的警戒,務必保證再無此類事件發生。小綠,你協助趙長老,處理各項具體事務。”
“是!謹遵陳大人令!”眾人齊聲應道,聲音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堅定。
叛徒既除,礦區迅速恢複了秩序與安寧。
在趙長老的有效調度和眾人的齊心協力下,高品質的靈晶源源不斷地從礦脈深處開采出來,堆積如山,閃耀著令人心醉的光芒。
聚靈塔的基址上,工匠們日夜趕工,一座宏偉的塔基雛形已然顯現,預示著一個嶄新時代的即將到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夜深人靜之時,陳萬輝獨自坐在簡陋的營帳中,指尖摩挲著那枚從影使身上得來的神秘玉簡。
周岩事件的順利解決,並未讓他心中的疑雲完全消散。
這枚玉簡,除了指向周岩這條線索之外,那晦澀難懂的後半段信息,仿佛隱藏著一個更加龐大、更加詭秘的陰謀,如同深淵一般,引人探究,卻又透著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重建之路,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波折。
風波暫平,但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清算叛徒隻是第一步,要讓所有人真正擰成一股繩,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這片土地上,殘留的舊勢力、舊恩怨,如同一道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前行的腳步。
是時候,徹底斬斷這些羈絆了。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逐漸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