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水已攪渾 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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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月色朦朧,他與顧時敘按約定在那幽深荒僻的地點會合,可遲遲未見約定之人,頓時讓他心跳加速,手心冒汗。顧時敘卻依舊波瀾不驚,隻冷冷瞥了他一眼,似乎暗示“別急,靜候佳音”,卻終究沒發一言。就在他焦躁萬分之際,數分鍾後,楊子晴竟攜著小愛和那頭氣勢凜然、毛發閃耀的白狼如幽靈般破空而至。
    裴昊海眼前一黑,心中驚駭與震撼交織:這能容納生靈異獸的空間,簡直堪稱神跡!對楊子晴,他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由衷的佩服,慶幸自己從未對她做出分毫讓她反感之事。如今她隨即跟了進來,似乎預示著接下來的行動已無後顧之憂,能順利帶人出入也不成問題。
    他瞥向靜靜立在一旁的小愛,心中盤算著:原本的計劃是讓楊子晴留在外圍,以便隨時放出變異獸製造混亂;可她突然提出,小愛同樣能操控變異獸、變異鳥——這事在蘇城早已見怪不怪。敵人早已猜測出這些喪屍和變異獸背後有人操控,一旦他們對症下藥,首當其衝受損的必定是小愛,而那混淆視聽的詭計也將徹底破產。
    細細一想,她若仍留在外頭便顯得毫無意義,更何況小愛若離開裴昊海身邊,隨時可能被俘或受傷。雖然她那信誓旦旦的語氣毫不含糊,但裴昊海曾看到她獨自發呆良久,仿佛在內心與命運掙紮過,方才堅定地說出這番話。其實,她不過找了個借口,想緊跟在顧時敘左右,與他並肩作戰罷了。
    “走吧,去做我們該做的事!”他低聲下令,語氣中滿是決絕與隱忍。外麵,變異獸已是四處奔竄,而那邊喪屍群依舊凶狠,似乎還能支撐片刻。
    與此同時,在一座直對喪屍群的山峰頂端,一名身影正緊握望遠鏡,目光如炬地打量著遠方。“你確定這一切都是人為操縱的嗎?”他沙啞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絕對沒錯!”對麵的聲音古怪而癡迷,渾身黑衣包裹,頭臉全被遮住,聽得人毛骨悚然。那人低聲讚歎道:“這氣息,這感覺,絕非自然所生,一定是我的同類所為。他竟能操控喪屍,太厲害了!要是能見上一麵,我真想結識他!”
    聽者隻覺寒毛直豎,胃中翻騰著說不出的惡心與不安。這怪人的裝扮與言談,早已把他弄得既不人也不鬼,神經近乎失常;若非上頭有令,他早就避之不及。更可怕的是,他身後竟跟著一群形狀怪異、駭人聽聞的變異獸——這些生物不僅不是自然突變,更像是實驗室裏走出的惡夢。
    他心中暗自打鼓,但臉上依舊保持鎮定,不容半點慌亂泄露:“隻要你能打敗那家夥,無論你是想與他結交,還是直接斬殺他,事情全由你處置。”話音剛落,他踱步幾步,又冷聲問道:“對了,你之前不是也說,那些變異獸是人為操控的?”
    那怪人楞了愣,帶著一絲惋惜與癡迷回答:“是啊,是啊……可惜那人早就逃走了……不,好像根本不是人……肯定是察覺到我來了,才戰戰兢兢地躲起來了。”
    話音未落,那人搖了搖頭,毫不耐煩地丟下這番詭異對話,匆匆下山,再不願與這般怪異之輩多糾纏。
    而與此同時,在戒備森嚴的顧家大宅之中,卻迎來了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
    顧家,作為傳承百年的頂級世家,在首都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翻雲覆雨。顧家擁有著氣勢恢宏的祖宅,但平日裏,為了方便處理家族事務,顧家的大部分成員,都居住在現代化的顧氏大樓之中。唯有顧家族長顧明舟,以及少數幾位深得他器重,身份特殊的晚輩,才有資格入住這座象征著家族榮耀的古老宅邸。
    而今天早上,顧家年輕一代中,公認最為傑出,最受矚目的天之驕子——顧優,竟然被人用專車護送了回來!而且,還是用擔架小心翼翼地抬進祖宅的!
    消息如同颶風般席卷整個首都上層圈子,一時間,顧家大宅門庭若市,絡繹不絕地迎來了無數前來探望,實則打探消息的各方權貴。而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之時,更是有一位真正意義上的重量級人物,親自登門拜訪!
    “小葉啊,真是辛苦你親自跑一趟了。”
    顧家現任族長,顧明舟,今年已是七十八歲高齡,但歲月似乎格外眷顧這位權勢滔天的老人,他依舊精神矍鑠,麵色紅潤,聲音洪亮而飽滿,除了滿頭銀絲之外,幾乎看不出任何老態,哪裏像是一個行將八十的老人?說他隻有六十歲,恐怕都有人深信不疑!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木係異能的橫空出世!顧明舟本就保養得極好,在接受了木係異能者近一年的精心調養之後,更是如同煥發了第二春,整個人都年輕了十歲不止!
