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沈行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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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在舌尖化開,他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雪夜,同樣清苦的藥香,似乎有人將溫熱藥盞抵在他唇邊……
記憶如指間流沙,越是緊握消散越快……
“你,是何人?”他強撐清明發問。
鑷子尖端精準夾出一片嵌在血肉中的碎木渣,江眠手指略微一頓,繼而道:“我叫江眠,是這個家名存實亡的大小姐。”
至於雲天觀和玄虛子這兩個名號,她沒敢再提——這人可是被人用噬魂棺、天劫封印加來曆不明的鎖鏈三重保險鎮壓在棺材裏的,噬魂棺時刻吸取此人的神魂將他削弱至此,天劫封印險些劈死他,鎖鏈就更不用說了,看著都疼。
最重要的是棺材來自玄虛子那老頭兒,萬一兩人有仇,她這個玄虛子關門弟子絕對是此人複仇路上的第一塊墊腳石。
用生理鹽水小心地處理傷口,江眠見他徹底放鬆下來,小心試探:“你呢?為什麽被封印在棺材裏?”
“忘了。”
“被關了多久?”
“忘了。”大概是算有了過命的交情,男人雖一副高冷厭世的模樣,但對江眠的問題還算是有問必答。
“貴庚?”
“個把萬年吧。”
“……!”
個把……萬年?
萬年能用個把形容嗎?江眠嘴角抽搐,心裏暗道還真是個老祖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絕後了沒有。
衝刷完表麵的碎肉和汙漬,眼前的創傷顯得尤為慘烈,江眠繼續有一搭沒一搭試探著:“我好歹也算是在救你的命,告知一下尊姓大名總不過分。”
男人默了默,低沉冷硬的聲音淡淡傳來:“沈行淵。”
“沈行淵……”江眠不自覺重複起男人的名字——十分熟悉的名字,行淵……沈行淵,肯定是在哪裏聽過,但一時怎麽也想不起來。
思慮中,傷口被盡數清洗幹淨,江眠開始用手術剪刀修剪翻卷的焦皮。
“這個鎖鏈能挖出來嗎?”目光落在沈行淵腰部的鎖鏈貫穿傷上,江眠手中的剪刀不自覺地靠近過去。
“別碰那裏。”
沈行淵突然出聲製止。
他側過頭,赤瞳蒙著痛楚,聲音卻依舊冷硬:“內部鎖環陰煞所化,凡人觸之即死。”
“嘶……”江眠縮回手,後怕地吸了口冷氣,繼續修剪翻卷的焦皮,有意試探,“你還記得什麽人封印的你嗎?”
“忘了。”沈行淵回答很快。
江眠哦了一聲,暗自鬆了口氣——失憶了好啊,就算玄虛子那老東西真對他幹了什麽缺德事,暫時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出乎意料的,沈行淵突然發問:“本尊為何會在此處?”
“……”江眠手頭一頓,張口就來,“撿的,我幹爺爺撿的,他這個人喜歡燒柴火,覺得那口棺材燒火肯定旺,就拖回來了。”
沈行淵看著她,幽深的眸子裏閃動著五個字:你瞧我信嗎?
江眠低頭,故作輕鬆地哼起蹩腳的小調,扣出幾片止疼片碾成粉末,混著雲南白藥撒在傷口上,又用碘伏大麵積塗抹消毒,最後將無菌紗布用醫用膠布固定。
看著滿背紗布的男人,江眠頗為滿意地拿出手機拍了個照片留念,又去藤木箱裏翻找出一支毛筆,一罐朱砂墨。
蘸了朱砂的毛筆懸在半空,筆尖猩紅如血。
江眠蹲在沈行淵身側,目光掃過他脊背,輕聲道:“我再給你加層障眼符,不然你被人看見了,會無端多出一些麻煩。”
沈行淵微微偏頭:“隨你。”
得到允許,江眠筆走龍蛇,自他肩胛處勾出繁複符文,符文細長,直至腳踝。
最後一筆落下,朱砂符文驟然泛起金光,順著沈行淵的脊椎蜿蜒而下,鱗片虛影自他皮膚浮現,轉眼間,銀發男子已化作綁滿紗布的黑蟒,唯有那雙赤瞳仍透著冷光。
“別亂動哦,”江眠拍了拍蛇頭,指尖沾著朱砂在他眉心一點,“這符能撐24個小時,外人瞧你就是條普通蟒蛇。”
黑蟒吐了吐信子。
江眠熟門熟路進了衣帽間,找了還未拆封的t恤和運動褲換上,又去浴室將頭發吹幹,嘴裏叼著發繩,從浴室探出腦袋囑咐道:“我有些私事要去辦,你在這裏等我,如果有人進來就裝死,懂嗎?”
黑蟒懶洋洋盤成團,尾巴尖敷衍地晃了晃。
……
眼前書房的門已經從普通的實木門變成了名貴木,江眠神情複雜,眼前閃過與母親玩鬧著跑進書房,拉著江振業教她寫毛筆字的情景。
愛侶,慈父,統統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