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暗潮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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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冷潮濕的地牢深處,水珠順著布滿青苔的石壁滴落,砸在積水中,發出單調而壓抑的“滴答”聲,每一聲都像敲在人心上,回蕩著無盡的孤寂。
    空氣中彌漫著腐土與鐵鏽混合的腥氣,指尖觸到石壁時,能感受到那層滑膩的青苔在掌心留下濕冷的痕跡。
    火把的光焰在搖曳不定的氣流中掙紮,將陳萬輝和他麵前那道狼狽的身影拉扯出扭曲的輪廓,影子在牆上如鬼魅般蠕動,仿佛隨時會掙脫束縛撲將而出。
    林長老被兩條粗重的玄鐵鎖鏈洞穿了琵琶骨,鐵鏈冰冷刺骨,摩擦著皮肉,滲出的血早已凝成暗褐色的痂。
    一身華貴的長老服袍此刻已是汙穢不堪,沾滿泥漿與血漬,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階下囚的頹敗,反而掛著一抹詭異的冷笑,嘴角咧開時,露出泛黃的牙齒,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在低語。
    “說吧,林正英,”陳萬輝的聲音在地牢中回蕩,沒有溫度,像一塊被寒潭浸透的頑石,“是誰指使你的?你們的據點在哪裏?還有多少同夥潛伏在宗門之內?”
    他本以為會迎來一場意誌的較量,或許是嚴刑逼供,或許是心理攻防。
    然而,林長老隻是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爍著嘲弄與憐憫,喉間滾動的笑聲沙啞幹澀,像是破舊的風箱在喘息,每一聲都帶著刺耳的摩擦音。
    “陳萬輝啊陳萬輝,你以為抓住了我,就贏了?”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裂口滲出血絲,聲音裏充滿了惡毒的快意,“我?我算什麽東西?不過是推到台前,用來試探你們深淺的一顆棋子罷了。”
    陳萬輝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仿佛有冰蛇順著脊椎攀爬而上。
    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林正英的背叛並非孤例,其背後,果然隱藏著一個組織嚴密、計劃周詳的龐大黑手。
    “真正的對手,”林長老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一字一頓,如同釘入木板的鐵釘,“還根本沒有出手。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陪我們這些小卒子玩玩而已。等著吧,等到大幕拉開,你們就會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絕望!”
    說完,他猛地閉上了眼睛,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再不肯多說半個字。
    陳萬輝盯著他看了許久,那張因狂熱而扭曲的臉,讓他意識到任何刑訊都將是徒勞。
    他緩緩轉身,走出地牢,鐵門在身後“哐當”一聲合攏,金屬撞擊的餘音在耳膜上震顫,隔絕了那令人心悸的瘋狂。
    外麵的天光有些刺眼,陽光灑在臉上卻毫無暖意,反而像針紮一般刺入瞳孔。
    他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清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卻吹不散心中那團沉甸甸的陰霾——它比地牢的黑暗還要濃重,還要冰冷。
    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如鐵,連呼吸都顯得沉重。
    “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陳萬輝將審訊結果公之於眾,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巨石砸在眾人心頭,“林正英隻是冰山一角,一個棄子。我們的敵人,遠比我們看到的要強大和隱秘。”
    小綠清秀的臉上滿是嚴肅,她站起身,聲音清脆而堅定,如同金石相擊:“宗主,既然敵人目標明確,就是靈源核心,那我們首要任務就是加固防禦。我建議,立刻在靈源外圍百裏之內,設立三道防線,並抽調宗門內所有忠誠可靠的弟子,組建一支‘靈源守衛營’,由修為高深的執事帶隊,十二時辰不間斷輪番值守。任何風吹草動,都必須在第一時間上報!”