    葉英柯連忙躬身還禮,姿態謙卑而恭敬:“顧老您言重了!顧優是為了基地才受的傷,於公,我作為委員會的代表,理應前來慰問;於私,顧優從小就喊我一聲‘葉叔叔’,我早就該來探望他了。”
    寒暄過後,兩人在傭人的引領下,緩步來到了顧優的房間門前。傭人恭敬地推開房門,隻見顧優緊閉雙眼,神色蒼白地靠在床頭,身上連接著各種冰冷的醫療儀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根透明的輸液管,裏麵流淌著一種瑩瑩發光的綠色液體,如同某種蘊含著生命奇跡的能量瓊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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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傳說中,由木係異能者傾力研製出的特製能量液!至於它的具體成分和製作工藝,外界幾乎無人知曉,隻知道這種神奇的液體一旦注入體內,就能如同直接補充了生命能量一般,擁有著匪夷所思的療傷和滋補功效!有傷者,可以加速傷勢痊愈;無傷者,亦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小優,今天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葉英柯放緩腳步,走到床邊,關切地注視著顧優略顯憔悴的臉龐,臉上堆滿了慈祥和藹的笑容。
    顧優睜開眼睛,原本如蓮花般清冷的蒼白臉龐仿佛瞬間綻放開來,精致的五官在昏暗的燈光下透著一絲微弱的光輝。葉英柯的步伐不由得頓了一頓,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波動。
    “葉委員長……”顧優試圖坐起,聲音虛弱,卻依然不失溫和。
    “別急,別急。”葉英柯趕忙示意他躺下,微微低頭,語氣透著一絲關切,“小優,這次傷得不輕啊?我聽說了,雷屬性異能打裂了顱骨,腦震蕩,還有內出血,聽得人都發寒。”
    “主要是超能力受創。”旁邊的小姑娘插話進來,語氣中滿是無奈和擔憂,眉頭緊鎖。
    顧優輕輕掃過她,眼中透著一抹溫和的疲憊,“雙雙,先去休息吧。”
    “大哥……”顧雙的聲音有些哽咽,她不情願地低下頭,“我……”最終,她還是被顧明舟帶著離開了,顧明舟那句“你們年輕人說話”並不帶有絲毫責怪,反而是溫和的退讓。葉英柯則站起身,輕輕彎腰送她們離去。
    坐下後,他輕輕拍了拍手,隨即開口,語氣中掩不住的沉重,“小優啊,現在的形勢可不容樂觀。k的野心,是路人皆知的司馬昭之心,偏偏還有不少人為了短期利益與他聯手……這不是和虎謀皮嗎?葉叔叔清楚你是個理智而有遠見的人,顧家內雖然有人選擇了與他為伍,但你和顧老始終堅持不同的立場。隻是,靠你們的力量,也未必能拗得過那些人……”
    顧優微微一笑,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葉委員長,有話直說吧。”
    葉英柯看著他,眼神變得深邃,“打傷你的是不是顧時敘?之前就有人傳聞說他的異能有些反常。昨晚的襲擊,喪屍與變異獸的襲來,明顯是為了報複我們基地,同時也在混淆視聽。那些人猜測,他這番動作,是為了劫走齊明他們。現在恐怕k那邊都準備好,就等著他們上門了。”
    顧優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淡淡地低下頭,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所有的思緒都被隱藏在那低垂的眼瞼下。
    “如果真是顧時敘……”葉英柯的目光緊緊鎖住了顧優的臉,“我們或許要考慮,怎麽幫助他。”
    顧優輕輕地喘了口氣,神情有些虛弱,像是剛從一場激烈的內心鬥爭中恢複過來:“早上,傅老的人也來問過我……”
    葉英柯立刻向前傾了傾身體,眼中充滿了濃濃的關切,“你能看清楚對方嗎?”
    顧優的眉頭輕輕皺了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迷茫,“我真的沒有看清楚……隻知道,顧時敘他生性謹慎,一向不動聲色,通常不會這麽激烈行動。可是這次,他卻鬧得這麽大,真的不像他的風格。”
    葉英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沉思,“倒也是。顧時敘素來行事低調,這次卻連喪屍都動用了,還炸毀了朱雀門。這不僅沒有清除敵人,反而激起了民憤,k的那些走狗也振振有詞,要求大家一致對外,放下成見。”他歎了口氣,“如果真是他,聽說k已經悄悄轉移了那些人,顧時敘也不過是撲空而已。那好吧,你好好養傷,葉叔叔會替你推掉那些要求你出席的會議。”
    葉英柯離開後,顧優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原本的虛弱一瞬間消散,他猛地坐起,拔掉了手上的針頭。一個忠心的仆人悄然走近,捧著一個器皿,默默地將能量液緩緩注入血管。那液體如同淡綠色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流下,刺眼的顏色在潔白的器皿上分外顯眼。
    直到綠色液體完全流盡,變成了鮮紅色的血液,顧優才緩緩停下,呼出一口氣。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種虛弱感仿佛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而深沉的決斷。
    顧明舟和顧雙走了進來,顧雙看到這一幕,臉色立刻變了,“大哥,你沒事吧?”
