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指針無情地指向了六點三十五分，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讓她心中的不安也隨之加劇。
    “小晴和家人好像關係不太好？”霍天仿佛什麽都不知道，卻偏偏擺出一副關心的表情，問著曾經無數人都知道的事情。這種明知故問、惺惺作態的姿態，最讓人感到膩歪和反感。
    楊子晴的臉色瞬間冷淡了下來，她語氣冰冷地說道：“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想我該走了，時間不早了。”她毫不客氣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要離開，完全沒有給霍天留任何麵子。霍天倒也出乎意料地有耐心，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 戳到了她的痛處，但他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新鮮。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有女人敢在他麵前耍性子，其他人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要是有人膽敢在他麵前哭哭啼啼、使小性子，他第一個就會讓人把她拖出去喂喪屍，毫不留情。所以，這會兒看到楊子晴如此幹脆利落地甩臉色，他反而覺得有些新奇，也連忙站起身來，想要追上她。
    楊子晴等他走近，猛然捏碎手中的玻璃管，一把將其甩向霍天的臉上。水一樣的液體瞬間澆滿了霍天的麵龐。他勃然大怒，臉色剛變得一半，身體卻突然僵硬，踉蹌了兩步。
    楊子晴毫不猶豫，一刀劈向他的麵門。霍天抬手擋下，但她中途收刀，雙手緊握電擊棒，猛地捅向他的肚子。
    “茲啦茲啦……”霍天全身抽搐，卻猛地一掌將楊子晴擊飛出去。她在地磚上滑行，迅速揮手將霍天纏縛起來。霍天也隨之摔倒在地，藥水和電擊使他雙眼翻白，舌頭麻痹，但他仍然用手按下了什麽按鈕。
    楊子晴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將他殺了，但看到那枚紅色按鈕後，她立刻轉身逃離。離開才是最重要的，雖然霍天看似失去了行動能力，但一旦受到死亡威脅，他的爆發力也不容小覷。
    她一邊拍掉肩上的火焰，一邊讓頭發掩蓋臉上不自然的潮紅，努力控製急促的呼吸。手掌緊握著被燒壞的衣領和下麵的傷口，三兩步推開門，迅速離開。
    外麵幾乎無人，霍天既然不要臉地弄了個燭光晚餐，自然不會讓保鏢們來破壞氣氛。然而，遠處的轉角處，步履匆匆地趕來一群人，顯然是被霍天的按鈕召喚過來的。
    楊子晴朝反方向快步走去，一等人看不見了，她立即啟動隱身術，趕往顧時敘指示的那個入口，同時通過通訊儀聯係：“我要下去了……外麵沒事，對，我到了。”
    一幅巨大的畫像忽然裂開一道縫隙，楊子晴如同一道閃電般閃了進去，畫像立刻恢複如初，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進入後，楊子晴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陰森黑暗的地方，然而燈光明亮。她按照顧時敘的指令，走了幾分鍾，險些讓頭暈目眩，才在遠處隱約看到他朝自己奔來。
    “出事了嗎？”顧時敘一眼就看出她的臉色不太對。其實，她剛才一邊走一邊換了衣服，燒傷的地方也已恢複如初。既然被看穿了，她簡潔地說道：“霍天硬要拉著我吃飯，我看時間緊迫，就和他起了點衝突。現在外麵肯定在到處抓我，還不如走地下來得安全。”
    顧時敘帶著她往前走，楊子晴這才有心思打量這個地方。金剛水泥的建築雖無華麗裝飾，卻錯綜複雜，防止外界人員侵入的關卡多如牛毛。
    “倒像個地下迷宮，不過如果守得好，應該很安全吧？”楊子晴低聲說道。
    霍天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放著好好的地麵以上不進行整治和建設，基地的城門看起來也並不是非常堅固，反而大費周章地在地底下打洞挖坑，弄得跟一隻老鼠的巢穴似的，真是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態，難道是害怕見人嗎？
    等他們真正看到了武器庫的時候，楊子晴更加確信霍天就是一隻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東西都搬到自己老窩裏的貪婪的老鼠，這個武器庫的規模非常大，但裏麵存放的東西也非常雜亂，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都有，有的一看就是從各個不同的勢力、不同的隊伍，甚至是個人手裏搶奪過來的，五花八門，什麽都有。不過，這裏也有一些體積龐大、威力恐怖的彈頭，楊子晴估計隨便一顆就足以將這裏炸得粉身碎骨，看來這裏確實不適合進行銷毀。正如顧時敘之前所說的那樣，這裏也許以前真的是一個軍事基地也說不定。
