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那股強烈的憂患意識，楊子晴自然是無法感知的。她回到基地後，見到顧時敘依舊神色如常，甚至還在聊著裴昊海和楚羨的事情，絲毫沒有流露出不滿。顧時敘淡定地提起未來可能安排裴昊海的計劃，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楊子晴心中一陣奇異的波動，目光暗自定了定，心裏的疑問卻沒有直接問出口。她側頭聽著顧時敘的話，心底卻有種複雜的情緒在湧動。
    直到顧時敘提到葛建華的兒子——那位被喪屍咬傷的獨子，楊子晴才猛地一驚。顧時敘聲音悠然，在庫房外的黑夜中回蕩：“葛建華那個可憐的父親，慈父心腸，不舍得讓兒子變成行屍走肉，當場開槍想結束他的一生。可惜，那一槍並沒打中要害，結果那喪屍依舊活蹦亂跳。後來葛建華倒下，沒人敢動手，就把他關了起來。”
    顧時敘的聲音從容，但楊子晴心頭卻生出一股不安。這件事遠比她想象的複雜。
    “所以潘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通過做喪屍研究來解開這個謎團。”顧時敘的眼神閃爍不定。
    她點了點頭，心裏有了些許明悟，卻也更感困惑：“原來如此，葛建華那事並不簡單。”她突然有些明白，顧時敘為何不願意牽涉其中，為什麽他總是那麽小心翼翼地處理這類事。
    “裴昊海的暴露時機太敏感，諸葛雲馬若追究起來，我一個人恐怕扛不住。”顧時敘頓了頓，眉頭微皺，“我已經約了潘昌，準備找個機會好好談談。”
    楊子晴的眼睛微微睜大，腦中轉動著顧時敘的話：“這麽複雜？”她一時間完全消化不過來，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諸葛雲馬不會為一個裴昊海大動幹戈吧？而且現場情況已經控製住了，消息就算泄露，短時間內還能捂住吧？”
    顧時敘緩緩搖頭，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你不覺得這次的事太巧合了嗎？”
    楊子晴微微愣住。顧時敘的話，猶如冰冷的刀鋒，刺進她的心底。
    “葛建華的兒子被設計成了喪屍，顯然是有人在算計葛家。”顧時敘繼續說道，語氣沒有一絲波動，“諸葛雲馬從這一點入手，搞喪屍研究，表麵上看似是向葛建華示好，可你沒想過，這背後可能是針對我們的？”
    楊子晴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隻是一名無辜被卷入亂局的小人物，卻忽然發現自己成了這場鬥爭中的關鍵棋子，隨時可能被當作炮灰拋棄。
    “而這件事，實際上與我也脫不了幹係。”顧時敘看著她，語氣變得愈加凝重，“裴昊海與喪屍的秘密暴露，我能避開一次，卻無法避開第二次。最糟的是，若事情鬧大，我恐怕不得不選擇站隊。”
    楊子晴靜靜地聽著，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複雜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並非毫無牽連，畢竟自己曾救過葛建華，這個小小的恩情，似乎在某種程度上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諸葛雲馬、林暢，還是溫西瑤？”她思索著，腦海裏拚湊出一個個可能的敵人。“你認為，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顧時敘輕輕關上庫房的門，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鋒利：“也許是諸葛雲馬本人，也許是林暢，也許是另有其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切目的明確，就是要製造矛盾，把我們推向對立麵。”
    楊子晴心中一震，頓時明白過來：“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牽涉進去，一直在謹慎應對。”
    顧時敘的目光暗了下來，望向遠處的別墅：“我已讓人盯上孫耀翔，排除他是幕後黑手的可能性。真正的幕後指使，最可疑的恐怕是溫西瑤。我已經派李雲去調查了。”
    “溫西瑤……”楊子晴喃喃自語，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危機四伏的氣息。她明白了，齊明那種壓抑且不耐的情緒，原來是有原因的。
    她的心情複雜，感覺自己隻是一個棋子，但顧時敘對她的保護，卻讓她心中泛起一種愧疚感。她明白，自己雖然毫無意圖卷入這些紛爭，但無論如何，她已經深深地陷入了其中。
    正當她準備開口，潘昌帶著興奮的神色進來了，顧時敘隨即帶他走向書房解釋情況，還未等潘昌說出什麽激動的言辭，齊明便帶著裴昊海回來了。
    “看吧，傳說中的喪屍。”齊明的話裏帶著一絲無奈，仿佛早已習慣這種怪異的局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那個被控製的喪屍身上。一個女喪屍，齊耳短發，麵容僵硬、發青，四肢僵直，仿佛一具幹屍被隨便掛在牆上，像被風吹了數日一般。
