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偶遇上輩子為小娘收屍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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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被他問得滿身冷汗,整日迎來送往,他也算見多識廣會看人了。這男子雖是商人模樣,但眉眼凶悍,身帶煞氣,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他糾結著措辭,生怕說不好,就得罪這個大漢。
    這時,趙予書開口給他解了圍:
    “別為難他了,雨前龍井是有,不過都被小弟買來了,兄台若是不棄,不妨過來一坐,我與你共享此茶。”
    男子聽到聲音,朝來聲處看過去,見她的桌子上果然擺滿了茶壺,臉色才稍微好轉,大步朝著趙予書走過去,還沒落座,先深吸一口氣。
    “不錯,是雨前龍井的味兒。”
    拂開衣擺,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
    趙予書笑著給他斟了杯茶:
    “天下茶葉無味,也就這龍井勉強能算入眼。”
    男子不客氣地接過茶杯,也不顧還在冒氣,便直接喂進嘴中,牛飲了一口後,才哈哈一笑:
    “小兄弟乃我知音啊。”
    又埋怨地回頭看了眼跟他一起來的那些人,此時幾人已經另尋了一桌,他們對茶葉不執著,已經開始點酒上菜。
    男子搖頭一歎:“可惜我身邊隻有些大老粗,沒人能與我一起,品這人間至味。”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主動自我介紹:
    “鄙姓鄭,鄭威,外麵人稱我一聲鄭三爺,小兄弟怎麽稱呼?”
    趙予書故作驚訝:“鄭三爺?可是大名鼎鼎的威遠商行的鄭三爺?”
    鄭威麵露驚訝:“怎麽,小兄弟也知道我們商行?”
    趙予書拱手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威遠商行,小弟怎會不知?鄭三爺武功高強,堪稱商界第一猛男。”
    “但又粗中有細,卓識遠見,更是美名遠揚,讓人隻聞其名,便心生敬意。”
    “哈哈哈,好,好一個粗中有細,第一猛男,小兄弟,你真是我平生第一知音啊。”
    趙予書也隨著笑道:“小弟姓趙,實不相瞞,已仰慕您多時了。”
    “最近正好有一筆生意,想找商行托運,早聞仁兄美名,想要與您合作,隻是苦於兄長行蹤莫測,無法與您結識,想不到今日竟有緣份遇見!”
    鄭威本就是跑商的人,跑商途中多出一筆生意,更是意外之喜,當下也是臉色大悅:
    “好說好說,趙老弟,你要托運什麽貨物,盡管對仁兄開口!”
    趙予書道:“小弟這些貨物,說來有些麻煩,總共分成四波,要經過四座城池周轉,一路從京城直到邊北。”
    鄭威一聽,更加覺得驚喜:
    “實不相瞞,愚兄這次跑商,也恰好走的是同一條路,從京城跑商運送貨物,直到邊北苦寒之地。”
    “緣分啊,賢弟,真乃緣分啊!”
    趙予書與他相視而笑,當然是緣分了,上輩子,她全家被押送流放的一路,就恰好撞上了這威遠商行一行人。
    兩波人幾乎算一路同行,同時抵達的邊北。
    鄭威為人仁義,走到哪都不忘買他喜愛的茶葉,給她印象頗深。
    “不知賢弟此次跑商,想要運送何物?”
    “一些常見的香料。”
    “香料?”
    鄭威皺了皺眉,以為她是要做邊北的生意,對此並不怎麽看好。
    猶豫片刻,真心規勸道:
    “賢弟若是信得過愚兄,不妨聽我一言,那邊北在晉王管轄之下,就是個苦寒之地,又常有戰亂。”
    “家家戶戶填飽肚子都難,哪還有閑錢去買什麽香料?不如把香料換成糧草和牛羊魚肉,愚兄保你大賺一筆!”
    邊北氣候寒冷,又鄰契丹,常被契丹人搶掠侵犯,百姓們種地生活都是問題,更別提蓄養家禽。
    因此邊北極度缺少糧食和肉,京城最常見的魚肉,到了邊北都稀有得如同珍寶。
    威遠商行自從一年前無意間去了一次邊北,發現這個情況以後,就開始專做南肉北運的生意,這一年就已經賺得比過去三年加一起還要多了。
    他能跟趙予書說這個事,也是真心拿她當朋友看了。
    趙予書心中微暖,卻還是搖了搖頭,十分堅持:
    “我的人已經把貨物都囤好了,現在香料都壓在庫中,換成別的也來不及了,不過兄長放心,小弟自有賺錢的路子,若是兄長信得過小弟,不妨也囤些香料。”
    鄭威聽她說完,哈哈一笑:“賢弟自信自然是好的,愚兄隻怕你年紀小,盲目自信。”
    不過話歸這樣說,他還是對趙予書道:“香料便香料吧,現在那些貨物身在何處?恰好愚兄今日休息,吃了這頓早飯,便直接去把貨取了。”
    趙予書等的就是他這一句,當下叫來小二,兩人喝酒添菜,大吃了一番。
    飯畢,鄭威戀戀不舍地看著那些茶壺裏沒喝完的雨前龍井,麵露遺憾之色。
    趙予書神秘一笑,拿出暗中命小二去雜貨店買好的新水囊,把剩下的茶水一壺壺地全灌了進去。
    鄭威先是一愣,接著大笑:“哈哈哈,妙,真是妙,賢弟啊,今天遇見你,真是生平一大快事。”
    趙予書把灌滿的七個水囊給他,鄭威不客氣地接了,轉頭看向跟他來的另外一桌人:
    “弟兄們,都吃好喝好沒?”
