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伴隨著淒冷的夜風陡然竄入眾人耳中。
    那些浮動在空氣中的悉索與躁動，頃刻消弭。
    留存下來的，隻有數道驚愕望向陳之明的目光。
    剛剛.......自己是聽錯了麽？
    對！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這個夜，熬了這麽久，精神也一直在高度集中著。
    偶爾聽錯那麽一兩句話，其實是很正常的。
    眾人心裏如此想著，彼此之間交換了一下目光。
    風聲穿堂而過，卻留存下來了幾絲令人難以抗拒的冷肅感覺。
    小徐裹了裹略顯單薄的外套，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爾後表情僵硬的笑了笑，朝陳之明身前靠了兩步。
    “陳.......陳所，您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怎麽？你是有什麽問題麽？”老人意味深長的望向他，微笑著回應一句。
    “沒有沒有”，小徐趕忙擺擺手，“我剛剛好像聽到您說話了，但仔細一想應該是熬夜熬久了所以產生了幻聽。是不是琳姐？”
    他如此說著，順勢問了莫琳一句。
    臉色煞白的女人長出一口氣，遲疑半晌後，輕輕點了點頭，“應該.......是幻聽吧。反正.......”
    “可我剛剛的確說話了呀.......”
    微弱到近似於若有若無的聲音，於昏黃燈光的映照之下，緩緩散開。
    原本還在觸目交流的兩人，所有的動作瞬間止住，自眼眸中透露而出的，是早都難以壓製的深深懼意。
    “其實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你們之所以覺得離譜、覺得驚悚，無非是沒有想到那個層麵而已！”
    老人的聲音，終於不在低沉，他抬高了語調，邊說著邊在會議室中央踱起步來。
    “你們沒有聽錯，我從頭到尾也一直都在很認真的說。”
    “其實在很久之前，我就有過類似的想法，隻是以前沒有支撐也沒有契機，總覺得那般想法太過膽大、太過虛無縹緲，所以一直都沒有和諸位分享罷了！”
    說話間，老人已然走到了懸掛在會議室中央的大屏幕下方。
    他抬頭，深深注視了屏幕當中的年輕男人一眼，爾後幾乎是用眾人能夠聽到的最大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將方才那句令他們毛骨悚然的話，原模原樣的講了出來！
    “我現在有至少七成的把握可以下出一個論斷！那就是，所謂的王陽.......所謂的這個朋友，極有可能不是一個獨立存在的人！”
    “而是........一道分裂出來的魂！”
    老人的話語，擲地有聲。
    夜風呼嘯而過，將那如同驚雷一般的字字句句全數傳送進林澤等人的耳朵裏，繼而轉化成聲聲劇烈的轟鳴。
    一下接一下的，震顫和鼓動著他們脆弱的耳膜。
    魂.......
    一道分裂出來的魂。
    如果沒記錯的話，就在幾分鍾之前，齊洛才剛剛講了桃花的第三重功效——【魂魄遷移和意識複製】。
    而在幾十分鍾之前，齊洛其實是將這個功效借由林澤的身體，給演繹了一遍的。
    那其實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來看的話，陳所提出的“王陽是另外一個齊洛”的觀點，好像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邏輯問題。
    畢竟，在剛剛過去的那一段時間裏。
    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林澤是他自己，而是在內心深處，認為他就是另外一個齊洛！
    這.......便是最好的解釋！
    周身流竄的空氣，忽然就有些發悶。
    眾人用力呼吸著，想要平複胸腔之中翻湧而起的情緒。
    “陳所.......”
    許久之後，一直靜立在旁思考著的林澤終於開口了，他喚了陳之明一句，往前兩步來到老人身邊。
    “我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對您剛剛那個觀點能否成立至關重要。”
    “你說”，老人微微頷首，朝他投去平和的目光。
    “您也知道，我之前去過一次蓉城，對齊洛的各種情況進行過摸排。而且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裏，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對與他有關的一切的調查。”
    年輕男人如此說著，劍眉緊緊蹙起。
    “但問題是.......真的有王陽這麽一號人物存在啊！他有固定的居所，有自己的工作。甚至......甚至通過某些走訪調查我們還獲知，的確是有學生上過他的那門課，真正接觸過他本人的啊.......”
    他越往後說，聲音便顯得愈發幹澀。
    強壓著心間不斷翻湧的疑惑將這一切完整講述後，他苦笑了一下，抬起手指略顯乏力的指向屏幕中的齊洛。
    “兩個彼此獨立的生物，本就是自成一體的存在，又如何能夠變成同一個人的兩麵呢？這.......這壓根就不合理！”
    “對啊陳所，這真的一點都不合理！小林剛剛把證據都擺出來了，他們連生活軌跡都沒辦法正常重疊，又何談一體兩麵？”
    “陳所.......我感覺這個問題您真的有點過度理解了。無論齊洛講的那些東西有多超越認知，但我們還是能夠無比真切的感受到，我們這個世界是現實的啊！什麽一個人兩道魂、連體複製人一類的說法，你要說這是科幻小說的橋段那我信。可出現在眼下、在九州、在我們生活的世界裏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啊.......”
    這番話，是小徐說的。
    興許是今天晚上所受到的衝擊太大，乃至於他的情緒多多少少有些難以抑製，以至於說完話後，他又快速舉步來到了屏幕之下，抬頭深深望了齊洛一眼後，忽然就猝不及防笑出了聲。
    “齊洛，我知道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其實我們在這裏爭論是沒有必要的，因為想要驗證這一切的方式很簡單。隻需要你來澄清就好！你說對嗎？如果正確的話，那能不能......麻煩你給個回應呢？”
    “噓......”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小徐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低沉的噓聲兀然自直播間中傳來。
    眾人頭皮一緊，繼而齊齊抬首朝熒幕上望去。
    隨後他們便看到.......
    那個此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年輕男人，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湊在嘴巴前方，做了一個金盛的姿勢。
    那對意味深長的眼眸穿越電流的阻隔，朝小小會議室中的眾人投射過來，緊隨其後說出口的話，也令人幾乎是在一瞬間，便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