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齊洛話音落地的那一刻，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扶乩？？
    好家夥，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趙銳的挑釁當作一回事。
    而是就坡下驢，當成一個引子，用來引出今天對紅樓的拆解。
    換句話說，這個雲淡風輕的年輕人，壓根就沒對趙銳的“逼宮”感應到一絲一毫的壓力，而是覆手之間，便將對方變成了自己pay的一環。
    這般恐怖的心理素質，強悍的技能儲備。
    活該他的直播間能10萬＋！
    活該他能在知識付費的紅海中殺出一條前無古人的血路！
    趙銳站在空曠的墳地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在紅學領域叱吒風雲了這麽多年，頭一回在網絡上公開露麵，目的沒達到，名聲沒搏到。
    反倒被當成了反麵的“教具”。
    他內心是複雜的，同樣也是震驚的。
    相較於屏幕前人雲亦雲的觀眾，他對紅樓的了解要多得多。
    所以，當齊洛說出“扶乩”那兩個字的瞬間，他身體便不由得抖了幾下。
    齊洛說的沒錯，《紅樓夢》第四回中，的確描寫過扶乩。
    可問題是......
    這玩意兒不是虛構的麽？
    過往幾十年的研究中，他始終秉持著這樣的觀念。
    但剛才，齊洛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所有人。
    扶乩，本就存在！
    也告訴了他，你的學術體係，正在我的解讀中，不斷崩塌！
    怪不得.......
    怪不得他敢開這個直播，怪不得他敢如此篤定的說“紅樓是鬼書”。
    如此看來，還真是藏著許多自己不為人知的東西啊........
    趙銳輕輕歎了口氣，後悔自己衝動打假的同時，也顧不上腳下的土地有多肮髒幹硬，順勢坐了下去，目光也同時朝齊洛直播間屏幕上投射過去。
    自己貌似好多年都沒有上過課了。
    那今天......
    便上上這門特別的“紅學課”吧！
    .......
    直播間中，觀眾們的情緒終於平複了一些。
    趁著這個間隙，齊洛開口了。
    “《紅樓夢》第四回中，賈雨村用扶乩來胡亂斷案，這裏對於扶乩的描寫隻是簡單帶過，我們今天也不必耗費太多時間在這一處上。”
    “真正能夠印證紅樓是鬼書這個觀點的，便是第九十五回的妙玉扶乩！”
    淡然的聲線，在觀眾耳畔縈繞。
    齊洛邊說著，目光落到古樸的書頁上，頗富磁性的聲音，也隨之散佚開來。
    “這一回中，因為寶玉隨身攜帶的美玉丟失，所以便差請妙玉以扶乩的方式來尋。”
    “文中，妙玉就像我今天這樣，用沙盤與乩筆通靈請神，最終這樣說——【噫！來無跡，去無蹤，青埂峰下倚古鬆。欲追尋，山萬重，入我門來一笑逢。】”
    齊洛笑著將書本放到一旁，重新拿起折扇。
    “這句乩詞，其實與我之前說過的鬼詞有異曲同工之處。”
    “請問大家.......”
    齊洛的聲音，突然飄忽了起來。
    獨特的喑啞裹雜著流動的冷風，竟讓屏幕前的看客們，多多少少生出了幾絲頭皮發麻的觀感。
    “請問大家，你們覺得什麽東西，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呢？”
    此話一出，觀眾們先是一愣。
    爾後開始在公屏上敲擊出自己的答案。
    【鬼魂】！
    “沒錯”，齊洛含笑點頭，“看來大家的思維與我越來越同頻了！”
    “這裏指代的，的確是鬼魂！”
    “而接下來的這句話，則是對這個觀點的印證。”
    齊洛手指從下一行字上掃過，聲音清透。
    “青埂峰下倚古鬆，在九州的傳統文化語境中，青山古鬆，向來是魂居之處。大家不妨抽空去陵園墓地中觀察一下，就會發現栽種在裏麵的，幾乎全都是鬆樹！”
    毫不避諱的解讀，令眾人瞬間醍醐灌頂。
    趙銳眉頭皺了皺，表情中滿是茫然。
    說真的，妙玉扶乩的這幾句判詞，他不止一次讀過，可從來沒有嚐試過從這個角度去理解。
    以前他總覺得這些都是歪門邪道、胡說八道。
    但在經曆了這個特別的夜晚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那麽一點點被說服了。
    明黃的燈影，依舊在鏡頭中隨意晃動。
    齊洛調整一下身形，合上書頁，端起茶杯小小酌了一口。
    “妙玉扶乩是為了尋找寶玉的玉麽？其實不是，她尋得.......是真實的賈寶玉！”
    “而真實的賈寶玉，便是妙玉口中【青埂峰下倚古鬆】的.......”
    “那道殘魂！”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從趙銳口中發出。
    他是做夢都不會想到，齊洛竟然能從扶乩延伸到賈寶玉的身世。
    雖然他現在無法完全徹底苟同他的思路。
    但不得不承認，這種堪稱炸裂的解讀，的確足夠驚駭，足夠吸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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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如果我僅僅隻是這樣說，大家可能覺得有些牽強”，齊洛繼續說道，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但如果你們了解了妙玉這個人在紅樓中的定位之後，就不會這樣想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齊洛突然再度將目光投向了趙銳。
    “趙會長，你是直播間裏對《紅樓夢》研究最深的人，那我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哦，你想問什麽？”
    “官方的解讀中，妙玉在紅樓裏的定位......是什麽呢？”
    聽到齊洛的問題，趙銳抿抿嘴，輕聲開口。
    “妙玉麽.......算是個矛盾的人吧！”
    “此人美麗聰穎，心性高潔，但又孤僻傲氣，難得人心。”
    這是他斟酌之後給的答案，也算是當前學界對妙玉其人性格最精準得解讀。
    對於這一點，直播間中那些詳讀過紅樓得觀眾也是認可的。
    然而，還未等到他們讚同的彈幕發出，便看到齊洛輕笑著搖了搖頭。
    “非也，非也！”
    “你們研究了紅樓，解讀了妙玉幾十年，可從一開始就走入了誤區。”
    “你們從人的角度去分析解讀她。可你們不知道的是.......”
    “妙玉，她壓根就不是人！”
    “而是......一隻被幽困在佛門青燈之中——”
    “滿心含怨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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