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背負罵名的人
    一字一句一聲聲。
    鏗鏘有力的從李明背後傳出。
    李明不由得有些動容。
    堅固的心理防線也有了一絲鬆動。
    他詫異的轉過身子，看到的是一張張堅定的臉龐。
    “怎麽？覺得我們是貪生怕死的？沒有血性的？”一個大高個看著李明說道。
    李明搖了搖頭，此時的他們比任何人都血性。
    哪怕為此失去了很多東西，甚至得不到任何東西。
    沒有權衡利弊，沒有貪生怕死，隻有一腔熱血。
    “我本以為，你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現在看來，你還是太過意氣用事了。”徐孝直看著李明，失望說道，同時看向了李明一旁的徐蓉。
    兩個鐵頭娃碰到一起了。
    “你要解釋，我給你解釋。”
    顧玉笛朗聲說道：“秦家秦北辰，背叛人族，殘害同胞，證據確鑿，處死刑，本王親自去荒原，捉他回來。”
    “這個說法，滿意麽？”
    顧玉笛看向在場的297名學生：“你們可還滿意？”
    忽然間，有個女孩哭了出來，所有的委屈在顧玉笛這一聲【處死刑】中噴薄而出，煙消雲散。
    他們要的就是這樣的說法。
    “尊，黑王令。”
    “兩天，兩天之後，我會將秦北辰帶回來，黃老，這些學生戰後撫恤工作就麻煩你了。”顧玉笛對著黃老恭敬說道。
    黃老點了點頭：“黑王放心。”
    女子飄然而去。
    黃老頓了頓說道：“審判庭將秦家所有直係全部收押，戰場上重要位置，全部由其他家替換，秦家主，請吧。”
    隨後，黃老來到李明麵前，輕聲說道：“孩子，帶著他們先回上京城休息，這裏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
    “多謝黃老。”
    李明朝黃老拱手之後，帶著所有人前往上京城。
    身後，黃老看著這些孩子們離去的背影，不由有些傷感：“你說，我們會不會太狠了。”
    徐孝直冷漠說道：“沒有經曆過戰火的洗禮，他們永遠都是學生，經曆過背叛，他們才會更加珍惜信任，這三百人將會比近五十年任何一屆學生都能堪當大任。”
    “你真狠”黃老蒼老的臉上流出渾濁的淚水：“這些學生可是真真切切沒了啊，他們都是孩子。”
    “【神之縫隙】無時無刻都有人離開，他們也是人，難道他們就無辜麽？想改變這一現狀，隻有早些結束戰爭，黃老，慈不掌兵。”
    黃老心痛的看著地麵上那些灰燼，就在之前，他們還是活生生的。
    而這些，本可以避免。
    “走吧，他們的撫恤金都按照最高標準，衣冠塚，入英雄陵。”
    ……
    上京城顧家。
    顧清歡麵露難色：“小明，之前不是我不站出來，而是，那個人是我姐姐。”
    黑王，顧玉笛，顧清歡的親姐姐。
    李明微微點頭：“二哥，我懂，沒有怪你，同學們都安頓好了麽？”
    “嗯，這方麵，上京城做的一向不差，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比較在意，秦北辰為什麽背叛人族，百年以來，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哪怕當年被原住民攻入上京城都沒有出過叛徒。”
    顧清歡對上京城的曆史很了解，他很不理解秦北辰的所作所為。
    “我也不知道”李明也無法猜透秦北辰想什麽。
    就在此時，徐蓉忽然推開門進來：“父親讓我們和他去一個地方。”說話間，徐蓉擔心的看著李明，似乎是想替徐元直解釋一些什麽？
    李明搖了搖頭：“老師是老師，你是你，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況且，老師不一定是錯的，我也不一定是對的，我們做人做事，全憑本心。”
    看透了人性的黑暗，也見識過人性的光輝。
    李明深知，一個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性中的一抹灰色，才是人性最迷人的地方。
    有些人可能一輩子碌碌無為，可他在死之前，偏偏做了一件壞事，那這個人就是壞人麽？
    同樣，一個人做了一輩子壞事，忽然做了一件好事，那他就是好人了？
    好人和壞人，本就不是這麽界定出來的。
    普通人尚且難以界定，更何況徐孝直這樣的人。
    一個被稱為毒士的人，是好人麽？
    一個為人族盡心盡力，不惜背負罵名的人，是壞人麽？
    李明看著麵前文士打扮的人，輕聲呼喊了一聲：“老師。”
    徐孝直微笑的看著李明：“你很好，選擇你做弟子，我很欣慰，走吧，帶上他們一起。”
    上京城以東大概數十裏的地方有一座山。
    山不是很高，大概五百米的高度。
    這座山的位置很好，從山上可以將上京城一覽無餘，也可以看到【神之縫隙】大部分的戰場。
    從山頂往下，向南處是密密麻麻的石碑。
    石碑上刻著各式各樣的名字。
    石碑中間有一條小路，徐孝直走在前麵，李明等人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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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啊，是五十年前的”徐孝直指著一排石碑說道：“當年那一戰，原住民帶著異獸衝了上來，所有覺醒者拚死抵抗，最終還是失敗了。”
    “原住民衝進了上京城，將所有的房屋搗毀一空，所有的傷患見人就殺，最後四帝之一出手，才震退敵人。”
    “人族好不容易喘息三十餘年，直到二十年前，才緩過勁來。”
    徐孝直繼續朝前走著：“這一批是八十年前，他們這一輩，沒什麽特別的，要說特別，就是死的人特別多。”
    “這一批，是一百一十年前的，那一年，我們攻進了荒原，所有人以為勝利來臨了，於是，開始了瓜分，可笑的是，瓜分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慘敗。”
    “這一批，是一百五十年前的，……”
    “這一批，是兩百七十年前的，那個時候我們和原住民還很友好。”
    一路往上，石碑越來越多，上麵的名字也越來越亂。
    甚至在其中，還有很多原住民的名字。
    隨後，李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是誰？”
    李明指著一個寫著【琳】的石碑。
    “她啊”徐孝直臉上露出緬懷的神情：“她是一個膽小的丫頭，喜歡吃烤肉，特別喜歡隱藏自己的實力，不過後來，她成為了人族曆史上最厲害的女神官，你認識她？”
    李明搖了搖頭：“聽說過。”
    “這些石碑中，有一大半是衣冠塚，而且他們中有很多人本可以不用躺在這裏。”徐孝直輕聲說道。
    聲音透過冰涼的空氣落到石碑中，在石碑中回響。
    聲音砸在石碑上，被回彈。
    好像是石碑在回應。
    那是一片笑聲。
    嘲笑的聲音。
    仿佛徐孝直說的是一個笑話。
    是啊，笑話。
    徐孝直忽然笑了：“是啊，哪有那麽多本可以，我們要做的，就是背負罵名看著人族一步步前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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