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黃色光暈在視野中央安然浮動著，竟顯得空曠的室內有那麽幾分寧靜祥和。
    遠處的城市街道依舊如故，穿梭而過的人潮包裹著空氣中的冷澀與疏離。
    齊洛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中，嘴角勾起的微妙弧度，也被鋪灑而下的光影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微光。
    視野正前方，是一道人形的虛影。
    黑色微長的秀發披散在肩頭上，凹凸有致的身軀包裹在橙黃的皮衣下方，給人一種清冷疏離的奇特感覺。
    她就那樣沉默靜立在距離齊洛約莫三米左右的地方，投射而來的目光中，有些睥睨，也有點迷茫。
    空氣，安靜到甚至能聽到灰塵簌簌飄落的微弱聲響。
    兩個來自於異域的生物就這樣沉默對望，足足五六分鍾的時間。
    而最終，依舊是齊洛占據了主導，主動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聊聊吧，早就該聊聊了，關於一切，從頭到尾的聊聊。”
    齊洛情緒並沒有太多的起伏，那道倩麗的虛擬身影也沒有表現出所謂的抗拒神色，她輕輕點了點頭，伴隨著身側緩緩淡去的光暈，坐到了齊洛右手旁的沙發上。
    “1號，你越界了。”
    “1號？”
    齊洛挑了挑眉，表情略顯詫異，“1號？意思我在你們內部的代號是1？所以這算是大還是小？”
    “【浸入計劃】一共有8組編號，我們本來的預想是你作為最初級的浸入者，用六十年的時間來幫我們提供基礎的數據支持，以方便後續7位入選者實施對藍星的文明浸入。”
    “豁！”
    聽到對方這樣說，齊洛聳了聳肩，表情瞬間豐富起來。
    “意思就是，我是你們這些試驗品中的試驗品唄？好家夥，我還以為我這個1號是級別最高的那種存在呢。”
    “可你做的所有事，都超出了我們對1號的預設軌跡”，女人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仔細聽去的話，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無奈和沮喪。
    “嗯，那看來我還是一個讓人出乎意料的1號呢”，齊洛微笑著聳聳肩，雲淡風輕的說出一句。
    “【浸入計劃】目前來看，是沒有辦法在進行下去了”，女人並沒有正麵回應他略帶嘲諷的說法，選擇自顧自說了下去，“我們也是考慮了很久，終於決定和你見麵。和你這個.......實驗的變數開誠布公的好好聊一聊。”
    “開誠布公？”
    齊洛冷笑著搖搖頭，“在這方星球也好，在你們的文明中也罷。從來都沒有任何好心好意的開誠布公。你們之所以願意和我見麵，願意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坐下來同我聊天。無非是因為當前的局勢你們沒有辦法控製了而已。”
    “這些，都不重要......”
    女人接過話茬，那對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的眸子裏，隱隱蘊含幾絲妥協之意。
    “不，這些很重要。”
    齊洛語調陡然抬高，毫不顧忌的打斷了對方的聲音，人也從沙發上緩緩站起。
    “我想要告訴你們的，今天這場跨維的對談，並非是由你們發起和主導。所有的主動權，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眼下，我可以用人類微小的情緒把你們文明最大的漏洞給找到。以後，也有十足的自信利用其它的東西將你們的文明徹底擊穿！”
    他雙目緊緊鎖定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頓的說著。
    “現在，我選擇和你聊天，和你攤牌。可如果這一次大家談的不愉快的話，下一次......興許就沒這麽平和了。”
    “道理在這裏，你.......懂嗎？”
    “嘩~~~”
    狂風吹卷窗欞的刺耳聲音，伴隨著齊洛聲線的落地，同時響起。
    安然站在房間之中的男人，表情冷峻，目光如炬。
    他就這樣極富壓迫力的盯著女人，足足兩三分鍾的時間。
    直至對方將那對充滿了複雜情緒的眸子移開時，這才長出一口氣，重新落座下去。
    “該說的前提條件，都說了。那現在，開始聊需要我們聊的事吧。”
    齊洛指節在膝蓋上輕輕叩了叩，目光隨之在對方身上打量起來。
    “先告訴我，你的權限。”
    “我的權限？”女人抿了抿唇，“我能決定和你有關的一切。”
    “那就好”，齊洛點點頭，表情還算滿意。
    “我的條件，有三個”，齊洛在空中豎起三根手指，周身的空氣也隨之陷入短暫的凝滯。
    “第一，解除你們提前安放在我身上所有的檢測和控製手段。”
    “沒問題！”
    幾乎是齊洛話音落定的第一秒，對方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似是早在齊洛說出這番話之前，他就已經預判到了對方要說什麽似的。
    “第二.......”
    齊洛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詫異，依舊自顧自說著。
    “從現在開始，停止一切對藍星的監測實驗和信息收集，停止你們所謂的【浸入計劃】。”
    “這一點......”，女人聲音頓了頓，可三秒後依舊選擇了點頭。
    “好，我們答應你！”
    “還真是......果斷呐”，齊洛感慨了一句，嘴角泛動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第三點，也是最簡單的一點。”
    齊洛端起茶杯，將浮動在上方的茶沫吹開後，語調輕鬆的繼續說下去。
    “第三，把囡囡的ai源代碼給我。由我......來對她進行二次改造！”
    “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幾乎是壓著齊洛的尾音，給出了義正言辭的拒絕，甚至不留一絲一毫商量的餘地。
    “前兩條，我都可以答應。但第三條.......”
    “那看來，我又一次猜對了。”
    齊洛放下茶杯，從沙發上起身，意味深長的看了對方一眼後，舉步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所謂的【浸入計劃】，從來都隻是個幌子對吧。”
    “你們真正的後手和目的，其實是囡囡，是這個代表著你們文明最高水平的ai智能體！”
    他如此說著，腳步不停的朝樓上走去。
    “你們有你們的堅持，我有我的底線。”
    “既然你們不願意妥協的話。”
    “那從現在開始，我......也就無需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