    但當喪屍看到人類時，它並沒有像傳統的喪屍那樣瘋狂撲上去，而是低沉地發出幾聲壓抑的吼叫，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渴望，目光轉向裴昊海，像是在尋求什麽。
    裴昊海的臉色瞬間柔和，語氣溫柔而堅定：“小愛，耐心點，別急，稍後我給你吃好吃的肉，好不好？”他的聲音平和，幾乎帶著哄小孩般的語氣，奇異的是，這個喪屍似乎真的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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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別急。”裴昊海的手輕輕拍打著小愛那僵硬的背脊，小愛在黑色能量的撫摸下，慢慢平靜下來。
    盡管它的麵容依舊猙獰，露出鋒利的獠牙，但那一刻，它的眼神裏卻帶著一絲無助與不安，仿佛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楊子晴震驚不已。她記得小愛剛被捕獲時的瘋狂，那時它幾乎是個摧毀一切的機器，連裴昊海也要竭盡全力才能控製住它。而現在，它居然能聽懂話，甚至表現出類似情感的反應，這簡直是一個質的飛躍。
    潘昌急不可耐，迫不及待地問：“這個喪屍還能做什麽？它的命令都聽嗎？”
    裴昊海的眼神瞬間寒冷：“不準這麽叫小愛！”
    潘昌頓時被嚇了一跳，退了一步。
    裴昊海的氣質本就陰冷，尤其在關乎小愛的事情上，他難以抑製內心的焦慮與不安。楊子晴能感受到他眼中那股壓抑的野性，他像一隻隨時準備撲擊的猛獸，緊繃的肌肉和冷厲的眼神透露出他的緊張與擔憂。
    他深深看向楊子晴：“楊小姐，我雖然走投無路，沒什麽談條件的餘地，但來到這裏，還是因為相信你。”他的話語中帶著隱隱的請求和堅定，眼中閃過一絲無聲的期許。
    這話有些唐突，卻又讓楊子晴感到一絲複雜。她深知，這個男人在做出選擇時，早已沒有多少退路，而他給出的信任，卻讓她愈加感受到責任的沉重。
    楊子晴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在場每個人的反應。
    潘昌臉上帶著一絲尷尬，明顯有些不自然。他微微低頭，眼角帶著幾分不悅，仿佛想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齊明則站得筆直，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麵無表情，卻讓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楊子晴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對齊明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尤其是他的那種冷淡與不屑，仿佛每一次與她的接觸，都像是在進行一場冷戰式的較量。可她也不得不承認，齊明的冷漠比起其他人的偽裝，反而更加真實。總有人天生讓人想要避開，而齊明顯然就是那種不容忽視的存在。
    隻有顧時敘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仿佛在說：“沒事，一切都會有安排。”他的神情平淡，帶著那種令人安心的沉穩。
    接著，他轉向裴昊海，臉上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意，語氣依舊平穩：“我是顧時敘，如果一切順利，你將成為我的下屬，甚至是朋友。對我自己人，從不吝嗇。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們可以繼續談下去；若心存猶疑，我也可以給你時間考慮。”
    裴昊海低下頭，緩緩地開口：“能在顧少將手下工作，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我能有這個機會，實屬福氣。還請顧少將指點迷津。”
    顧時敘點了點頭，示意大家坐下，又簡潔地介紹道：“這位是潘昌，葛建華副司令員的得力助手。剛才他言辭急切，但並無惡意，別往心裏去。”他又轉向裴昊海，“至於你控製喪屍的能力，我們還需要進一步了解。至於這位——”他頓了頓，轉向小愛，“她叫什麽名字？”
    裴昊海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妙的柔情，輕聲道：“她叫小愛，我的妻子。”他說這句話時，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幾分，似乎在某個時刻，他和小愛之間的關係超越了普通的主人與寵物之間的冷漠。他繼續說道：“小愛現在能理解一些簡單的指令，並且可以做出一些動作。”他隨即示意小愛做了些動作，比如舉手、走路、坐下和起立。
