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車載導彈、迫擊炮、榴彈發射器幾乎在同一刻就完成了部署，緊接著“咚咚咚”連環轟鳴，一道道火光撕裂夜空。地麵上預先布設的陷阱、地雷也被引爆，火舌竄起，把周圍喪屍炸得人仰馬翻。可是，一撥喪屍剛被炸飛，後方又源源不斷地衝上來，猶如潮水一般，根本看不到盡頭。
    機動組和戰鬥小隊立刻就位，呼喊聲、嘈雜聲混成一片，人們在戰火硝煙中來回奔跑。非戰鬥人員則被快速轉移到安全區域——每個人都清楚，拖後腿隻會讓傷亡更慘重。
    好在這裏地勢比較開闊，且團隊行軍一向謹慎，每回哪怕隻打算住一晚，也會用最短時間構築最基本的防禦工事。此刻，營地外圍的壕溝、哨塔、路障都能起到一定作用。若是在行軍半路上被如此巨量喪屍“突襲”，肯定瞬間就崩潰了。
    與此同時，會議室裏——
    顧時敘還在和其他核心成員開會，商量後方行程如何繼續。最近七八天，他們才走了總路程的四分之一，可石油已消耗了三分之一還不止。大雪封路，需要用工程車輛鏟雪、清理廢車、修複道路，加上各種意料不到的突發狀況，石油的使用遠超計劃。他們不得不考慮減少車輛數量、甚至丟棄某些高耗油的工程車。
    “這樣下去，我們根本撐不到終點。”有人皺著眉，沉沉說出這句話。
    顧時敘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此刻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仿佛有什麽巨大的危機正朝這裏蔓延。“這種不祥的預感……又來了。”他暗暗握緊拳頭，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還是……
    念頭未及轉完，牆上密布的監控屏幕忽然一閃，瞬間出現成片成片的喪屍畫麵。那數量之龐大，簡直如同一張黑暗巨網，將整個外圍都淹沒。相較之下，幾天前夜裏那點小規模來襲，完全就是“零頭”。
    “嘶——”有人倒吸涼氣，驚駭地看向顧時敘。可還沒等人開口，屏幕接連“啪”的一聲全黑，顯然監控探頭被徹底摧毀。
    會議室頓時亂成一團。所有人再沒心思多說，急匆匆奔出門外，結果剛一抬頭，就看到天空猛地暗下來。雲層被什麽龐然大物撕裂，一隻金黃色的巨大怪鳥悠然浮現在半空，爪子漆黑尖利，仿佛能刺穿鋼板。末世以來，飛禽類變異獸本就稀少，但每一次出現都極其棘手。然而再怎麽棘手，也從沒見過有生物能從雲層上空如此蠻橫墜落，那種仿佛俯視大地的氣勢，簡直給人“無法戰勝”的壓迫感。
    “糟了。”顧時敘腦海裏陡然閃過幾天前的那場小規模喪屍偷襲，他瞬間明白，當時那股詭異感絕不是空穴來風。毫無疑問，這隻巨鳥就是幕後推手。
    果然，就在怪鳥振翅的瞬間，一聲尖利到刺痛耳膜的唳鳴貫穿雲霄。下方的人紛紛捂住耳朵，尖叫聲、痛呼聲此起彼伏。而那群烏泱泱的喪屍，仿佛聽見衝鋒號角，瞬間集體陷入瘋狂，向營地防線拚命湧來。
    就在此時，一道強勁的炮彈破空而起，直指天際那隻金光凜凜的怪鳥。誰料巨鳥隻輕微側身，炮彈擦著它的羽翼飛過，在它身後爆炸，轟飛了好幾隻跟隨的小鳥。
    “開火的人在哪？”顧時敘下意識循著火光看去，就見營地另一側，一座迷你別墅的屋頂上，楊子晴正扛著單兵火箭筒，迎風而立。她本就身材瘦高，此刻卻挺得筆直，如同一柄針鋒相對的利劍。那堅毅的模樣，令人忍不住心裏發緊。
    “楊子晴……”顧時敘心口一提，就見巨鳥一聲刺耳長鳴，猛地鎖定了那火箭彈的來源，傾身俯衝下去，同時嘴裏仿佛凝聚著某種高能量團塊。光是看那龐大的氣勢，就讓人遍體生寒。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白影橫空撲來，將楊子晴撞得翻滾下屋頂。幾乎同一秒，一股無形的回旋衝擊重重轟在屋頂，刹那間磚石爆裂，瓦礫橫飛，房頂被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楊子晴連帶那白影狠狠摔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頭頂亂石、玻璃碎片劈頭蓋臉地落下，但都被那白色身影護住，楊子晴勉強站起身，隻覺得渾身一陣刺痛。