    這個提議非常及時且務實。
    陳萬輝讚許地點點頭:“就這麽辦。此事由你全權負責,需要任何資源,直接從宗門寶庫支取。”
    他又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沈長老:“沈長老,你的任務更重。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繼續打探這股外勢力的動向。他們是誰,來自哪裏,最終目的是什麽,我需要答案。”
    “遵命。”沈長老躬身領命,蒼老的臉上溝壑縱橫,寫滿了風霜,袖口微微顫抖,仿佛承載著千鈞重壓。
    角落裏,小紅一直緊緊攥著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布料在掌心留下深深的褶皺。
    連日的變故讓她心力交瘁,離開的念頭曾一度占據她的腦海。
    但此刻,看著陳萬輝那雖顯疲憊卻依舊挺拔如鬆的背影,看著眾人同仇敵愾的神情,她心中的怯弱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取代。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鬆開衣角,轉而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掌心卻不再冷汗涔涔。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迷茫褪去,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不走了,要走,也要等到打贏了這一仗。
    夜,深沉如海。
    萬籟俱寂,唯有風聲掠過山林的嗚咽,像是幽靈在低語。
    陳萬輝沒有休息,他獨自一人,如一道幽靈,悄無聲息地巡視著靈源核心。
    白日裏小綠的防禦布置已經初見雛形,一隊隊守衛營的修士如同暗夜中的釘子,牢牢地釘在自己的崗位上,鎧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呼吸聲整齊而低沉。
    但他總覺得心神不寧,那股被窺視的感覺,始終如影隨形,仿佛有無形的眼睛藏在黑暗中,冷冷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來到靈源大陣的最邊緣,此處的靈氣濃度已經與外界相差無幾,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腳下的石板冰冷堅硬,踩上去毫無回響。
    他停下腳步,閉上雙眼,龐大的神識如水銀瀉地般鋪展開來,一寸寸地掃過周圍的空間,如同指尖輕撫過絲綢,細致入微。
    突然,他的眉心微微一跳。
    在陣法光幕與虛空交接的一處節點,有一絲極其微弱、近乎於無的能量波動。
    它比塵埃還要細小,比發絲還要隱蔽,若非陳萬輝的神識早已與整個靈源大陣融為一體,根本無法察覺。
    有東西潛伏在這裏!而且潛伏的時間,恐怕已經不短了。
    陳萬輝心中殺機一閃而過,但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像是例行巡查一般,緩緩踱步,看似隨意地從那個節點旁走過。
    就在轉身的刹那,他指尖一彈,一張薄如蟬翼、閃爍著玄奧符文的符籙悄然飛出,無聲無息地融入了虛空之中。
    神識鎖鏈符!
    一旦有任何異種能量觸動,便會瞬間化作神識牢籠,將其死死鎖住。
    做完這一切,他便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向前巡視。
    一步,兩步,三步……
    就在他走出十丈開外時,異變陡生!
    先前那個平靜的節點處,空間猛地扭曲了一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殘影如毒蛇出洞,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朝著靈源大陣的核心激射而去!
    它目標明確,不是殺人,而是破壞陣眼!
    然而,它快,陳萬輝布下的陷阱更快!
    “嗡——”
    一聲低沉的蜂鳴響徹神識層麵,那道殘影的前方,虛空瞬間凝固,無數道由純粹神識力量構成的金色鎖鏈憑空浮現,如一張天羅地網,瞬間便將那道殘影捆了個結結實實。
    “什麽?!”一聲驚駭至極的尖叫在神識中炸響,那道殘影劇烈掙紮,顯露出了一個身穿夜行衣的瘦削身形。
    陳萬輝霍然轉身,雙眸中電光爆射,殺氣凜然。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靈源當成你家後院了麽!”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然跨越十丈距離,出現在那被困的黑影麵前。
    右手並指如劍,沒有絲毫花哨,裹挾著排山倒海般的靈力,徑直刺向對方的眉心。
    那黑影
    “噗!”
    一聲輕響,如同利刃刺入腐木。
    黑影的掙紮戛然而止,雙目圓瞪,生機瞬間斷絕。
    陳萬輝手指一抽,那具屍體便軟軟地癱倒在地,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骸。
    當場擊殺!幹脆利落!
    陳萬輝蹲下身,開始仔細搜查。
    很快,他從屍體的懷中摸出了一枚入手冰涼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鐵,呈暗紫色,正麵沒有任何文字,隻在中心位置,雕刻著一道詭異複雜的暗紋。
    這道暗紋……
    陳萬輝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死死地盯著那道暗紋,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撲麵而來,仿佛有腐爛的藤蔓纏繞鼻腔,令人窒息。
    指尖摩挲著紋路,能感受到那細微的凹凸,像是某種古老符文的殘跡。
    這符號,這氣息,與他當初在幽冥峽穀中,從那些黑暗組織成員身上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難道,這股處心積慮要奪取靈源的外部勢力,竟然就是幽冥峽穀那個神秘而恐怖的黑暗組織?