    顧明舟眼神掃過那器皿中的紅色液體,沉聲說道:“也差不多了。讓人散布出去,給外麵的人說你需要靜養,再也不讓人打擾。”
    顧優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爺爺年紀大,我又重傷,這段時間,不管外麵天翻地覆,都與我們無關。”
    來人是顧時敘也好,不是顧時敘也罷,反正首都這潭水,已經被徹底攪渾了,接下來,注定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風暴。而他顧優,正好可以借著這次“重傷”的機會,徹底置身事外,免得被卷入這場旋渦之中,成為各方勢力爭奪和利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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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因為他這獨一無二,堪稱逆天的特殊異能,他早就成為了各方勢力眼中,垂涎欲滴的香餑餑,時刻都被人當做靶子,防備著,算計著,覬覦著,那種感覺,實在是令人厭煩,也令人……深感不安啊!
    如果他沒有“受傷”,沒有“臥床不起”,那麽,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此時此刻,必然已經被各方勢力逼迫著,不得不出席各種各樣的會議,不得不接受各種各樣的盤問和試探,甚至還要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道德綁架著,推到對抗k組織的最前線去,充當炮灰和擋箭牌!
    作為傳承百年的老牌世家,作為雄踞首都的八大集團之一,顧家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無數人的神經。就算他們有千般理由,萬般借口,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也完全可以利用輿論的力量,在民間掀起滔天巨浪般的輿論狂潮,逼迫顧家不得不出場,不得不表態,不得不站隊!甚至,還會借此機會,惡意攻擊,肆意抹黑顧家,將顧家推向風口浪尖!
    與其如此,倒不如幹脆裝病,裝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管不了,才能一了百了,徹底擺脫那些無休止的麻煩和算計!
    首都,果然是居大不易啊!人下人固然可憐,如螻蟻般苟延殘喘,任人宰割,但人上人,又何嚐容易?!看似風光無限,權勢滔天,實則如履薄冰,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就會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過……顧優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隱隱作痛的額角,眉頭微微皺起。他也沒料到,那道突如其來的雷電攻擊,竟然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威力,竟然真的對他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讓他不得不“被迫”臥床靜養。看來,這次的“重傷”,倒也不完全是裝出來的,他,確實有些托大了啊……
    “大哥……”一旁的顧雙,依舊有些不死心,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大哥,打傷你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是不是顧時敘表哥?!”
    顧優聞言,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他有些不悅地看了顧雙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了。
    果然,一旁的顧明舟,聽到“顧時敘表哥”這幾個字,頓時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床沿,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嚇得顧雙身體一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什麽表哥?!我早就說過多少遍了!不準你再這麽叫他!!顧時敘那個孽種!他就是傅青鬆養的一條走狗!一條瘋狗!!他早就已經和我們顧家,沒有任何關係了!!!”顧明舟怒吼道,聲音如同雷霆般,在房間內轟然炸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顧雙被嚇得瑟縮了一下,如同受驚的小兔子般,緊緊地抓住了顧優的衣角,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眶也瞬間紅了。
    顧優見狀,連忙將顧雙拉到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爺爺的怒火,一麵輕聲安撫著受到驚嚇的妹妹,一麵轉過頭,對著怒火中燒的顧明舟,柔聲勸解道:“爺爺,您別生氣,雙雙她還小,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就在這時,門外也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仆人和管家模樣的人,聽到動靜,連忙快步走了進來,想要勸阻顧明舟的怒火。更多的人,則是被阻攔在門外,不敢輕易踏入顧優的房間半步。
    顧明舟被眾人七嘴八舌地半勸半推著離開了房間,嘴裏依舊罵罵咧咧,怒吼連連,直到走遠了,還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孽種”、“白眼狼”、“家門不幸”之類的怒罵聲,在空曠的走廊中回蕩著,久久不散。
    房間內,再次恢複了寂靜。顧雙依舊有些不安地坐在床邊,小臉上滿是委屈和害怕,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隨時都可能奪眶而出。
    顧優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溫柔地撫摸著妹妹柔順的長發,語氣無奈地說道:“雙雙,別哭了,爺爺他隻是在氣頭上,不是真的要責怪你。顧時敘……顧時敘那個名字,是爺爺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一道傷疤,是一根深深紮在他心頭的刺,你以後,還是盡量不要當著他的麵提起,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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