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命主之謎,虛界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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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霧漫卷如濃湯,陳萬輝抬手觸及那團灰蒙蒙的霧氣時,指尖傳來的觸感竟像是浸在結冰的河水裏——冷得刺骨,卻又黏膩得像要將他的手拽進去。
慕婉兒的指尖還掐在他腕間,力道大得幾乎要掐出青痕:"古籍裏說虛界是命主用來存放"不可見之命"的地方,進去容易,出來...出來要拿半條命換。"她的聲音發顫,尾音被風卷著散在霧裏。
雷長老的長眉擰成了結,枯瘦的手掌按在腰間的青銅羅盤上。
那羅盤本是用來定方位的,此刻指針卻瘋狂旋轉,在青銅盤麵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小友,這霧裏的時間不對。"他忽然頓住,喉結滾動兩下,"老夫方才數了三次心跳——第一次三十六下,第二次五十一下,第三次...二十下。"
陳萬輝的金瞳在霧中泛起微光。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沸騰,尤其是那縷自雙命共鳴後便盤踞在丹田的金黑雙色氣團,此刻正順著經絡往指尖鑽,像一群急著探路的小獸。"進去。"他說,聲音沉穩得像是敲在磐石上,"玄冥子說虛界的門隻為逆命者開,我們若不進,他的癲狂倒成了真話。"
慕婉兒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卻還是鬆開了手。
她從儲物戒裏摸出一串青玉念珠,那是她師傅臨終前給的,此刻握在手裏,玉珠表麵竟凝出細密的水珠——是她的冷汗。
雷長老的羅盤"哢"地一聲崩裂,碎片墜進霧裏,連響都沒發出。
他拍了拍陳萬輝的肩:"老夫活了兩百年,頭回見能讓星象盤碎裂的地方。
小友若有差池..."他沒說完,隻是將腰間的淬毒飛針囊往手邊挪了挪。
三人剛邁出第一步,腳下的地麵便像被抽走了根基。
陳萬輝的胃裏泛起一陣惡心,像是突然從懸崖墜落,可低頭看時,卻見灰霧裏浮著無數光點,有的明如燭火,有的暗似殘星,竟像是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這是...意識投影空間。"雷長老的聲音發悶,像是隔著層毛氈,"老夫在古卷裏讀過,高階修士能用意識構建幻境,但這裏的"構建"更像...像把所有人的記憶揉碎了重捏。"他的話剛落,左側的灰霧突然翻湧,一個穿著玄色道袍的身影踏霧而出——竟是方才被陳萬輝擊傷的玄冥子!
"陳萬輝,你以為逆命就能超脫?"幻象玄冥子的嘴角沒有血,反而掛著陰毒的笑,"你娘死的時候,求你爹救她的樣子,你忘了?"
陳萬輝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三歲那年,娘跪在爹的書房外,雨水順著青瓦砸在她背上,她懷裏還抱著發高熱的自己。
爹的聲音從門裏飄出來:"陳夫人,你該知道,陳家的嫡子不能有個低階靈者的娘。"
"萬輝?"慕婉兒的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陳萬輝這才驚覺自己的指甲已掐進掌心,金黑雙色的血珠正順著指縫往下淌。
他深吸一口氣,那縷逆命真血突然從丹田竄起,在周身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
幻象玄冥子的話戛然而止,像被掐斷的琴弦,下一秒便化作點點熒光消散。
"是心障。"陳萬輝的聲音有些啞,"用逆命真血做錨點。"他轉頭看向慕婉兒,後者正盯著右側的灰霧——那裏不知何時站著個穿紅裙的少女,梳著雙髻,手裏攥著串糖葫蘆。"阿瑤?"慕婉兒的聲音發顫,那是許瑤十二歲時的模樣,"你不是...你不是在蒼梧山被妖獸..."
"那不是她。"陳萬輝抓住慕婉兒的手腕,將自己的血抹在她手背上,"許瑤現在在離火城等我們,她的短刀還在我靴筒裏。"他能感覺到慕婉兒的手腕在抖,可當逆命真血的光罩裹住兩人時,紅裙少女的身影突然扭曲,變成了陳萬輝的大皇兄——那個在族比上用淬毒的劍刺穿他右腿的人。
雷長老那邊傳來一聲悶哼。
陳萬輝轉頭,正看見雷長老舉著半塊碎羅盤,砸向麵前的幻象——那是個麵容慈祥的老婦人,正端著碗熱粥,說:"阿雷,趁熱喝,你小時候最愛娘熬的紅豆粥。"雷長老的眼眶通紅,碎羅盤砸在幻象胸口,卻像砸進了水裏,隻蕩起一圈漣漪。"娘已經走了三十年了。"他啞著嗓子說,渾濁的老淚順著皺紋往下淌,"您不該出現在這裏。"他突然咬破食指,在碎羅盤上畫了道血符,"去!"
