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見老師盯著自己。
    繼續道：“老師...您不能再被動下去了！隱忍和退讓換不來對手的手下留情，他們隻會得寸進尺！
    從始至終，咱們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眼下的局勢，再退下去，可能就要萬劫不複了。”
    高育良聽到祁同偉的話，笑了笑。
    “萬劫不複？誇張了吧？同偉，身正不怕影子斜，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對手再強大又如何？最重要的，是我們自己是什麽樣的人！
    隻要我們自己沒有破綻，李達康再咄咄逼人又何妨？同偉，你現在的心已經亂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嗎？”
    祁同偉聽到高育良的話，都快無語死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老師怎麽還是這副模樣！
    你是什麽樣的人，你自己真的沒點數嗎？
    如果整個漢大幫最終被李達康滅了，你以為你高老師就能獨善其身？
    祁同偉咬咬牙，道：“老師！我們現在麵臨的不是權力的交替，而是實實在在你死我活的鬥爭！
    李達康現在的蟄伏隻是暫時的！他那種人，一旦給他機會，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報複我們！
    老師，您就不怕您的事業，您的理想，後繼無人嗎？”
    說著。
    祁同偉語氣又加重了一些，道：“老師，或者說，您就不擔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
    聽到祁同偉的話。
    高育良不禁眉頭緊鎖。
    “祁同偉，你這是什麽意思？”
    祁同偉歎息一聲。
    “我沒什麽意思！老師...我隻是覺得，獨善其身，在這種殘酷的鬥爭中，真的沒有用！如果您堅持如此...最後一定會後悔的！”
    響鼓不用重錘。
    祁同偉該說已經都說明白了。
    高育良此時眉頭緊鎖。
    他也明白。
    自己這輩子，除了在山水莊園那些醃臢事。
    其他時候，都是清清白白的。
    即便是在呂州給趙立春的兒子趙瑞龍批建了月牙湖美食城，那也沒什麽責任！
    那個年代哪有現在的環保標準？
    自己批了也就批了，無非是受困於當時的曆史局限性罷了...
    不管是誰，都不能說出什麽話來。
    那年代至今，被汙染的又何止是一個月牙湖，總不至於這點事情還要追究到自己的責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要被追究責任的人可就太多了。
    可是...
    高育良知道。
    山水莊園的事情，自己禁不起查！
    一旦曝光，自己一輩子清白學者的形象，也就徹底完蛋了！
    換句話說，就是身敗名裂！
    高育良看著祁同偉，忽然歎息一聲。
    “同偉，老師老了...鬥不動了！你說的那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我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啊！”
    聽到高育良的話。
    祁同偉隻覺得從心底涼到全身。
    他剛才說的話很重，他想過老師的無數種回答。
    老師或許說嚴厲的訓斥自己。
    也或許會繼續唱高調，維持他清高的人設。
    再或者，嘲諷自己利欲熏心，這山望著那山高，總想投靠一方勢力。
    可是...
    祁同偉唯獨沒有想到，老師竟然會發出這麽一聲力不從心的感慨！
    這對祁同偉來說，才是天塌了一般的感覺。
    自從嶽父梁群峰退休之後。
    高老師一直都是自己最大的靠山，也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高老師清高、做事講原則，自己做事情莽撞、不講原則。
    從處級幹部到如今的省公安廳廳長。
    祁同偉跟高老師之間，發生過無數次的爭執和矛盾。
    高老師甚至好幾次讓自己滾出他的辦公室。
    可最終，雙方還是會重新站在一起，共同麵對那些年的風風雨雨。
    老師。
    弟子。
    又是同一派係。
    這輩子都是利益共同體，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
    所以，祁同偉不怕高老師反對甚至訓斥自己。
    可是，現在的高老師，卻第一次讓祁同偉覺得陌生，覺得恐懼！
    從前那個慷慨激昂，成竹在胸的高老師忽然就不見了。
    站在眼前的，是一個暮氣沉沉，有氣無力的高老師！
    祁同偉第一次感覺到恐慌，一種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恐慌，一種失去了主心骨的恐慌！
    祁同偉忽然發現，這些年，原來都是高老師在前麵為自己遮風擋雨，自己才能無往而不利。
    離開了老師...
    自己的未來，竟然忽然變得如此無所適從！
    祁同偉看向高育良，輕聲道：“老師...您...您不老啊！”
    高育良看著祁同偉，微微一笑。
    “同偉啊，你說的沒錯，老師也從來沒覺得自己老！我平日裏鍛煉身體，飲食克製，休息規律，保養的很好！我就算說自己50歲，也有人信！
    可是...年齡不行啊！
    按照現行的幹部製度，今年過去了，我就必須要從省委副書記、省委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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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中樞會派新的同誌來接班，我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去省政協擔任一把手...
    你說，老師不服老能行嗎？
    新老交替，新陳代謝...這是我們國家和組織保持活力的必要舉措！
    雖然殘酷，但這就是自然規律！
    這世上，又有誰可以抗衡組織，抗衡自然規律呢？”
    聽到高育良的話。
    祁同偉也不禁沉默起來。
    老實說。
    如果高育良成功接班趙立春...或者退一步，接班劉省長的位置。
    那現在，也就不必擔心退二線的事情了。
    可是...
    偏偏什麽都沒接上！
    而自己，又在提拔副省長的時候被攔住了。
    漢大幫一下子就失去了權力承接的機會。
    雖然所有人都身處極其重要的崗位，但高老師一旦退居二線，喪失了省委常委的關鍵權力。
    接下來，漢大幫可就徹底要淪為任人宰割的牛羊了...
    祁同偉忍不住道：“老師，難道隻有坐以待斃一條路了？”
    高育良笑笑。
    “就算不是坐以待斃，按照你的想法去投靠蘇家，你覺得可能嗎？
    蘇家是什麽級別的家族？我們又憑什麽去投靠人家？就因為，我可以在京海的問題上幫一下蘇哲，人家就願意接納我們？
    嗬嗬...同偉，到了那個層麵，普通的示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這種心思你還是斷了吧，因為想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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