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真的。”顧時元連忙擺手，語氣裏帶著急切，生怕楊子晴誤會，“我們都沒被抓，也沒被咬，主要是曉曉的空間刃幫了大忙，她一下子就把那家夥的手給削掉了一隻！”他回想起當時的驚險，至今仍是一股心悸。
    楊子晴蹲在地上，一邊小心揉著顧時元的腳踝，一邊抬眼看向葉曉。她眉頭微皺，卻還是露出了幾分欣慰和意外“空間刃？不錯嘛，曉曉！”
    葉曉站在旁邊，神色帶著幾分尷尬。她手指下意識地去撓額角，似乎是不太好意思“那個……其實是我閑著沒事亂琢磨出來的，就試驗性地放出了一次，結果之後怎麽也發不出來了，好像突然就失靈了。”
    “能力剛覺醒時就這樣，別灰心，多多練習遲早會熟能生巧的。”楊子晴安慰地笑笑，溫柔的嗓音讓葉曉沒來由地心裏鬆了一口氣。
    葉曉見顧時元正被楊子晴檢查腳傷，臉上浮起一抹內疚“其實要不是阿元先發現那隻喪屍，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後來那喪屍追得特別快，要不是他拉著我一路狂奔，我肯定就完蛋了。”一想到先前千鈞一發的場景，葉曉心口還是一陣狂跳。
    她想起自己出手的一瞬間，沒來由地冒出個念頭要是當時砍的是喪屍的腿，也許它就追不上來，可如果沒砍掉它的手，顧時元就可能被撓到……一想到這，她又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那後來你們是怎麽脫險的？”楊子晴看了顧時元的腳，似乎還好，便轉頭問道。
    “後來碰到江綾姐——就是你昨天帶回來的那位姐姐，”葉曉越說越興奮，雙眼放光，“她的劍好快啊，‘刷’一下就把喪屍的腦袋給砍了下來！”那場麵簡直帥翻了，葉曉到現在想起都忍不住仰慕。
    “江綾嗎？”楊子晴腦中浮現出那個冷靜又淩厲的身影，心裏忽然湧起些許慶幸看來把她帶回來是正確的選擇。她暗想世事無常，像江綾這樣與前世毫無交集的人，如今卻成了救命恩人，真是說不出的奇妙。“對了，你們可要好好謝她。還有，她使的是劍，不是刀。這麽說來，你們是在什麽時間遇到喪屍的？”
    “就半個多小時前吧。”顧時元感到自己腳被楊子晴這麽揉著，又熱又尷尬，畢竟對方還是自己哥哥的女朋友。他努力坐直身子，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無措，“我原本以為山裏不會有什麽大危險，誰知道最近傳來消息，說喪屍開始在山裏遊蕩，甚至比我們預計的提早了好多。一不小心就碰上了。”
    楊子晴輕輕點頭，眸光沉了幾分如果有人刻意把喪屍放進來，那說明這片營地遠不如想象中安全。她聯想到前不久那個可怕的變異植物，心裏更是隱隱不安。而基地方內也未必完全太平，記得那棵榕樹就著實嚇人。她不禁暗自感慨這世界，到底哪兒才算是淨土？
    回過神來，她收斂思緒，對著顧時元和葉曉一瞪眼“你們兩個也真夠膽大，怎麽就自己跑山裏去了？就算沒有喪屍，還有野獸呢，叫個人跟著你們不行嗎……”楊子晴說到一半，忽然想起顧時敘對自己也是這種擔憂的態度——那種對冒險者無可奈何的心情。她頓了頓，苦笑一聲收住話頭“下次別再這麽莽撞了。”
    她拍拍顧時元的小腿“好了，起來走兩步試試。”
    顧時元也很是心虛地撓了撓頭，但是當他看到自己原本腫脹得像饅頭一樣的腳踝，竟然在短短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就消腫了，而且一點都不疼不熱，反而感覺清清涼涼的，就連其他的擦傷也已經收斂愈合，頓時什麽不好意思的心思都沒了，忍不住大讚了一聲“哇！晴姐，你這醫術也太厲害了吧！好了！完全不疼了！”他興奮地站起身，來回走了兩下，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這本來就是一些小傷，不過耽擱下去也會很麻煩，你們怎麽不早點找個木係異能者看看呢？你哥不知道嗎？那齊明總該知道吧？”楊子晴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們都知道的，還讓我去找木係異能者治療來著。”顧時元連忙為他們辯解道，“隻是當時你也知道，營地裏很亂，很快出去搜尋物資的人也都回來了，木係異能者根本就不夠用，我想我這隻是小傷，就想著先等等，其實這時候也差不多要去看了。”
    楊子晴聽他這麽說，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又簡單地給葉曉檢查了一下，確定她沒什麽事情之後，就讓他們兩個都回去休息了。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整個營地都籠罩在一片忙碌而緊張的氛圍之中。留在營地裏的人，除了要盡力維持秩序，防止內部出現混亂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做好隨時應對喪屍襲擊的防守工作，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準備晚飯。
