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晴沉默了一會兒，心中的某個聲音提醒她，此時的冷嘯軒，似乎比她所知的更加脆弱。他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在顯露無言的痛楚。她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轉頭看著他，眼裏閃過一絲不解：“你為什麽……”
    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是無數疑問的匯聚——為什麽他非要告訴她這些，為什麽要讓自己知道這些心酸和無奈。
    冷嘯軒頓時愣住了，眼中劃過一抹痛楚，語氣柔和卻帶著一絲掙紮：“想問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實話？”
    他站在昏黃的燈下，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那雙眼睛裏沒有往日的鋒芒，也沒有過去那份強勢與堅定。反而，透出一種清澈的純淨，宛如池水般柔和，又如天空般遼闊。眼底的愧疚與憂鬱，清晰得讓人無法忽視。
    “我知道，如果你聽到了這些真相，你應該會鬆一口氣，”他的聲音輕柔，“你能理直氣壯地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不再心存負擔。但小晴，我不想用這一份人情來束縛你。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個來換取什麽。”
    他頓了頓，眼神忽然變得黯淡：“我沒想到……”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話鋒一轉，仿佛在刻意掩飾內心的顫抖：“沒想到你會不願意留下來。”
    話語落下，空氣似乎變得凝重起來。
    那種被冰水潑過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冷嘯軒的心，猛然一顫，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他曾一心歸來，以為這場重逢會是幸福的開始，可現實卻是一盆冷水，把他徹底打醒。
    “昨天晚上我還在擔心，我還在懷疑……但今天早上在別墅那一幕後，我再也不敢騙自己了。”
    他苦笑著，語氣無奈：“我知道你已經不再屬於我。”因為喜歡和在意，所以他才會變得如此敏感，他清楚地知道，楊子晴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楊子晴一邊聽著冷嘯軒的講述，一邊在心中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有些不厚道，她內心深處竟然隱隱希望冷嘯軒他們的到來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仿佛這樣就能撇清一切，卸下心中的負擔。因此，當她聽到冷嘯軒說他們來這裏並不完全是因為她時，她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鬆，就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鎖。
    他滿懷著歸心似箭的心情而來，心中充滿了與她重逢的喜悅和憧憬，結果卻被一盆冰冷的涼水從頭澆到腳，徹徹底底地涼透了。
    如果說昨晚他心中還隻是忐忑和不安，隻是隱隱的懷疑，那麽今天早上在別墅裏發生的那一幕之後，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因為喜歡和在意，所以他才會變得如此敏感，他清楚地知道，楊子晴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冷嘯軒這幾年所經曆的挫敗、失望和心痛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這一天來得更加強烈和沉重。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強打起精神，指著前方說道：“看，我們扯得太遠了。再往前走一段路，我想讓你幫忙收取的東西就在前麵。”
    楊子晴默默地跟著冷嘯軒走了兩步，然後忽然又停住了腳步。冷嘯軒見狀，回過頭，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我……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楊子晴微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但以後……真的不要再這樣做了。冷嘯軒，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甚至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結束吧，徹徹底底地結束。”
    冷嘯軒的身體猛地僵住了，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他的嗓子也變得幹啞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你不是說……要等回去之後再說嗎？我們……”
    楊子晴淡淡地轉開目光，沒有去看冷嘯軒痛苦的表情，她語氣平靜地說道：“長痛不如短痛，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你……你是不想讓他不高興吧？他就真的那麽好？當初你給我發的那封郵件，可不是這種口吻！”冷嘯軒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他無法接受楊子晴如此決絕的態度。
