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也好。”
    林清語其實想和蘇桃桃在一起說話呢，她在婦聯那裏可無聊了，白天出去幹活的人多的時候，她一個人在那裏又有些害怕。
    “走吧。”
    蘇桃桃拉林清語站起來。
    隨後她們幾個人就先跟著周母回去做飯了。
    臨走前，周辰給蘇桃桃投去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回去問問林清語夜校的事情。
    隨後周辰也不嫌棄地上髒了，直接找了一個地方躺了下來，夏天的夜並不是黑的，而是深藍色，尤其是今晚月亮還大，滿空的銀色月光傾瀉下來，格外的漂亮。
    這種景色後世可欣賞不到，都市的霓虹燈光侵蝕了童年的夜景，仰頭在曬穀場裏數星星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哎，歇歇，都歇歇，爹，你也躺下吧。”
    周雄也吆喝了一聲。
    “你們睡吧，我去刮會海蜇血。”
    “哎哎，回來爹，你五大三粗的，海蜇血刮破了怎麽辦？”
    周辰當然不是嫌棄他老子幹活不利索，而是他既然都花錢請人過來幫忙了，就是想讓他家裏人多歇會。
    再說了，他爹也幹了那麽久了，是該歇歇了。
    “哎，我怎麽就不仔細了？我想著這會不累，去幫幫忙。”
    周父白他一眼，不過也失去了繼續去刮海蜇血的心思，也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
    天色剛黑，太陽也剛下去沒多久，所以這曬穀場的地躺著還熱烘烘的，別說，還挺舒服。
    就是這麽一躺，周父卻已經打起來了鼾聲。
    周辰聽到周父的鼾聲，剛想回頭和周雄說兩句，結果周雄也累的睡著了，這會正睡著呢。
    得，看來都累壞了。
    周辰這會也覺得渾身酸痛勁湧來上了，掙錢確實不容易啊，有時候他想那些小說裏的男主角重生回去，遍地都是黃金，三天就成了萬元戶，哎，他怎麽就沒有這個感覺呢？
    不過他唯一感覺到的就是踏實的幸福感，這是上輩子他再也沒有體會到的。
    聽著劈裏啪啦的乙炔燈被撞擊聲，還有嗤嗤嗤的刮海蜇血聲音，又聞著艾草的香味，有割海蜇血的婦女唱起來了歌謠，望著漫天的星光，周辰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了。
    夜逐漸深了，螢火蟲亮著綠色的燈光穿過了曬穀場，飛過了林間，穿過了亮著燈光的漁村，飛入到了家裏，掠過了正在洗菜的蘇桃桃耳邊。
    蘇桃桃瞅了一眼廚房裏燒火的周大嫂和正在泡紅薯粉絲的周母，對著林清語說道：“清語姐姐，你再過一段時間，是不是就把基礎的拚音和字都學完了啊？”
    “是啊，其實我白天沒事就會自學的，學會了拚音再認字太方便了，那裏的字我都認得差不多了，怎麽了？你有什麽字不會嗎？我教你。”
    “不是啦，我想問問你，你學完了這些字有別的打算嗎？”
    “打算？”林清語鼓著小嘴巴想了想，歪著腦袋，這才說道，“我不知道啊，明天要退潮了，我打算趕鴨子去多吃點螺和貝，到時候下蛋了能拿去供銷社換東西呢。”
    “那也好，我是想問，你還想不想接著學習啊？你上次在班裏不是和我說，你想接著讀書嗎？”
    “是啊，你說這事啊，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劉老師就隻能教我們這些了，我想學也不知道去哪裏啊？”
    林清語笑笑，隨後開始繼續低頭擇菜。
    “那你考慮去夜校讀嗎？夜校那裏有課程，可以從小學開始學起呢，我聽周辰哥哥說，在那裏學得好了，好像還能參加，參加什麽考？我不懂。”
    “你說的高考吧？我有個姐姐就是靠學習學的出色，最後考上了大學，現在在大學裏當老師呢，我其實也想參加高考呢。”
    林清語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茫然了，之前她想讀書，是想當老師，這樣就可以擺脫婆婆的控製，但婆婆已經走了好多天了，但她發現自己好像喜歡讀書，並不是因為逃離，而是想要向上。
    反正，以她這會的見識也說不清楚，說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感覺，但她有種感覺，讀書多了，就能說出來這是什麽感覺了。
    “那你就去夜校裏讀書啊，那就能參加高考了，清語姐姐你這麽厲害，肯定也能去，去……”
    “大學。”
    “哦哦對，大學裏當老師的。”
    “嗬嗬，我不想著大學裏當老師，能在小學裏當個老師就很好啦，你說的夜校我也想過，但是要進去，得給學校好處呢，我沒啥好處能給，而且我也不認識人，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
    林清語說著說著，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剛才飛進來的螢火蟲趴在院子裏的桌子角，抖抖翅膀，熄滅了綠色的熒光，她聲音也弱了下來，“而且我那姐姐可是日夜不停的學，最後才考上了一個大學，我，我還得留在婦聯這裏幫忙呢，況且，要讀一年的書，一年沒有收入，吃飯都是問題呢，也許今年多養點鴨子，我再努力出去趕海淘貨，攢一年錢，說不定，說不定就有希望明年去夜校讀書了。”
    說著說著，就又回歸到了這個話題。
    林清語挽了一下耳邊的碎發，輕聲道：“明天我得趕鴨子去呢，鴨子吃好了多下點蛋，這次不賣了，讓它們孵出來，我多養點，多養點了，就有希望多念點書……”
    她惦記的不是鴨子，是讀書的希望。
    越說頭越低。
    “清語姐姐？你頭低這麽低幹什麽呀？”
    蘇桃桃也彎下腰，歪著小腦袋，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向上看著林清語。
    “啊？我，我就是想了一些事情。”
    林清語趕緊眨眨眼抬起頭。
    蘇桃桃認真地道：“清語姐姐，周辰哥哥說了，讀書要趁早，越早讀越好，你要是想讀書，他可以找人幫忙問問夜校的事情，而且錢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他說能先借你點錢，到時候你就盡管讀就好了。”
    怕林清語有壓力，蘇桃桃又連忙道：“反正隻要你考上了大學，不管是當什麽老師，以後有錢了，就能還了，你說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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