    一會兒外麵抵擋喪屍的戰鬥結束之後，大家就要回來吃飯補充體力了，如果戰鬥還沒有結束，那還得想辦法將飯菜送到前線去，不然大家餓著肚子，又怎麽有力氣和那些可怕的喪屍戰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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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子晴之前還稍微有些擔心營地的糧食會不會不夠，後來問了一下才知道，出去搜尋物資的小隊們畢竟還是帶回來了一些東西的，而且顧時敘也利用煤炭等非食用物資，以及他自身的身份地位和實力，甚至可以說是厚著臉皮，弄回來了不少好東西。再加上營地自己也一直在進行打獵和種植，至少今晚和明後兩天的糧食是不用發愁了。
    營地的食堂內外都忙成了一團，楊子晴並沒有去幫忙打雜的打算，她想了想，向旁邊的人打聽了一個地方，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
    集裝箱改造的大房子靜靜佇立在暮色之中，鐵皮外壁被暮光映得灰蒙蒙的，空氣裏隱約混雜著血腥和腐朽的味道。守在門口的幾個人端著突擊步槍，像一排昂首挺立的雕像，神情冷峻得仿佛刀刻，但他們的眼眸中，還是泄露了無可抑製的悲戚和苦悶。透過大門的縫隙，可以聽到房子裏傳出類似野獸的低沉咆哮與抓撓聲，讓人光是站在外麵，就忍不住心頭發緊。
    房子旁邊的幾個人低頭聚在一處，正在小聲商議。氣氛凝滯得像凝固的空氣。
    “動手吧。”為首的男子嗓音沙啞，他看著腳邊，似乎在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糾結。
    另一個年輕人咬了咬嘴唇，終於忍不住說“這就要動嗎？我……我知道這些人肯定熬不過去了，可他們的家人、同伴還沒趕來告別。”
    短暫而沉重的沉默在幾人之間蔓延。最後，那個最初開口的男子還是拍板“動手吧！真讓他們見到，或許更難過。而且現在營地這麽亂，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我們幾個也不能一直在這兒耗下去，別的地方還等著我們去幫忙。”
    說完這話，幾個人仿佛下定了某種決絕的決心，微微挺直脊背，然而就在他們轉過身的刹那，目光都集中在了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上——楊子晴正神色複雜地立在那裏。
    “楊小姐。”
    “楊小姐。”
    他們紛紛收斂了表情，像是見到長官一般立正行禮，聲音裏卻帶著說不出的酸澀。
    楊子晴邁前一步，目光在眾人的神情與那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集裝箱之間來回掃視“你們……是在商量要處決那些被喪屍咬傷的人嗎？”
    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人出聲“是。那些人自己知道被咬後，就很配合地讓我們捆了起來，也早有必死的覺悟。可是……”他嗓音帶著難言的沉悶，“我們也想在他們完全屍化前，盡量讓他們和親人見上一麵。可營地現在亂糟糟的，到處都在打仗、救火，家人根本聯係不上。等我們再回來確認時，他們已經都變了。”
    伴隨著他的話語，集裝箱裏傳來的吼叫聲更顯得觸目驚心，聽得人頭皮發麻。仿佛在嘲弄所有人的遲疑和無力。
    “我明白。”楊子晴點頭，輕輕歎了口氣。她太清楚那種從人到怪物的過程有多麽可怕。明知道結果無法挽回，卻還要撐著最後一點希望，這對被咬傷的人和旁觀者，都是殘酷的折磨。
    她不再多說，快步走到集裝箱外壁的換氣孔邊，從小小的縫隙朝裏望去。裏麵有好幾個被牢牢綁在鐵樁上的喪屍，手腳都被繩索死死纏住，血肉模糊，臉龐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隻剩下腐壞的肌膚和變尖變長的獠牙。他們的雙眼混沌腥黃，已經完全褪去了屬於“人”的神智和情感，取而代之的是對血肉和殺戮的本能欲望。在嗅到活人的氣味時，它們猛地朝楊子晴所在的方向掙紮，拚命想要撲過來。
    這幅景象讓她胸口猛地抽痛那可是從一個普通人，一步步變成了如此可怖的怪物啊……從簡簡單單的傷口潰爛，到高熱煎熬，神智逐漸消散，最終隻剩下野獸般的吼叫。哪怕是旁觀者，也會覺得心如刀絞，何況那些真有親人的？
    小愛、裴昊海，他們的經曆一幕幕在腦海裏閃過……楊子晴抿起唇，強行收回視線，低聲道“你們……繼續吧。”
    那漢子點了點頭，其餘兩人立刻拿起手中的突擊步槍，熟練地將槍口伸進了集裝箱側麵被割開的四方形小窗口裏。