    “好了。”
    “好了就起來,咱們又來活了!”
    一行人,浩浩湯湯走在街上,趙予書帶路,領著他們一路行至碼頭處專給人存貨的臨時庫房。
    小鶴四人早等在那了,和昨日離開人牙子行時的狼狽不同,此時幾人已經梳整體麵,換了幹淨的衣服。
    見到趙予書,四人齊齊上前行禮:“主人!”
    趙予書點點頭,目光在臉上焦黃,似乎塗了黃泥的小鶴身上微頓,不自覺扯了下唇角:
    “東西都點好了嗎?”
    小鶴拿出一張清單:“主人,所有貨品都在上麵了,請您過目。”
    趙予書接過大致看了一遍,轉身交給鄭威。
    “三爺,您點貨吧。”
    鄭威接過清單,命人打開倉庫,大致看了一遍。
    “沒問題,三爺。”
    兩人便當場簽訂合作協議,摁了手印。
    趙予書又道:“小弟還有個不情之請。”
    鄭威爽朗一笑:“賢弟盡管講就是了。”
    趙予書便把小鶴四人往他麵前一推:
    “這四人都是小弟買回來的奴,不過小弟家中最近有些變故,無法給他們提供固定的居所,所以想給他們找個去處,不知兄長可願替我照顧一二?”
    又拿出一張銀票:“兄長放心,不讓你白看顧,他們的路費夥食費,小弟全包。”
    鄭威把她的手往回一推:
    “賢弟這話說得,四個人而已,能吃幾口飯?而且看他們個個都身強力壯……”
    他忽然頓了下,在鶴驚鴻身上皺了皺眉。
    小鶴感受到他的眼神,忽然退後一步,隨手拿起一個足有三人抱在一起那麽粗的大箱子,單手便提了起來。
    “哎呀,奇人啊,小兄弟竟然有如此力氣,真是當世罕見的猛男!”鄭威驚訝大呼。
    小鶴微微一笑,頗為驕傲地看了趙予書一眼,又把那箱子給輕輕放下了。
    整個過程,輕鬆得像不過是拿了一片羽毛。
    他才不是累贅,他說了他很強,就是真的強。
    趙予書就算早知鶴驚鴻本事,見他展示,還是忍不住目露欣賞。
    讚賞地點點頭:“三爺說對了,這幾人個個身強力壯,讓他們與你一同走商,如果有個需要搬運重物的時候,盡管開口。”
    有人幫忙還不是好事?鄭威樂不可支地同意了。
    心中不禁再次感慨,這趙小兄弟真是他的福星啊,今天遇見她,之後就全是美事!
    在與鄭威達成合作後,趙予書看著他們把碼頭的所有香料都搬走,又轉過身交代小鶴四個:
    “你們幾個,這趟好好跟著鄭三爺,這一趟走商,隻要你們老實做事,等這趟跑商結束,我便削除你們的奴籍,讓你們從奴變民!”
    四人聽完,神色都是一喜。
    本朝奴隸跟貨物一樣,都是屬於主人的財產,殺奴隸和打碎個杯子沒區別,是不犯法的。
    他們賣身成奴時,都已經做好了死於非命的準備。
    想不到這輩子還能有重新做回良民的資格!
    當場齊齊下跪:“多謝主人抬愛,我等誓不辱命!”
    交代完這邊的事,讓鄭威把貨物和四人都帶走,時間也不知不覺到了中午。
    趙予書又在酒樓安排,宴請鄭威等人大吃大喝了一番。
    這一次,小鶴四人也坐進了鄭威手下的那些商隊裏,有了上桌的資格。
    飯桌是最好的社交場合,飯畢,四人也跟鄭威的商隊混熟了,算是融入了進去。
    趙予書又跟鄭威兄友弟恭,惺惺相惜了一番,接著才提出告辭。
    出門後,外麵恰好又起了陣風,趙予書看了眼烏雲蓋日的天色,忽然意識到,雨季馬上要到了。
    流放之路,官差有傘,犯人卻是沒有的。
    風吹雨打的,免不了就要生病。
    她思索片刻,抬腿朝京中最大的藥鋪走去。
    “老板,按我說的方子,給我捏幾份藥丸。”
    老板答應了一聲,人卻沒動,趙予書這才發現,藥鋪中竟然有個衙役正在抓藥。
    趙予書無意間看到了他的臉,倏然瞳孔一震。
    這人是上輩子負責押送她們流放的官差!
    趙予書在藥鋪抓藥時,瞥見一個衙役。
    看清對方麵容的瞬間,她瞳孔驟縮——
    這是上輩子押送她們流放的官差徐孝之,曾偷偷安葬了暴屍荒野的柳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