    她立刻回頭低聲道：“你還好吧？有受傷嗎？” 說話間，她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冷嘯軒，又急匆匆地左右尋找火箭筒，顯然還打算再度攻擊。
    冷嘯軒抹了把臉，急得喊：“別亂來！這隻怪鳥跟普通變異獸完全不同，你對付不了它！”
    楊子晴懶得理會，大步奔向另一堆廢墟：“你先回去找你爸媽！他們肯定很慌！”
    冷嘯軒皺了皺眉：“我們團隊會保護他們……”
    “保護？別天真了！大難臨頭，每支隊伍先保自己，這種時候，他們隻能靠你。”楊子晴冷冷一句，語氣裏卻帶著焦急。她知道末世的人性有多脆弱，一旦局麵失控，任何誓言都成空。
    冷嘯軒聞言神色一僵，卻很快堅定起來：“那你幹脆跟我走！這樣我也能……”
    “你說傻話呢？我撒手不管，就投奔你們的小隊？！”楊子晴甩開他的手，眼裏閃著憤怒，“這裏是我的戰友，我的家人，我怎麽可能丟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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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嘯軒試圖再說什麽，卻被楊子晴那凜冽的目光逼得一滯。“你留在這裏有意義嗎？顧時敘顧得上這三十多萬人，就能顧到你？”他聲音雖然不大，卻帶著一絲焦灼。
    楊子晴毫不猶豫地頂回去：“這是我的團隊！我不需要照顧，我自己也有本事活下去！”
    話音剛落，天上的怪鳥已繞過半弧，似要離開這片區。楊子晴隨手推開冷嘯軒，從農場那邊又拎出一枚備用火箭筒，再度瞄準。炮彈轟出的一刹那，她心跳如擂鼓：一定要打中……
    可巨鳥身形一扭，如金色閃電般避過，甚至連羽毛都沒被擦著，隻是那淒厲的嘯聲被硬生生打斷，似乎被激怒得更凶。
    “它要俯衝了！”冷嘯軒臉色一變，猛地甩出一道金刃，想要幹擾那隻怪鳥的動作。李橋樹也正從廢墟裏爬起，撿起半塊石頭用盡全力投擲過去，然而相較於巨鳥的高度和速度，這些舉動近乎杯水車薪。
    楊子晴扔掉火箭筒，迅速催動自己的異能。可藤蔓夠不到那高度，木刺對它堅硬的羽翼也難造成傷害，飛刀更是被強韌羽毛一夾就折斷。她咬牙切齒，心裏一股憤怒與無力交織：四階啊……怎麽就還是對付不了？
    冷嘯軒看到楊子晴還在試圖攻擊巨鳥，他幾乎是對著她吼了出來：“你這種異能根本不適合戰鬥！別逞強了！快躲開！小心！”
    巨鳥再次發動了一次無色透明的攻擊，楊子晴和冷嘯軒連忙向兩邊跳開，堪堪躲過了攻擊，但他們身後的別墅卻被這道攻擊完全轟垮，一時間碎石和瓦礫四處飛濺，揚起漫天塵土。
    飛揚的塵土之中，楊子晴隻覺得耳膜嗡嗡作響，胸口一陣陣地翻湧著惡心感。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囂張而龐大的巨鳥越逼越低，她知道，下一次攻擊她恐怕就再也躲不開了。這分明是精神攻擊，那旋轉而出、肉眼難以捕捉的東西，是純粹的精神力實質化形成的攻擊波，不僅殺傷力巨大，就算沒有正麵接觸到，也會對異能者造成極其負麵的壓迫感，讓人頭痛欲裂，甚至短暫失去行動能力。
    “精神係變異鳥……”楊子晴心裏一凜，強行咬住舌尖，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可連站起來都困難，手腳發軟，腦袋裏嗡嗡作響，仿佛內髒都在飄。她心底暗暗焦躁：再來一次攻擊，我怕是真的躲不過……
    她一扭頭，就見冷嘯軒同樣臉色蒼白，氣息紊亂。眼看巨鳥再次低空掠過，冷嘯軒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硬生生替她擋住殘餘衝擊。
    楊子晴一瞬間五味雜陳：她雖不是那種傲到不可一世的人，但真要選擇的話，寧可自己硬扛，也不想欠下人情。可現實容不得她說什麽。
    忽地，一道刺目的冰芒自旁邊閃過，直逼巨鳥麵門。那金色怪鳥當場吃了一驚，發出淒厲怪叫，趕緊扭轉脖頸，往旁急避。
    “牛奶？！”楊子晴心頭一動，轉眼望去，就見不遠處那輛翻倒的車頂上，一隻渾身雪白的巨狼踏了上來。它身材高大，幾乎到成人腰部，通體雪毛在狂風中獵獵飛舞，四肢緊緊扒住車殼，一開合間，漆黑的利爪仿佛要把鐵皮抓得變形。