    “嘭！”“嘭！”兩聲沉悶的槍響幾乎同時響起，集裝箱裏麵，兩隻喪屍的頭顱瞬間被爆開，紅的白的混雜著汙濁的液體飛濺出來，兩具曾經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變成了兩堆腐爛的肉泥。
    楊子晴微微眯起了眼睛，背在身後的手卻不由自主地緊緊捏了起來。
    她不是沒有見過正常人屍化的過程，不說前世，也不說比較早的末世初期，就說當初在江城，在蘇城，在江城集團內部，因為被喪屍咬傷而不得不被處決的自己人，就有不少。
    按理說，她應該早就已經麻木了才是。
    身旁的一個漢子低聲歎息道“其實在他們還清醒的時候，給他們一個痛快，或許對他們來說是更好的選擇吧……”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真正能夠下得了手的人，又有幾個呢？畢竟在開槍的那一刻，他們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雖然有那麽多的例子擺在眼前，但人們的心中，總還是會抱有一絲僥幸，希望他們能夠熬過去，能夠挺下來，然後重新變成一個完整而正常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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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子晴的心中卻在想著，這些死亡，又會給營地帶來多少負麵的情緒呢？回歸之後重新開始的第一天，第一次出去執行任務，一下子就損失了這麽多人……這對於剛剛穩定下來的營地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嘭！”“嘭！”又是兩聲槍響傳來，空氣中迅速彌漫開一股濃烈的硝煙味道。
    她突然想起將近一年前，末世的第三天還是第四天，輝子被喪屍抓傷了。那時候的喪屍剛剛從無毒的變異成有毒的，輝子很幸運，所以即便是在她當時僅僅隻有一階異能的情況下，也能將他救回來。其實嚴格來說，也不是她救的，她隻是在他最需要能量的時候，給他補充了一些農場空間的能量，讓他能夠有足夠的餘力和喪屍病毒對抗，最終從屍化的邊緣抗爭到了異能覺醒。
    “嘭！”“嘭！”再次傳來兩聲槍響，集裝箱裏麵的喪屍嘶吼聲明顯減少了，隻剩下最後的一聲還在徒勞地掙紮著。
    她又想到，前世她似乎是親眼見過一個木係異能者，竟然將一個已經快要屍化的人成功救治好的！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大概是末世兩年以後了吧？那個木係異能者的等級至少也是六階以上！到底是什麽原理呢？那個木係異能者又是誰呢？
    她努力地回憶著，但是腦海中卻一片模糊，完全記不起來了。
    她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額頭，試圖驅散腦海中那些雜亂的思緒。
    可是……她救活了安然啊！對，她確確實實地救活了安然！那是在安然的心跳都已經停止，就連陸海洋那個正兒八經的醫生都判斷她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她硬生生地將安然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那必然是真真正正的腦死亡了！
    起死回生，這難道不是傳說中隻有十階以上的木係異能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嗎？！
    她做到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絕對是越階的成就！既然她可以做到一次，為什麽不可以做到第二次？！既然別人能夠做到，為什麽她不行？！
    她的眼中猛地爆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原本平靜的臉上瞬間充滿了堅定和自信，她猛地抬起頭，對著那幾個正準備開槍的守衛，語氣堅定地大聲喊道“住手！！”
    “劉哥！”幾乎是同時，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響起，楊子晴詫異地抬頭看向身邊那個剛剛開槍的守衛，那應該是一個軍隊新兵出身的年輕人吧，身上既有著軍人特有的幹練風範，又還帶著幾分未褪的稚氣。
    他也同樣詫異地看著楊子晴，臉上帶著一絲激動，指著集裝箱的小窗口說道“楊小姐，你也發現了嗎？！劉哥你快看！那個人……好像還沒完全屍化！他……他還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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