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眾人撤到雁蕩山腳的廢棄護林站。胖子一腳踹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灰塵簌簌落下。
    "條件有限，湊合住吧。"吳邪擦了擦額頭的汗，從背包裏翻出急救包。
    黑瞎子靠在掉漆的木桌邊，右臂的傷口還在滲血，青銅鎖鏈的倒刺留下數個猙獰的血洞。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難得沒戴墨鏡，異色瞳孔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妖冶。
    林昭拎著燒開的水壺走過來，踢了踢他的靴子："讓讓。"
    黑瞎子挑眉，故意往旁邊挪了半寸："這麽凶？"
    "嫌凶自己包紮。"林昭把水壺重重放在桌上，熱水濺出幾滴。
    張起靈默默遞來消毒棉，站在一旁像座冰山。
    黑瞎子看著兩人，突然笑了："你們這架勢，像要給我截肢似的。"
    "閉嘴。"林昭拽過他的手臂，動作粗魯卻小心地避開傷口。酒精淋上去的瞬間，黑瞎子肌肉繃緊，喉結滾動，愣是沒出聲。
    "疼可以叫。"她用鑷子拔出嵌在肉裏的青銅碎屑。
    "那你親一下？"黑瞎子話音未落，鑷子突然用力，他倒吸一口冷氣，"嘶——謀殺啊？"
    張起靈忽然伸手按住黑瞎子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動彈不得："別動。"
    "喲，啞巴張也會心疼人？"
    林昭趁機清理完最後一塊碎屑，撒上藥粉。繃帶纏繞時，她的指尖不經意擦過他小臂內側的舊傷——那是蛇沼留下的疤痕。黑瞎子的呼吸微微一滯。
    窗外，黎簇和胖子生火做飯的吵鬧聲隱約傳來。屋內卻安靜得隻剩三個人的呼吸。
    "好了。"林昭剪斷繃帶，抬頭正對上黑瞎子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睫毛在夕陽下鍍了層金邊，異色瞳孔裏映著她微微愣神的表情。
    張起靈突然咳嗽一聲。
    黑瞎子慢悠悠直起身："謝了。"他晃了晃包紮好的手臂，"技術比啞巴張強。"
    林昭收拾著醫藥箱，耳根發燙："下次讓怪物咬死你算了。"
    "那可不行。"黑瞎子湊近她耳邊，聲音隻有兩人能聽見，"我死了，誰幫你氣啞巴張？"
    張起靈手裏的水杯突然裂了道縫。
    夜色漸深，護林站的老舊燈泡滋滋作響。胖子在角落打著呼嚕，黎簇蜷在睡袋裏，手裏還攥著青銅短刃。吳邪借著煤油燈的光，仔細拚合兩塊青銅殘片。
    "紋路對上了。"他小聲說，手指沿著拚接處摩挲，"但還差最後一塊。"
    林昭坐在窗邊，月光勾勒出她疲憊的輪廓。黑瞎子的手臂已經包紮妥當，此刻正懶洋洋地靠在牆邊，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拋玩著一枚子彈。
    張起靈站在門口陰影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汪燦隻是個傀儡。"林昭突然開口，"真正的幕後黑手還在暗處。"
    黑瞎子接住子彈："能讓死人當提線木偶的，可不是一般技術。"他看向張起靈，"你們張家古籍裏提過這種邪術沒？"
    張起靈搖頭："不是張家。"
    吳邪推了推眼鏡："根據殘片顯示，最後一塊應該在......"他忽然頓住，臉色變得難看。
    地圖上，紅點標注的位置赫然是——杭州西泠印社！
    "三叔的鋪子？"
    林昭猛地站起身，撞翻了凳子。所有人都被驚醒，胖子揉著眼睛："咋了？地震了？"
    "調虎離山。"黑瞎子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汪家真正的目標是吳山居。"
    張起靈已經拎起背包："現在回去。"
    黎簇突然指著窗外："那是什麽？"