    楊子晴沉默，眼神淡淡，抬起頭，直視他：“當時我還以為你一直在國外。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
    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敘述著一段遙遠的往事。
    “可我現在回來了！”冷嘯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我用盡了所有辦法……我為你做了這麽多！”
    她的眼神閃過一絲哀傷，但卻不再是為他所動：“我很抱歉，也許你無法理解，但……你的回來，真的太遲了。”
    楊子晴靜靜地望著冷嘯軒，她的目光中帶著三分無情，七分冷清，她心想自己真是冷酷啊，對不喜歡的人，無論怎樣無情的話都說得出口。“我曾經以為我會孤獨終老，是他讓我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夠愛我，也是他讓我知道，原來我內心深處是如此渴望溫暖和關懷。如果我還想要和誰共度餘生的話，那個人……隻有他了。”
    “冷嘯軒，我已經變心了。”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中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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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艘軍艦上最重要的東西，大概就是那些拆卸下來的用於維持船運行、導航和攻擊的各種設備和炮彈，還有從船艙裏抽出來的燃油等等，東西的數量非常多，再加上他們一路收集和儲備的車輛、軍艦自帶的汽艇和安全船等等，根本不是普通的空間係異能者能夠全部帶走的。
    雖然在楊子晴看來，這些東西實在有些可有可無，但對冷嘯軒他們這些普通幸存者來說，卻是一筆價值不菲的巨大財富，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重要物資。
    再加上六百多名幸存者，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得不帶、舍不得丟棄的家當，這些東西加起來，數量就更加龐大了，小小的甲板上根本擺不下。而他們團隊中一共才隻有三個空間係異能者，帶得了這個就帶不了那個，顧此失彼，根本無法一次性將所有東西都轉移走。如果不放在空間裏，隻靠汽艇來來回回地運送，不知道要跑多少趟才能運完，而且就算運上了岸，也不見得有那麽多車輛來運輸這些物資。
    雖然冷嘯軒一再表示不需要楊子晴任何回報，但楊子晴卻存著一次性把這個人情還清的打算，在收取了他們必需的物資之後，她主動提出要幫助他們解決運輸上的難題，頓時，她身邊就圍滿了前來尋求幫助的幸存者。
    “大家一個一個來，把自己的東西打包或者捆紮在一起，然後掛上自己的標簽，等回到基地之後，我就把東西全部還給你們。”楊子晴提高音量，對周圍的人說道，她的聲音清脆而有力，瞬間就壓過了周圍嘈雜的聲音。
    冷母指揮著冷父扛著棉被、衣服，甚至還有一些盥洗用品、水桶和米缸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她看著楊子晴，語氣中帶著一絲諂媚和討好：“真是看不出來，子晴你現在變得這麽厲害了，有你在，以後咱們家搬家、趕路什麽的就再也不用發愁了。”
    楊子晴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即使在哭求自己放過她兒子的時候，也依舊細細地拈著帕子一角，力求保持儀態萬千的貴婦人，如今卻變成了一副幹瘦市儈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感歎苦難真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它能夠輕易地摧毀一個人曾經擁有的一切美好和驕傲。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回應道：“這恐怕不行。”
    “我有自己的夥伴和隊友，在隊伍裏怎麽說也是有職責和任務在身的，我的能力不光是我一個人的所有，更是整個團隊的重要資源，今天能出來都是特意請了假的，不可能動不動就放下手頭的工作來當免費搬運工。”楊子晴語氣平靜地說道，但話語中卻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揚了揚手，指向身旁冷峻如影的輝子，“這是我的隊友之一，你可以問他一下，了解一下我的背景。”
    輝子的身影像一團幽暗的氣息，沉默地站在那裏，眼神冰冷銳利，仿佛隨時能消失在陰影中。
    冷母的目光在輝子身上遊移片刻，原本張揚的氣勢頓時萎縮了一些。她低聲嘀咕道：“你什麽意思？什麽隊伍任務的，咱們家為了你遠道而來可不是聽這些話的！你看看，事業再大，連家裏的長輩也得顧著，難道你就這麽不懂得體諒人？”
    她說得有些氣急敗壞，聲音尖銳，明顯帶著憤怒和不滿。
    楊子晴隻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沒有言語，目光冷淡又不屑。
    冷母則越說越激動，眼中甚至閃爍著挑釁的火花：“你看，你根本就不願意幫忙吧？之前你可是發了郵件，哀求我們來幫你，今天怎麽反倒是這樣推三阻四的？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不上我們家阿軒吧！”
    她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向了冷嘯軒，也刺向了楊子晴。
    冷父急忙拉住她的手，試圖製止，但冷母卻無視了他的勸阻，依然滿口怨氣。她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立場站得很穩——周圍這些人不管如何看待他們，都不如自己這一家是冷嘯軒的親人，她有的是底氣。