    楊子晴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一揮手，強大的空間能量瞬間爆發，將整個武器庫籠罩在內，那些辛辛苦苦坑蒙拐騙、裝模作樣才弄來的武器裝備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武器庫變得空空蕩蕩，仿佛從來沒有存放過任何東西一般。楊子晴因為連續使用大範圍的空間轉移，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但當她想到霍天發現自己的武器庫被搬空之後，那張不可置信、漲紅扭曲的臉，心裏就覺得無比的痛快，之前的鬱悶也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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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打老娘的主意！真是活膩了！
    “好了，我們快走吧，這裏不宜久留。”顧時敘催促道。
    顧時敘帶著楊子晴繼續朝著計劃中的出口走去，忽然，他夾在腋下的筆記本電腦發出了急促的警報聲，他連忙翻開電腦屏幕一看，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們要下來了！”他一邊快速地向前走著，一邊單手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擊起來，他需要盡快更改地下的防禦係統，為他們的撤離爭取更多的時間。
    楊子晴抑製不住心裏的疑惑，猛地湊到顧時敘身邊，看著他在控製台前快速敲打鍵盤，屏幕上跳躍著各種複雜的代碼。她低聲喊道：“你在做什麽？”
    顧時敘頭也不抬，聲音裏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沉穩：“這個地下基地所有出入口，都得用權限密碼才能打開。原來的密碼已經被我解除，並且重新設置了。現在，上麵那些人想要下來，必須先破譯我的新密碼。隻要他們還在那兒費時費力，我就能阻止他們。”
    “你還會這種操作？”楊子晴詫異地瞪大眼睛，她一直覺得顧時敘深不可測，可沒想到他連黑客級的技術都懂。
    顧時敘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專注地盯著屏幕，腳下依舊沒停：“要執行很多特殊任務，就必須具備多方麵的技能。會點兒這玩意兒，不奇怪。”
    楊子晴還想再問，卻見顧時敘已經合上電腦，轉身朝通道深處快步走去，幹脆跟在他身後，不再多說。
    他們趕到出口時，一夥人已經聚集在那裏。碉堡外一共有四個出口，東西南北各一處，他們選的這個最遠，所以人最多，大約有五六十人。人人都繃緊神經，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等待著七點鍾的到來。
    壓抑的氣氛近乎凝固。人們手裏攥著從武器庫搶來的槍械，神色狠厲，誰也不知道當門開啟的那一刻，會有怎樣的突發衝突。楊子晴和顧時敘的出現並沒有引起注意，人人的注意力都死死盯在那扇沉重的機械門上。
    “嘀……嘀……”電流聲忽然一滯，緊接著“呲——”的一聲輕響，緊閉的機械門開始緩緩上升。顧時敘在心裏暗暗數秒：這是他提前設定的自動開啟程序。在場的人愣了片刻，好像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門真的會自己開，隨即有人大吼一聲，一窩蜂地朝外衝去。
    剛出通道，前方便傳來槍聲和呼喊。原本因為換班而疏忽警戒的武裝隊伍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打得措手不及，和逃出來的人瞬間交上了火。
    “果然沒什麽像樣的守衛。”楊子晴緊張地側耳傾聽前方的慘叫和喊殺，看了顧時敘一眼，“霍天那人……真是光顧著攢資本，其他都不上心麽？”
    顧時敘聳肩，目光裏流露出幾分輕蔑：“他對低階異能者和普通人不屑一顧，也從來不看重這些被廢棄的出口。派駐在這裏的守衛，實力根本就比不上真正的精銳部隊。長期被同僚嘲笑，沒人重視，早就懈怠得不成樣子。”
    一邊，是拚死求生的“瘋子”，他們被壓迫了太久，仇恨與憤怒積聚在胸，恨不能把對麵的人撕成碎片；另一邊，卻是準備不足、實力也差得遠的守衛，被打得節節敗退。短短片刻，就有人喊著“快撤快撤”，而更多的人則四散奔逃。沒過多久，火力被徹底瓦解，那些爭相逃生的人也如鳥雀一般散入夜色之中。
    顧時敘和楊子晴默契地沒參與這場戰鬥，隻遠遠看著碉堡在黑暗中隻剩下一角的輪廓。兩人相視一笑，轉瞬便隱匿在漆黑的夜裏。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走出幾裏地，楊子晴才開口打破沉默。
    “去找諸葛謙，順便給他點武器。”顧時敘步伐輕快，語氣裏含著一絲算計的玩味，“諸葛謙想扳倒諸葛雲馬，諸葛雲馬又想扳倒霍天——這三個人的關係鏈就像是現成的擂台。與其我們辛苦對付任何一方，不如讓他們自己先鬥個你死我活。”
    “嗯……據說三足鼎立是最穩定的局麵。”楊子晴想了想，點頭附和。
    “不錯。可惜我看諸葛謙不一定撐得起來。”顧時敘的眼神透出一抹篤定，似乎一早便把整局棋看得通透。
    “那家夥一點兒也不穩重，脾氣衝動，還喜歡記仇，”楊子晴忍不住嗤笑，“真能跟另外兩個家夥分庭抗禮麽？”
