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峰僵硬站在原地，老老實實等著電話那頭繼續說話。
    很快。
    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現在在哪兒？”
    姚雪峰小心翼翼道：“漢東...”
    “京州市，光明區，是嗎？”
    姚雪峰越聽，心裏越是慌張。
    完了！
    真的是衝這件事來的！
    他緊張道：“是...領導！”
    “都說什麽了？做什麽了？”
    姚雪峰看了一眼左右。
    發現無論李達康還是丁家成，乃至於吳全、蔣崢、蘇哲、展鵬、楊青等人，全部都在看著自己。
    他小聲道：“領導，我先出去再說...”
    “到底都幹了什麽！馬上回答我！”
    電話那頭的語氣越發嚴厲，顯然是在壓抑怒火。
    姚雪峰被嚇了一跳，無奈，隻得在眾人的注視下，硬著頭皮道：“領導！我，我就是跟光明區討論了一下在股權方麵合作的可能性...”
    電話對麵沉默片刻，緩緩道：“想要低價收購？”
    “是...”
    “先回來吧。”
    姚雪峰聽到電話對麵，領導的聲音雖然依然冷靜，但似乎壓抑著無限的怒火。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領導...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抓緊時間，馬上滾回來！”
    電話對麵，領導的聲音猛地爆發。
    “姚雪峰！誰讓你去光明區了？讓你管理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基金，你就是這麽管的？仗勢欺人，巧取豪奪！你好大的膽子！
    你讓基層的同誌們怎麽看我們？你真特娘的丟人！”
    聽到領導終於罵出了聲。
    姚雪峰原本緊繃的聲音反而一下子鬆弛下去了。
    總算是...
    有結果了！
    我完了！
    全完了！
    大領導平日裏溫文爾雅，在部裏向來待人一團和氣，即便是生氣，也很少當麵批評人，最多就是隨便做個小暗示，讓那個惹他生氣的人吃不了兜著走而已。
    像今天這麽失控地直接罵人，實在是太罕見了！
    不...
    是姚雪峰根本就沒有見到過！
    第一次承受這樣恐怖的威壓，姚雪峰整個人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姚雪峰同誌，既然你迫不及待想知道，那我也不想等你回來再通知你了！
    現在，我電話通知你！
    第一，部裏麵召開了緊急部務會，決定暫停你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基金經理的職務！相關情況，部裏會報到上麵，請上麵對你個人作出處置！
    第二，部紀檢組決定，向中樞紀委上報你造成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基金42.03億虧損的相關事實！近期將聯合中樞紀委、審計部門對你主持的基金投資行為開展專項調查與審計，請你做好配合工作！
    第三，姚雪峰，你真是個大傻嘀——！）”
    說完。
    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部裏的大領導忍不住罵出了一句髒話。
    剛才蔣老爺子氣勢洶洶衝進來，險些把部給拆了。
    他那樣的老幹部，確實沒什麽權力了，但影響力卻大的驚人。
    隨便去哪裏鬧，都夠那個部門喝一壺的。
    更何況。
    蔣老爺子還理直氣壯！
    這個姚雪峰...
    丟人啊！
    你欺負底下，都不知道調查調查，人家背後的人，你惹得起嗎？
    你還欺負上人了...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好說歹說，滿臉狼狽地勸走了蔣老爺子，大領導這才緊急開會，宣布要處理姚雪峰。
    沒辦法！
    蔣老爺子說的話太有威懾力了！
    如果不公正處置，他就去找上麵了！
    這讓大領導都覺得毛骨悚然。
    這要是鬧上去，自己都得吃瓜落！
    現在隻能棄車保帥了...
    於是，姚雪峰就迎來了最為嚴厲的處分...
    此時。
    姚雪峰的手垂下來，手機屏幕還亮著通話結束的紅點。
    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嗡鳴，他後頸的汗珠滑進襯衫領口。
    姚雪峰突然踉蹌著扶住會議桌，茶水杯被撞翻，茶水順著桌沿往下滴。
    他的瞳孔在鏡片後急劇收縮，喉頭發出含糊的嗬嗬聲。
    “完...完了！全完了！完了...”