    楊子晴的眼神暗暗閃動，冷靜地開口：“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想和冷嘯軒在一起了，不，應該說，早在四年前，我就和他斷了聯係。”
    她的聲音清冷，卻異常堅定，仿佛這段曾經的情感早已如風般散去，不再值得一提。“你當時差點以死相逼，不就是希望我和他絕交嗎？雖然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沒有這麽簡單地斷了，但要再當男女朋友，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停頓了一下，抬眼直視冷母，“而且，你拿這些來威脅我，真的很可笑。”
    冷母的臉色刷地變白，仿佛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她猛地轉過頭，看向楊子晴的眼神充滿了憤怒與不解，但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楊子晴繼續低聲說道：“冷嬸嬸，既然你希望我‘記住’你們家曾經做過的事情，那我也提醒你，不是所有人都像冷叔叔和冷嘯軒一樣，能給你麵子。我會給冷嘯軒麵子，但絕不會再顧及你。”她的話語尖銳且清晰，每個字都仿佛帶著冰冷的鋒芒，刺入冷母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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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母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微顫，卻依舊沒有反擊的話語。楊子晴薇薇轉身，麵向眾人，語氣不急不緩：“我聽說今天的麻煩是因為我，如果因為我帶來的不便，大家需要幫忙，我可以充當一次搬運工，算是還個情。以後有事，可以到基地的江城集團找我，看在冷嘯軒的麵子上，我會考慮幫忙。但如果你們希望我放下重要的事情，專門為別人忙活，恐怕你們得另尋他人。”
    話音落下，周圍的人默然，氣氛有些凝重。
    此時，廚房的人端出了熱騰騰的飯菜：“來來，開飯了！今天就在甲板上吃，到了基地以後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大家好好吃一頓。”
    旁邊的人開始有些騷動，忙著準備餐具和座位，一片熱鬧。
    這時，叫做小靈的女孩接過主廚手中的兩截蔥根，指尖輕輕一動，閉目凝神，隻見那兩截蔥根迅速生長，變成了翠綠的蔥。“怎麽樣，這兩根蔥剛好？”她笑著問，神情輕鬆可愛。
    周圍的人雖然早已習慣了這種超能力，但依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氣氛變得有些輕鬆了許多。
    小靈輕鬆地將蔥從根部折下，又催發了一次，最後將剩下的蔥根遞還給主廚，後者接過來時像對待珍貴寶物一樣，小心翼翼地放好。
    然後她盛了一碗熱騰騰的土豆湯，笑盈盈地走到冷嘯軒麵前：“冷大哥，喝口湯，先暖暖身子。”
    冷嘯軒的眉頭皺起，雖然他剛剛忙著勸冷母，現在疲憊不堪，但麵對小靈的熱情，他還是接過了那碗湯，笑了笑：“謝謝。”
    他雖然心煩意亂，但不難看出，他身上依舊有著不容忽視的氣質——即便麵對父母的爭執和現實的困境，他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眾人矚目的冷嘯軒。
    小靈遞給冷嘯軒之後，看到他的臉色稍稍緩和，她便輕聲說：“冷大哥，別太在意了。老師常說，事分輕重緩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家能安穩到蘇城基地。在這之前，離開這些爭執，先讓自己心情放鬆。”她看了看周圍：“別讓這些事影響了我們接下來的行程。”
    冷母聽到小靈的話，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看她就是瞧不上咱們家，覺得咱們家配不上她。”
    她看到冷嘯軒接過湯，一把就搶了過去，然後對著小靈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還是小靈乖巧懂事，本事也大，隨便一片菜葉就能長出一整棵卷心菜來，哪像那邊那個姓楊的，拽得跟什麽似的，不就是個當倉庫的命嗎？哼，我看她就是傍上了什麽大款，想把我們家阿軒給甩了！之前還眼巴巴地寫了封求救信來呢，我們真來了，她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我都說了，那封郵件不是什麽求救信！”冷嘯軒聽到母親又提起這件事，終於忍無可忍地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和無奈。
    “不是求救信是什麽？你那麽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看，看過之後就魂不守舍的，非要巴巴地跑過來，難道還是什麽情書不成？”冷母看到兒子因為自己而跟她急眼，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也變得更加尖酸刻薄。
    冷嘯軒知道自己跟她說不通，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捂著額頭說道：“我已經夠心煩的了，媽，你就讓我清靜一下，好不好？”
    小靈見狀，掩嘴一笑，然後拉了拉冷嘯軒的衣袖，輕聲說道：“好了好了，冷大哥，你還是跟我去打飯吧，這些人一到飯點就猴急成什麽樣，要是去得遲了，可就什麽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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