    “隻要他能撐住一段時間就夠了。”顧時敘停下腳步，眼中像有電芒閃過。楊子晴心裏一跳，這一瞬間竟仿佛看見了某種雷電的光影，讓她莫名心驚。“你想想看——霍天剛剛被我們掀了老底，損失慘重；而諸葛雲馬當務之急是奪回自己的勢力。諸葛謙必然會趁亂插手，把局勢攪得更渾。拖延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至於今天逃出去的那些人——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做？”
    “他們會有一部分直接遠走，但更多人或許會留下來吧。仇恨、複仇、重奪屬於自己的東西，甚至趁機組建新勢力……七號基地這灘水，遲早越攪越亂。”楊子晴感歎道。
    顧時敘低聲輕笑：“我當然也不會閑著。越亂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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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吹過，仿佛帶來一股肅殺的寒意。楊子晴看著麵前的顧時敘，忽然覺得他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忍不住叫了他一聲：“顧時敘……”
    “嗯？”顧時敘偏頭看她，目光柔和了一瞬，卻又帶著讓人看不透的冷意。
    楊子晴吞了口口水，終究還是問了：“霍天到底怎麽惹到你了？你現在的手段……可比直接殺了他還要狠。”
    她心裏清楚，顧時敘絕不是心慈手軟的軟柿子。他有四階異能，火係變異接近雷屬性，想殺霍天並不難，可他一直沒有下死手。最初進入碉堡時，他真正的目標是諸葛雲馬。後來雖然發現了霍天的危險，但也沒有立刻解決掉對方。再到後來，霍天把他關進“地牢”，他依舊沒有痛下殺手……
    可如今，他沒要人性命，卻切斷了霍天的前途和根基，這種手段才更為陰狠。
    顧時敘聞言，淡淡地笑了笑，然後低下頭，溫柔地看著她，輕聲說道：“我隻是……”他停頓了很久，似乎在組織措辭，最終才緩緩地吐出幾個字：“……多了一點覺悟。”
    他心中暗想：以更大程度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以更充分的警惕去麵對別人，以更加狠決的手段去處理問題，任何潛在的威脅都不應該放過，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喘息和反擊的餘地，這才是給自己創造更大的生存機會，才能在這個殘酷的末世中更好地活下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腦海裏就多出了這些想法，仿佛在異能發生異變的同時，他的一些思想和觀念也發生了某種微妙的改變，甚至連他眼裏看到的世界，也與之前有了那麽一絲絲的不同。他下意識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掌，感受到自己的心腸似乎變得更冷更硬了一些，這對他來說是一種非常怪異的體驗，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改變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想起被偷襲的隊伍，想起陳如的死亡，也忘不了霍天那種神經質的表現，還有他對楊子晴的覬覦。顧時敘輕吸了一口冷氣，沒再多說，隻是加快了步子。這樣的末世，不允許他心軟。
    之後的兩天，顧時敘忙得像個陀螺，在基地裏幾乎不見人影。然而，有關霍天的種種黑料卻鋪天蓋地地傳開了：什麽惡意關押高手、利用卑劣手段搶占他人資源、在他家的地底修建血腥競技場逼人生死搏鬥、甚至連克扣手下薪酬、隨意處置手下人命等罪行全都曝光。
    緊接著，又有人造謠——或者說揭露——霍天“多行不義必自斃”，他把所有被關起來的人放了，還被搶空了武器庫，他本人也遭遇襲擊，弄得半身不遂，神智不清。
    被楊子晴救治過的諸葛雲馬見勢頭有利，立即對霍天進行全麵反擊。那些原本被霍天策反的人也並非真心投靠，這時老首長一出麵煽動，立馬倒戈。不少人記得諸葛雲馬當初掌管三十多萬人的輝煌，紛紛回應。
    與此同時，諸葛謙也不甘落後，到處散播諸葛雲馬活不了多久之類的消息，把對方說成是“霍天餘黨”，並且四處招兵買馬。他手上有顧時敘“讚助”的軍火其實是原本他們自己的武器），很多人衝著這些資源也投靠過去。反觀諸葛雲馬，武器早被霍天繳走，加上後來又被楊子晴“順手牽羊”，人雖然多，卻嚴重缺乏裝備。
    霍天那邊更是焦頭爛額，形象崩壞，身邊人叛變倒戈，失去武器庫的同時又有自身身體的隱患，手頭戰力一片混亂。
    一時之間，整個七號基地再次陷入風雨飄搖。短期內，的確形成了諸葛雲馬、諸葛謙和霍天的三足鼎立局麵——可在暗處推波助瀾的顧時敘與楊子晴都很清楚，這場亂局，恐怕隻是開始。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樣的更大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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