    很快。
    會議室現場，傳來蔣崢的吼聲。
    “救護車！馬上叫救護車！”
    ......
    隨著姚雪峰被送上救護車。
    李達康看了眼蘇哲，道：“你跟我過來一趟！都這麽高級別的領導幹部了，怎麽還能這麽衝動！我得好好說說你！”
    眾人聽到李達康的話，不禁麵麵相覷。
    啥情況？
    李書記這是要批評蘇書記？
    楊青紅著眼睛，就要跟過去。
    展鵬被嚇了一跳。
    “你幹嘛？”
    楊青咬牙切齒道：“沒看省長要批評蘇書記嗎？我得去護著書記！”
    展鵬：.......
    蔣崢：.......
    丁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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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艸！
    比忠心誰比得過你啊！
    展鵬死死拽住他，道：“你別胡鬧！你還知道他是省長啊！領導來這裏不就是為蘇書記撐腰的嗎？他跟書記肯定是一起的，你別亂想！”
    楊青這才點點頭，咬牙切齒道：“要是蘇書記受委屈了...我...”
    展鵬急忙攔住他。
    “你什麽你！你得虛心接受，堅決擁護！那是領導！閉嘴！”
    .......
    很快。
    蘇哲和李達康來到一個僻靜處。
    李達康看著蘇哲，道：“蘇哲，前段時間，你父親剛剛跟我通過電話。”
    蘇哲聞言，幹笑一聲。
    看來，越來越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有李達康做靠山，那還曆練個啥。
    李達康笑道：“年紀輕輕，立下這麽多功勞，了不起！
    我覺得，你的各項能力、思想品德，都是放眼整個漢東、甚至全國，都是極為難得和罕見的！
    你是全省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跟你父親和你爺爺一點關係也沒有！”
    蘇哲：......
    怎麽感覺這句話這麽耳熟？
    這年代還沒那個電影吧？
    你這就共鳴上了？
    蘇哲幹咳一聲，道：“領導，我這也沒幹什麽...都是些小事。”
    “好！”
    李達康滿臉讚許地看著蘇哲，笑道：“我第一次找你談話的時候，就很欣賞你的低調務實！當了副區長以後，明明可以自己乘車去參會，但你偏偏搭乘孫連成的車！
    再後來，我看你在各個場合，也都很低調。不喜歡排場，也不聽別人的阿諛奉承，待人更是謙和有禮，無論市裏還是省裏，表揚你、欣賞你的領導幹部都很多！
    這就很好！”
    誇獎完蘇哲，李達康又忍不住道：“蘇哲，說完了你的好，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就有點不中聽了！
    你今天的事情，表現的就不夠好！姚雪峰是誰？那也是你的領導，而且比你大兩級！你脾氣這麽爆，當場跟他衝突、翻臉幹什麽？凡事有我呢！在這個漢東，隻要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你平白無故冒這個頭，對你的名聲影響並不好！
    蘇哲，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後成長的路子還長著呢！
    千萬別再衝動了，明白嗎？”
    蘇哲點點頭，道：“好的，領導。”
    李達康笑嗬嗬道：“在外麵，你喊我領導沒問題，私底下，叫我一聲李叔叔也沒關係！我女兒年紀跟你也差不了多少 ！說起來，在留學上，她還要喊你一聲前輩呢！”
    蘇哲：......
    老實說，他對喊李達康叔叔，還真是喊不出口！
    這叫什麽事啊...
    李達康見蘇哲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對了，你在漢東曆練的事情，我估計，暫時除了沙書記跟我，以及省委組織部長吳春林，其他人應該還不清楚...總之，暫時你先安心工作！反正到這個級別了，身份真的曝出來也沒什麽，虎父無犬子！別人隻會羨慕你，不要有壓力！”
    蘇哲點點頭，道：“謝謝領導...這件事，我都聽家裏麵安排！”
    李達康笑笑。
    “這也是應該的！你爺爺跟父親都是我很尊重敬佩的人，還有一個月也就過年了，等你回家的時候，說不定我還要登門拜訪！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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