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澤凱說完之後，又補充的問了一句，“這件事對於你來說，難度怎麽樣？”
    淼淼如實回答道：“有點難度，但不是很大。”
    於澤凱道：“你介紹一下白家2號園區的具體情況吧，我之前自己進入過幾次，了解的不是很多，裏麵住著大概多少人？守衛有多少？工作人員和電詐份子平時都在幹嘛？”
    “稍等。”淼淼起身，從屋裏走向洗手間，打開了花傘後，坐在馬桶上繼續和於澤凱通電話。這麽做的目的就是防止隔牆有耳，用花傘的流水聲打掩護。
    淼淼坐在馬桶上介紹道：“2號園區的具體情況是這樣的，分東區和西區，西區主要是商業綜合體，酒吧、賭場、飯店等商業娛樂場所全都在西區，西區管理相對寬鬆，任何人都能去，我們工作的時候在西區，休息後回東區。”
    於澤凱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回憶著園區裏的情況，追問道：“你平時是一個人住麽？現在和我通電話，安全麽？”
    淼淼回應道：“我是一個人住宿舍。2號園區裏的待遇還是挺不錯的，這邊的工作人員都有單獨的宿舍。我的月薪大概是五萬RMB，但是每個月隻發兩萬。在這邊，我的薪水不算是高的，很多做電詐的，他們月薪可能有十萬，甚至二十萬。”
    “這麽多？”這刷新了於澤凱對電詐的認知，“我以為兩三萬就已經很高了。”
    淼淼道：“提成高，但是基本上都拿不到手，每個月隻發40%的薪水，剩餘60%的薪水是寄存在總管那裏的。”
    “那要什麽時候才能拿得到？”
    “總管給人畫大餅，說什麽攢夠了200萬或者500萬就一次性發了，還有說什麽等著不想幹了，想回國的時候就結清了，事實上我早就看透了，這些都是白家給這些人畫的大餅，他們根本等不到這一天，錢就花完了。”
    “什麽意思？”於澤凱問道：“等不到這一天是什麽意思？”
    淼淼回答道：“園區裏的誘惑太多了，黃賭毒應有盡有。涉黃的場所不僅有公主，還有少爺。你說正常人無論男女，哪個沒有生理需求呢？涉黃還不是最可怕的，賭博和毒品，這兩個沾染上一樣，基本上就廢了。園區裏賭博那就是日常娛樂，沒有人不玩。我是做荷官的我知道，所謂的十賭九詐那是騙人，真實情況是十賭十詐，根本不可能贏的。”
    於澤凱默默的聽著，這話從一個荷官的嘴裏說出來，再真實不過了。
    淼淼停頓了一下，喘口氣繼續說道：“那些收入高一點的電詐人員拿著錢到賭場換了籌碼，輸上頭了就借錢，借錢之後找白家預支沒有發的提成，這個時候白家是給他們發提成的。”
    於澤凱算是聽明白了，總結道：“白家給發錢，但是白家不會讓搞電詐的人太有錢，當他們手裏拿到的錢輸光了，這個時候再預支被扣押的工資，白家人是給的。”
    “對。”淼淼帶著悲哀的語氣說道：“這就是白家的套路，這些偷渡過來搞電詐的人，並沒有意識到白家對他們的控製方式是這樣的，他們隻認為自己在白家園區能賺大錢，賺到的錢被自己花了、娛樂了而已，他們已經習慣了一個月賺幾萬，十幾萬，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生活，當離開白家重新找一份月薪三千五的工作，他們受不了的。”
    於澤凱感歎道：“你分析的沒錯，一個人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如登天。”
    淼淼輕歎一聲說道：“很多人因為在園區裏賭博，輸的借高利貸，已經欠了幾十萬，這種人白家還不太管，給與一定的自由，當欠了上百萬之後，他們就沒資格在2號園區生活工作了，會被送回到白象園區那樣的一級園區。”
    “為什麽？就因為他們欠的錢太多了麽？”
    淼淼解釋道：“當一個電詐份子欠的錢太多了，他可能會跑路不想承擔這個債務，這個時候就得把他送回到一級園區，在一級園區裏賺錢還債，還債之後不欠錢了，才能再次回到2號園區工作。2號園區其實是一個二級園區，有很多人是在白象園區這種一級園區賺到錢，才來到二級園區工作，這兩個園區控製人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我懂了，一級園區是靠武裝暴力控製電詐人員，逼迫他們幹活。二級園區是靠克扣電詐人員的薪水，從而控製他們，當然他們不要逃。那有沒有那種，完全不碰賭博的？就想著攢錢回家的人？”
    “有啊。”淼淼回答道：“不碰賭博，就想辦法讓他們沾染毒癮，這玩意兒比賭博還可怕呢。你放心吧，白家的手段多的是，2號園區看似自由，實際上更加黑暗，2號園區提供無比便利的生活條件，提供優厚的待遇，把這裏打造成了一個有錢人的天堂，你能想象得到麽，2號園區裏甚至有點明星的服務。”
    “什麽意思？什麽是點明星？”
    淼淼輕歎一聲說道：“就是那些二線、三線甚至十八線的小明星，這些明星中有一些會被擺上‘菜單’，明碼標價一天的價格是多少，隻要你有錢，你甚至可以在這裏預約玩這些明星，至於他們是什麽渠道弄來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的的確確看到國內一個蘇姓的女網紅出現在2號園區，她還在我的賭桌上下注，後來我聽說是因為一個做電詐男子，一單做了8000萬，他點的這個女網紅，大概半個月不到這個女網紅就真的來了。”
    這種事，於澤凱真的是第一次聽說。後來於澤凱在緬甸久了才逐漸接觸到暗網，和暗網上那些人口買賣相比，這簡直就是小兒科。
    於澤凱問道：“你在這裏多少年了？”
    這個問題，淼淼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有一會兒，最後輕歎一聲說道：“我被賣來這裏很多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