    那白狼長嘯一聲，喉間發出低沉的咆哮，尖利獠牙在寒光中攝人心魄。它狂猛揮動前爪，兩道冰刃脫手而出，劃破夜色，“嗖”地朝著巨鳥麵門射去。巨鳥縱然身手敏捷，但右眼下方依舊被劃開血淋淋的一道傷口。血珠在金色羽毛上墜落，格外鮮紅駭人。
    這一擊頓時讓巨鳥氣勢銳減，狂野的鳴叫裏明顯多了幾分畏懼。
    楊子晴抬頭看向那頭通體雪白的狼，腦中不由想起“首都編輯部”曾經對顧時敘的這隻雪狼做過的文藝描述——“奔馳於莽莽雪原的冰係靈獸，因與人類英雄結緣，才降臨凡塵”。她心下微微歎息：果然啊，能被顧時敘收服的存在，又豈是等閑？
    巨鳥在半空中煩躁地扇動翅膀，陰鷙的眼神時不時落到那雪狼身上，似在權衡是否繼續攻擊。一般異獸都畏懼靈獸，隻是牛奶平日裏看上去更像隻乖巧傲嬌的“大狗”，從未展現得如此霸氣，所以之前大家才沒意識到它與眾不同。可它也還沒到巔峰狀態，否則那隻金色怪鳥哪裏敢放肆？
    不出所料，巨鳥雖然心中忌憚，卻並未逃遠，隻是狠狠盯了雪狼一眼，便扭轉身軀，朝別處俯衝，繼續在營地內外肆虐。
    冷嘯軒見巨鳥離開他們的頭頂，長出了一口氣：“這下好些了，趕緊離開這裏——”
    誰知話還沒說完，楊子晴已經咬牙擠開他，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她的麵色依舊慘白，卻咬緊牙關，雙眼死死盯住那怪鳥的方向。緊接著，她揮手催動異能，竟一下子釋放出一條粗壯藤蔓，足有三百多米長，“噌”地纏住了巨鳥的爪子。
    “小晴，你——”冷嘯軒大驚，不明白她為何要再度挑釁這隻殺傷力恐怖的怪鳥，“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麽……”
    話音未落，巨鳥被藤蔓扯得一個踉蹌，在半空中歪了一下，憤怒地撲扇翅膀，想把楊子晴整個甩起來。楊子晴一咬牙，硬是沒鬆手，可她的身子被慣性帶得猛地拋向半空。一道紅光、一道金芒先後打在巨鳥的爪子附近，楊子晴的手還是滑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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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高空墜落的那一刻，她隻覺得手心火辣辣地痛，仿佛被藤蔓磨得血肉模糊。整個人直直往地麵摔，卻不想最終落到一片柔軟的背脊上。是牛奶，它不知何時變得更大，穩穩接住了她。
    “嗚——”白狼低吼一聲，顯然也被衝擊震得不輕。與此同時，巨鳥爪子上血跡更深，暴怒之下，它發出刺耳嘯聲，天上的鳥群和地麵的喪屍如同灌了興奮劑，更加瘋狂地攻擊營地各處。
    冷嘯軒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住楊子晴的肩膀，低聲急切問：“受傷了？還好吧？”他看到她手心鮮血淋漓，忍不住倒吸涼氣。
    恰在此時，顧時敘匆匆趕到，一眼瞧見她的狼狽狀況，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子晴！”
    楊子晴連看他一眼的工夫都沒有，猛地伸手拽住顧時敘的袖子：“這隻鳥是精神係，能操控喪屍和鳥類，必須立刻把它幹掉！”
    精神係操控喪屍並不算聞所未聞，顧時敘腦海裏閃過江城時遇到的二階喪屍，還有“驅魔人”裴昊海控製喪屍的種種經曆，知道楊子晴所言非虛。他看向那天空仍在盤旋的恐怖巨鳥，心頭火速盤算。
    “對了，你空間裏不是有戰鬥機？”顧時敘突然說道。那可不是啥改裝直升機或偵察機，而是正兒八經的戰機，當初從諸葛雲馬兵工廠裏搞來的。因為造型太炫，楊子晴就先收進了她的個人空間。
    楊子晴也瞬間會意：“可是……要戰機起飛需要跑道！現在咱們營地亂成這樣，哪兒來的足夠起飛距離？”
    環顧四周，營地周圍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碎石瓦礫，連一塊稍微平坦的落腳地都找不到，又怎麽可能讓戰鬥機起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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