    小愛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微微皺了皺眉。裴昊海似乎察覺到她的不滿，便轉向楊子晴，低聲問道：“這裏有生肉嗎？”
    楊子晴愣了愣，她的空間裏並沒有準備生肉，唯一的變異獸屍體也已經被拿去分配給研究院了。她不好意思地回道：“這裏沒有。不過楚羨也在樓下，他帶了食物，我讓他送上來。”
    小愛蹲在地上咀嚼著一塊肉，聲音聽起來有些嗚咽。顧時敘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凝重地問：“看來小愛與普通喪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你認為，她能進步到什麽程度？她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嗎？”顧時敘的眼神不動聲色，卻透著一絲關切。
    裴昊海默默地看了楊子晴一眼。楊子晴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心裏卻已經做好了準備。她曾經提到過，最高的目標是讓小愛與普通人類無異，無論是走路、思考，甚至行為舉止，都會完全相同，唯一的區別可能就在於本質上的差異。
    然而，裴昊海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心中一動，故意保持了些許模糊的回答：“我也不確定，可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可能會像個聽話的孩子，甚至或許完全恢複正常，誰知道呢？我們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潘昌顯然有些失望，忍不住追問：“那如果換成另一個喪屍，你有沒有把握也能做到這一點？”
    裴昊海沉默了一會兒，冷靜地回答：“我不能肯定。”
    楊子晴見狀，心中已然明了。她輕輕開口：“裴昊海的異能是與小愛產生聯係後才覺醒的，二者之間本來就有某種特殊的聯係。因此，換其他喪屍可能未必能複製這種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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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昌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既有驚訝，也有隱隱的失望：“我冒昧問一句，你的異能到底是什麽？”
    裴昊海的目光掃向楊子晴，似乎在確認她的意圖。見她沒有反對，他才開口：“是火係，不過是變異火係。”說完，他手掌微微一揚，輕輕發出一個黑色的火球，火球隻有一個拳頭大，散發出的光芒黯淡無力，似乎故意壓製了威力。
    幾人看著這小小的火球，眼神中帶著一絲驚異。顧時敘和潘昌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低聲交談了幾句，最終顧時敘抬頭說道：“好，今晚先在別墅裏休息，明天再看看情況。齊明，帶人安排住宿。”
    齊明點頭，快速安排了裴昊海和楚羨的房間。別墅麵積不小，一樓的客房已經成了常規待客之所。安排妥當後，齊明便轉身上樓。
    隨後，顧時元和鄭磊輝子也走了進來，他們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然後趙姨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走了過來。麵上渾然一體，蔥花散發出的香氣，配上荷包蛋和香菇片，誘人的味道幾乎立刻讓整個房間的氣氛變得輕鬆愉悅。
    趙姨笑著說：“你們先吃點夜宵，別太餓了。”她眼角的溫柔，讓人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溫暖。
    不久之後，房間裏隻剩下楊子晴與裴昊海兩人。楊子晴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寬敞舒適，隻有一張大床。床上的被褥、衣物等都是楚羨提供的，趙姨也早就準備好了。她便放了兩桶水，叮囑道：“吃完就收拾一下，晚上好好休息。”
    在這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裏，物資大多都由她和楚羨提供，水更是幾乎全部來源於她的空間。對於這些瑣事，楊子晴早已習慣了。
    然而，兩個男人眼中對她的默默支持卻又不禁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或許，在這個亂世之中，能得到幾分理解和支持，便是最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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