    遠處的山路上，十幾點幽藍的光正緩緩逼近。那不是車燈，更像是......某種生物的眼睛。
    "他們追來了。"林昭迅速關窗，"收拾東西，五分鍾後撤。"
    黑瞎子單手裝彈上膛，經過林昭身邊時，受傷的手臂不經意蹭過她的指尖："怕嗎？"
    "怕你拖後腿。"她反手將備用彈匣塞進他戰術背心。
    張起靈默默遞來一把軍刺："防身。"
    月光被烏雲遮蔽，護林站陷入黑暗。遠處，詭異的藍光越來越近。
    護林站外，詭異的藍光已逼近百米之內。林昭透過窗縫觀察，那些光點竟是一個個匍匐前行的人形生物——皮膚青灰，關節處嵌著發光的青銅片，爬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改良版。"黑瞎子單手給槍上膛，"比山洞裏的更完整。"
    吳邪迅速收拾資料："後門走！車就停在那片杉樹林——"
    話音未落，屋頂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灰塵簌簌落下，黎簇嚇得一哆嗦，青銅短刃差點脫手。
    張起靈抬手示意噤聲，黑金古刀已然出鞘。
    "三個在屋頂，五個繞後。"林昭耳尖微動，"正門十二個。"
    胖子額頭冒汗："咱這是捅了怪物窩了？"
    黑瞎子突然咧嘴一笑："我數到三，啞巴張開道，丫頭斷後，胖子和天真帶小朋友衝。"
    "你呢？"林昭皺眉看向他受傷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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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啊——"他拉長聲調，突然踹開窗戶連開三槍，"負責帥！"
    槍聲打破寂靜。張起靈如離弦之箭衝出正門，刀光閃過，兩個怪物頭顱飛起。黑瞎子從窗口翻出，左槍右刀，硬是在包圍圈撕開缺口。
    "跑！"林昭推著吳邪和黎簇往後門衝，胖子揮舞工兵鏟殿後。
    一隻怪物突然從屋頂撲下，利爪直取黎簇咽喉。林昭旋身飛踢，軍刺貫穿怪物眼眶——綠色黏液噴濺的瞬間，她突然發現這"怪物"穿著汪家製服，脖子上還掛著員工牌！
    "是改造人！"她大喊，"瞄準關節青銅片！"
    黑瞎子聞言，一個滑鏟避開攻擊，子彈精準打碎怪物膝蓋處的發光體。那怪物頓時像斷了電的機器，抽搐著倒地。
    張起靈刀勢驟變，專挑肢體連接處下手。很快，地上就堆滿了扭曲蠕動的殘肢。
    眾人衝到杉樹林，卻發現越野車輪胎全被咬穿，發動機艙裏盤踞著幾條蛇形機械體，正嘶嘶吐著信子。
    "媽的！"胖子掄起石頭砸過去，"連車都不放過！"
    遠處傳來引擎聲——兩輛汪家的越野車正包抄而來。
    林昭突然拽過黑瞎子的衣領，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扯下他頸間的吊墜。那是個微型引爆器。
    "上次順的。"她眨眼一笑，按下按鈕。
    護林站轟然炸裂，氣浪掀翻了追兵的頭車。第二輛車急刹時，張起靈已鬼魅般出現在駕駛窗外，刀尖抵住司機咽喉。
    五分鍾後，眾人擠進搶來的越野車。黑瞎子捂著重新滲血的繃帶，齜牙咧嘴地笑："丫頭，你什麽時候往我身上裝炸彈了？"
    "蛇沼那晚。"林昭踩下油門，"你睡得太死。"
    後視鏡裏，幸存的怪物在火光中扭曲爬行，卻再也追不上飛馳的車影。黎簇抱著青銅短刃昏昏欲睡，吳邪和胖子爭論著路線，張起靈默默擦拭著刀上黏液。
    黑瞎子忽然湊近林昭耳邊："下次裝炸彈，能不能換個地方？"他指著自己胸口，"這兒比較暖和。"
    張起靈的刀鞘"咚"地撞上前座椅背。
    當絕境逢生，最動人的永遠是活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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