血符化作紅光,幻象老婦人的身影終於消散。
雷長老踉蹌兩步,扶住陳萬輝的肩膀:"這虛界...專挑人心頭最軟的地方紮刀。"他的聲音裏帶著哽咽,卻強行壓成了冷笑,"幸虧老夫當年在亂葬崗守了十年,這點兒心障...還扛得住。"
陳萬輝沒有接話。
他能感覺到,隨著三人不斷深入,空氣中那縷命主印記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人在他識海裏敲小鼓,一下又一下。
他摸出儲物戒裏的玉簡,那是從命源之地的殘碑上拓下來的,當時拓碑的手還在抖——碑上的字是用命主的血刻的,他一碰便暈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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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陳萬輝輕聲念誦,玉簡突然泛起金光,在灰霧裏照出一條半透明的路。
那路像是用金線繡在霧裏的,每走一步,金線便亮一分,而周圍的幻象則像見了陽光的雪,簌簌消散。
慕婉兒的呼吸漸漸平穩了。
她盯著腳下的金線,突然說:"萬輝,你看那些光點。"陳萬輝抬頭,這才發現灰霧裏的光點不知何時排成了密密麻麻的線,有的粗如手臂,有的細如發絲,彼此交纏,竟像是...命運絲線。
"到了。"雷長老突然停住腳步。
陳萬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座由命運絲線編織的宮殿正從霧裏浮出來。
那些絲線有金有黑,有紅有白,粗的纏著細的,斷的連著續的,在宮殿頂端交織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宮殿門前刻著一行字,每個字都像是用劍尖挑出來的,筆鋒裏還滲著暗血:"命主沉眠之所,逆命者止步。"
"止步?"陳萬輝笑了,金瞳裏的星芒幾乎要刺破霧幕,"我若止步,才真遂了某些人的願。"他抬手按在門上,逆命真血順著指尖湧出,在半空凝成一條血龍。
血龍張開嘴,發出一聲清嘯,撞向門上的封印。
"轟——"
封印碎裂的聲音像是天裂。
宮殿的門緩緩打開,一道冷風裹著古舊的氣息撲麵而來,裏麵黑得像是潑了墨,可陳萬輝卻看見,黑暗深處有兩點幽光,像是誰的眼睛。
"你終於來了...陳萬輝。"
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識海裏炸響。
慕婉兒的青玉念珠"啪"地斷裂,珠子滾了一地;雷長老的飛針囊突然爆開,淬毒的飛針紮進霧裏,卻連響聲都沒有。
整座虛界開始震動,命運絲線編成的宮殿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音,像是要散架。
"命主...你到底是誰?"陳萬輝向前踏出一步,逆命真血在周身形成護罩,抵開震落的絲線碎片。
他能感覺到,那兩點幽光離他越來越近,黑暗深處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是個人形,卻裹在層層疊疊的命運絲線裏,連麵容都看不清。
"我是你未曾見過的命運..."那聲音頓了頓,像是在笑,"也是你真正的起點。"
虛界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灰霧開始成片消散,露出外麵的星空。
陳萬輝回頭看了眼慕婉兒和雷長老——前者正咬著唇拽他的衣袖,後者已經掏出了所有飛針,擺出防禦的架勢。
"你們先退。"陳萬輝說,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裏的震動是虛界要崩塌了,我進去看看,很快出來。"
"不行!"慕婉兒急了,"古籍裏說虛界崩塌時,裏麵的活物都會被絞成齏粉——"
"我是逆命者。"陳萬輝打斷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這虛界的門為我開,崩塌的力,也該由我扛。"他轉向雷長老,"麻煩前輩帶婉兒出去,我靴筒裏的短刀...替我交給許瑤。"
雷長老的老臉漲得通紅,剛要開口,陳萬輝已經轉身衝進了宮殿。
門在他身後"砰"地關上,虛界的震動突然變得更劇烈,命運絲線編成的屋頂開始往下掉碎片。
雷長老咬了咬牙,拽起慕婉兒的手腕:"走!
順著金線往回跑,老夫護著你!"
宮殿裏,陳萬輝的金瞳逐漸適應了黑暗。
他看見,正前方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坐著個被命運絲線纏住的身影。
那些絲線有的紮進身影的胸口,有的纏著他的脖頸,有的甚至從他的眼睛裏穿出來。
當陳萬輝走近時,那身影緩緩起身,絲線斷裂的聲音像是無數根琴弦同時崩斷。
"過來。"身影說,聲音裏帶著陳萬輝熟悉的沙啞——像是他自己熬夜練劍時的聲音。
陳萬輝的腳步頓住了。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幻象裏看見的"另一個自己",穿的正是此刻身上的玄色勁裝,腰間掛的正是那半柄命運絲線斷劍。
虛界崩塌的轟鳴從身後傳來,陳萬輝卻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當他的指尖即將觸到身影的瞬間,整座宮殿突然亮如白晝——四周的牆壁上,浮現出無數命運絲線交織成的光幕,每一道光幕裏,都映著一個不同的陳萬輝:有跪在娘墳前的,有在族比上斷腿的,有抱著許瑤從火海裏衝出來的,有和慕婉兒在月下談心的...
而最中央的那道光幕裏,陳萬輝穿著帝袍,站在九重天闕之上,腳下是萬裏山河,身側站著七個女子,其中一個穿著紅裙的,正舉著短刀對他笑。
"這是..."陳萬輝的聲音發顫。
身影的手按在他的後頸上,體溫和他的一模一樣:"這是你的命。"
虛界的最後一聲轟鳴響起時,陳萬輝聽見自己說:"我要改命。"
身影笑了,絲線從他體內全部抽出,化作漫天星屑:"所以,我等了你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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