    這個發現,讓整個事件的性質瞬間升級。
    那不再是宗門間的資源爭奪,而是正與邪,生與死的對抗!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議事廳內,所有核心成員再次齊聚,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和深深的憂慮。
    陳萬輝將那枚暗紋令牌放在桌案中央,冰冷而邪惡的氣息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連燭火都微微搖曳,像是畏懼那股黑暗。
    “昨夜,我擊殺了一名潛入者,”他的聲音冷冽如刀鋒,“從他身上,我發現了這個。我想,你們有些人應該認得。”
    沈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觸摸那令牌,卻又畏懼地縮了回來,指尖微微發抖。
    “是……是他們……幽冥峽穀的印記!”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陳萬輝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終定格在窗外的天際線上,那裏,一縷晨曦正艱難地撕開雲層,“他們的耐心已經被耗盡,下一次攻擊,必然是雷霆萬鈞。我們不能再被動防守了。”
    他收回目光,眼中燃燒著熊熊戰火。
    “既然如此,”他緩緩站起身,一股強大的氣勢衝天而起,“我們不如,先發製人!”
    “我同意!”小綠第一個響應,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決然的光芒。
    小紅也默默地握緊了拳頭,這一次,她的掌心沒有冷汗,隻有滾燙的戰意。
    一場針對未知敵人的反擊戰,已然箭在弦上。
    夜深人靜,陳萬輝獨自坐在書房,桌上攤開著一張巨大的、描繪著靈源山脈及周邊地域的詳細地圖。
    那枚從刺客身上繳獲的暗紫色令牌,就靜靜地擺放在地圖的一角,散發著幽幽寒意,仿佛在低語著某種禁忌的密語。
    他已經盯著這枚令牌整整一個時辰了。
    上麵的暗紋,看似雜亂無章,卻又隱隱透著某種規律,像是一段密碼,又像是一幅殘缺的星圖。
    他嚐試注入靈力,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這絕不僅僅是一個身份標識。
    幽冥峽穀那群瘋子行事詭秘,絕不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
    這東西裏麵,一定還藏著別的秘密。
    陳萬輝閉上眼,將白天的喧囂與殺伐之氣盡數摒除,心神沉入一片空明。
    他不再試圖用蠻力去破解,而是將自己的神識化作無數細微的觸手,一遍又一遍地,輕柔地拂過令牌上的每一道紋路,感受著它細微的凹凸和能量流轉的痕跡——這正是他早年在古籍中讀到的“神識織網”之法,唯有心靜如水,方能窺見隱藏之秘。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燭火輕輕地跳動了一下,光影在牆上搖曳,如同呼吸。
    就在某一刻,當他的神識以一種特定的頻率掃過暗紋的某個轉折處時,令牌內部,一絲微不可查的滯澀感一閃而逝。
    就是這裏!
    陳萬輝雙目陡然睜開,精光四射。
    他迅速拿起桌上的朱砂筆,將地圖拉到麵前,對照著令牌上那錯綜複雜的紋路,開始在地圖上勾勒。
    他畫下的每一筆,都精準地對應著暗紋的走向和節點。
    起初,這些線條在地圖上顯得毫無意義,雜亂地分布在各個區域。
    但隨著他勾勒的線條越來越多,一個模糊的輪廓開始在地圖的西側浮現。
    那裏的地勢崎嶇,遍布著瘴氣彌漫的峽穀和人跡罕至的密林,是宗門防禦最為薄弱的區域。
    當他落下最後一筆,將令牌上最後一道細微的刻痕對應到地圖上時,所有的線條豁然貫通。
    它們共同指向了靈源山西側,一片名為“死寂之穀”的絕地深處。
    一個被天然地勢與幻陣完美隱藏起來的營地輪廓,赫然出現在地圖之上。
    陳萬輝的呼吸停頓了一瞬,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