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這麽相信他？”克萊因再次確認，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不然呢？”萊特反問，語氣平靜而自然，仿佛這根本不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他已經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兩次，獨自一人殲滅敵方小隊，這樣的實力，難道還不足以贏得信任？”
    “況且，”萊特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他的機械工程技術同樣令人刮目相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修複鐵路，這份能力，難道不值得我們賭一把嗎？”
    “什麽？”克萊因一時語塞，他感覺眼前的萊特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一絲不苟，永遠冷靜的副官，反而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自信。難道僅僅是一趟羅妲鎮之行，就讓萊特徹底改變了看法？
    “好吧，”克萊因揉了揉眉心，試圖理清思緒，“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就算那個叫路德維爾的小子真的能在明天修好鐵路，可時間已經不允許了。司令部剛剛傳來最新的消息——”
    “貴族元老院下達了最後通牒，”克萊因的聲音沉了下來，“如果我們不能在兩天內攻下羅妲要塞，就必須撤軍，放棄這次行動。”
    萊特罕見地打斷了克萊因的話，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很簡單，那就今晚攻下羅妲要塞。”
    “今晚？！”克萊因猛地提高了音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今晚？！”
    “就在今晚。”萊特重複了一遍，語氣依舊平靜，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克萊因一時語塞，他死死盯著萊特，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你確定？萊特，你沒發燒吧？還是說，那個路德維爾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克萊因的語氣有些急躁，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承認艾倫的確展現了非凡的能力，突襲羅妲鎮，修複鐵路，這些都超出了他的預期。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占據了優勢，恰恰相反，艾倫現在還在羅妲鎮，他們反而失去了這員猛將，在這種情況下，夜間攻城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是說，”克萊因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怒火，“你想在這種鬼天氣下，冒著瓢潑大雨，去進攻一座嚴陣以待的要塞？”
    萊特依舊神色自若，從容不迫地麵對著克萊因的質疑。“正因為是暴雨，我們才有機會，這場雨對我們是阻礙，對他們同樣也是。而且，克萊因將軍，”萊特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蠱惑，“他們絕對想不到，在這種時候，我們會發起進攻。”
    “我們要進攻的，是一群毫無防備的敵人，他們的神經已經鬆懈，或許正在營帳裏烤著火，喝著熱湯，嘲笑我們被困在這泥潭裏。”萊特頓了頓，繼續說道，“同時，暴雨也能最大限度地掩護我們的行動，雨聲、雷聲，都能掩蓋我們軍隊調動的聲響，降低被敵人偵查到的風險。”
    “……”克萊因再次陷入沉默，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瘋狂地計算著其中的利弊。萊特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暴雨的確對雙方都有影響，己方要冒著更大的風險，但要塞內的守軍也絕對想不到，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敵人會主動進攻。
    這的確是唯一的先攻優勢，也是他們唯一可能出奇製勝的機會。克萊因閉上眼睛，腦海中快速地模擬著各種戰術方案，權衡著每一個細節。
    既然還有一絲勝算，那就值得一搏。他已經付出了太多，傾盡了所有，如果這次再失敗，那也隻能認命了。
    “好。”克萊因猛地睜開眼睛，眼神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就這麽幹。”
    他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重新審視著眼前的萊特，“告訴我，你有多大的把握？”
    “克萊因！”萊特突然提高了音量，語氣嚴厲，眼神銳利得如同出鞘的利劍，直直地刺向克萊因，仿佛要將他從猶豫和動搖中拉回現實，“現在不是考慮勝算的時候，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克萊因被萊特的眼神震懾住，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有多麽愚蠢，他需要的不是勝算的保證，而是破釜沉舟的勇氣。
    “是我失態了，”克萊因苦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事到如今，唯有拚盡全力。”
