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盧卡斯揮下巨劍的刹那，艾倫眼瞼微微顫動。他能清晰感受到魔導騎士的震顫通過脊椎傳導至牙關，金屬腥甜味在舌根蔓延——那是魔力超載熔解裝甲內層塗料的氣味。
    關閉防禦術式的瞬間，三百七十二條神經接駁線同時釋放電流脈衝，強製切斷他與裝甲痛覺共享係統最後的鏈接。
    魔導騎士在零下六十度的低溫中發出垂死巨獸般的哀鳴。
    艾倫能聽見腰部傳動軸斷裂的脆響，就像咬碎太妃糖的琥珀糖衣。他將最後3的魔力注入推進器時，指尖神經束迸出藍紫色電弧——這是格拉姆在暴力榨取他脊髓中的魔力?。
    他卻將最後3的魔力，如同孤注一擲的賭徒，全部注入飛行術式，竭力穩定住機體的姿勢，避免墜落的過於迅速。
    風暴劍的青色光刃切開雨幕時，艾倫的機體正以自由落體姿態，筆直地墜向羅妲要塞的廢墟，如同斷線的風箏，義無反顧。
    他凝視著在戰術屏上不斷放大青藍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死神的鐮刀，冰冷而無情。
    青藍死光在虹膜上投射出蛛網狀的預測軌跡，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艾倫被“機械降神”所取代的雙眼，卻出奇地冷靜，一點一點解析出風暴劍的能量節點，如同庖丁解牛般，精準而細膩——那是由七千二百道風刃編織的偽物，看似強大，實則虛有其表。
    真正的核心是藏匿在劍身中段的螺旋魔紋，那才是力量的源泉，也是艾倫所需要的東西。
    “找到你了。”
    被能量亂流撕破的嘴角揚起時，艾倫品嚐到了自己血液的鐵鏽味。
    這笑容讓他腦海中閃過實驗室裏那些被開顱的魔物，在電極刺激下露出的扭曲表情。原來當人豁出性命時，連笑容都會變得不像人類。
    “機械降神！發動！”
    機械降神啟動的刹那，他的世界一瞬間褪色成老式膠片電影般的灰白。
    艾倫看到自己的發梢定格在眼前，凝結著冰晶的發絲如同水晶工藝品。那些懸浮在空中的雨滴裏，倒映著十萬個靜止的戰場。
    唯有一位白發少女身後的齒輪矩陣泛著幽光，每個齒尖都刻滿了他看不懂的古代符文。
    “於因果中扭曲。”
    少女的聲音讓他想起母親臨終時唱的搖籃曲。當十二重同心圓法陣在她腳下展開時，艾倫突然看清那些轉動的齒輪裏封印著無數人形黑影，其樣貌形狀竟全都是他。
    魔法陣頃刻間消失的刹那，風不再吹拂，所有光線懸停在半空中，四周的大氣仿佛已經凝固了一樣，在靜止的黑白世界中，隻有眼前的白發少女閃耀著光芒。
    在少女完全現身的一刹那，其身後的無數刀片般的齒輪開始轉動。
    可當其說話時，機械的轟鳴戛然而止，連那些微小的轉動都成了奢望。
    時針和分針在鍾表上定格，就像時間的守護者突然陷入了沉睡。
    “吾乃支配因果的機械之神……”
    【數據改寫，邏輯逆轉，規則……】
    伴隨著無機質的話語，一行文字一閃而過。
    魔力枯竭的指尖爆出骨裂聲，艾倫強行挪動身軀，想要盡可能的將眼前的畫麵收入眼中。
    魔導騎士殘破的雙臂微微抬起，然後雙手交疊，掌心浮現兩枚逆向旋轉的魔紋。
    左掌「風錘」，青色氣流螺旋匯聚，壓縮空氣化為實體化的「氣錘」。
    右掌「水玉」，藍光閃爍，空氣中的水分子被強行剝離，凝成一顆懸浮的「水玉」。
    “風為槌，水為刃——齒輪與波濤，於此同調！”
    “明鏡止水。”
    艾倫雙眼深處的魔法陣爆發攝人的光芒，此刻魔法陣與周圍的以太魔力同調共感。
    這一瞬間，大氣中的魔力如潮水般朝著艾倫雙手匯聚，他能感受到肩胛骨傳來肌肉撕裂的劇痛。
    逆向旋轉的魔紋在掌心亮起的瞬間，整條右臂的毛細血管同時爆裂，在駕駛服上暈染出詭異的花紋。風核與水魄共鳴產生的能量震蕩，竟將裝甲震出蛛網裂紋。
    “砰！”
    「氣錘」轟然砸向虛空，瞬間凝結出一支半透明的「水晶腔體」，其內部密布風係土係的古代魔紋。
    「水玉」一端連接虛空不斷抽取大氣中水元素，另一端則是通過「水晶腔體」形成一把沒有護手的短劍。
    氣錘以每秒數千次的頻率衝擊「水晶腔體」，使得其內壓強驟然飆升，而水玉在密閉空間內被擠壓至臨界狀態，表麵泛起詭異的銀白色波紋。
    艾倫舉起水晶短劍，頓時腔體末端蝕刻出微米級孔洞，超高密度的水分子流經此處時，一道肉眼難辨的幽藍色細線激射而出。
    很短，甚至是隻有之前魔導長劍的一半左右，但已足夠。
    水晶短劍隨手一揮，幽藍色細線所過之處，空氣被迅速分解切割，甚至出現電離子態。
    盡管這些動作看起來十分漫長，可艾倫卻仿佛演練了無數次一般，隻在刹那間就完成以上操作。
    當他完成這個魔導術式的瞬間，他的世界轟然破碎。
    與此同時，盧卡斯的風暴巨劍攜著無可匹敵威勢，猛然落下。
    艾倫則是舉起細小的短劍輕點在風暴劍之上。
    當兩股能量對撞的瞬間，整個戰場的時間仿佛被偷走三幀——時間於此停止，然後是無比恐怖的衝擊波將整座要塞三分之一的麵積夷為平地。
    先是風暴劍的紋章核心被幽藍色之線貫穿，接著是盧卡斯驚愕的麵孔在艾倫的視網膜上定格，最後才是響徹天際的湮滅聲波將兩人同時掀飛。
    撞進廢墟的盧卡斯咳著血沫望向天空，他看到艾倫正以俯瞰的姿勢望著他，嘲笑他的弱小無力。
    “噗！”
    喉嚨一陣鼓動，氣血翻湧，盧卡斯徹底暈厥了過去。
    然而以上畫麵，隻是盧卡斯昏迷前的幻覺。
    真正的艾倫早被能量碰撞，產生的巨大衝擊波給撞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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