    “說說你的計劃吧。”克萊因示意萊特繼續，同時掏出懷表看了一眼，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們想要獲勝，可能性隻有一個，”萊特走到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快速地劃動著，“那就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趁著暴雨還在持續，最遲到明日淩晨三點，我們必須發起總攻，那個時候是他們一天中最鬆懈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被我們抓住破綻的時刻。”
    “敵人的航空魔導部隊幾乎全軍覆沒，現在還需要注意的就隻有那十幾門大炮，以及那個恩底彌翁之鷹和少數魔導師。”萊特指了指地圖上的羅妲要塞，“而我們，還剩下三支幾乎完備的航空魔導小隊，這是我們手中為數不多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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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萊因注視著地圖，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萊特，“你的意思是，不留任何預備隊，押上我們所有的籌碼，孤注一擲？”
    他深深地看了萊特一眼，語氣沉重，“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麽會被派到這裏，如果無法完成那個目標，對我來說，即便攻下羅妲要塞，也算不上真正的勝利。”
    “我們別無選擇。”萊特語氣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好。”克萊因咬了咬牙，最終下定了決心，“在先頭部隊進入短兵交戰後，我們需要盡可能地使用炮火支援，最大限度地壓製敵人的攻勢。”
    “在這種天氣下，我們的火炮反而成了優勢，暴雨會降低火炮的射擊精度，但同時也會讓敵人的反擊變得更加困難，隻要我們將火炮陣地分散開，就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被對方炮火鎖定的風險。”
    “當戰鬥進入白熱化的白刃戰時，我們比拚的就隻有士氣和意誌力了，一次及時的炮火掩護，一次出其不意的援兵突襲，都可能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萊特指著地圖上的某個區域，“而我們，恰好在這方麵占據著決定性的優勢。”
    聽完萊特的作戰計劃，克萊因沒有再猶豫，他果斷地下達命令，“很好，立刻召集所有軍官，到作戰指揮室集合，我要親自部署作戰任務。”
    “萊特上尉，你即刻前往炮兵陣地，讓炮兵部隊完成集結，做好戰鬥準備，等待我的命令。”
    萊特神色肅穆，右手握拳，重重地錘擊在胸口，發出沉悶的聲響，“是！保證完成任務！”
    “萊特，”克萊因看著萊特堅毅的背影，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我希望最遲在淩晨三點，我們能夠發起總攻。”
    萊特停下腳步，轉過身，眼神中充滿了自信和決心，“克萊因將軍，炮兵部隊會在淩晨一點整，向羅妲要塞發動第一輪炮擊，持續十分鍾的火力覆蓋。一點十分，第一列團將會發起第一波衝鋒。”
    萊特語氣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之後我會親自帶領散兵連，發動突擊，強行撕開敵人的防線，為後續部隊打開缺口！”
    “很好，”克萊因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拍了拍萊特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鼓勵和讚賞，“那麽，去吧，我的散兵連長，讓那些要塞裏的家夥，好好見識一下，我們帝國士兵的熱情！”
    得到克萊因的命令，萊特沒有絲毫停留，他大步流星地衝出營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朝著前線的炮兵陣地疾馳而去。
    營帳外，恐怖的暴風雨依舊肆虐，電閃雷鳴，狂風怒號，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抽打著地麵，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吞噬。
    這種糟糕的天氣，根本沒有人能睡得著，食物短缺，戰爭的壓力，再加上這令人絕望的暴雨，這支軍隊還能維持士氣，沒有徹底崩潰，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暴雨不斷地衝刷著陣地，士兵們臨時挖掘的戰壕早已被積水填滿，地下的坑道也徹底無法使用。如果不想在睡夢中被泥水淹沒，就隻能冒著狂風暴雨，在泥濘不堪的地麵上支起帳篷，然而，剛剛搭好的帳篷，又會被肆虐的暴風雨吹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萊特一路冒雨疾行，他看到的大部分士兵，不是在艱難地往外排水，就是在徒勞地試圖挖掘排水溝渠，但收效甚微，在這場似乎永無止境的暴雨麵前，人力顯得如此渺小而無助。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這場暴雨再持續兩天，恐怕就算克萊因將軍不下令撤退，士兵們也會徹底喪失戰鬥的意誌和力氣。
    此刻，夜幕深沉，暴雨如注，一場決定命運的豪賭，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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