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劍的琉璃火在母樹經絡中流淌，葉明澈握著劍柄的手掌傳來灼痛。萬千優曇花苞在枝頭震顫，每一片青銅花瓣都在映照輪回裏的血色黃昏。他忽然聽見根係深處傳來照晚的哼唱，是幼時在往生閣桃樹下聽過的燼海謠。
    "月出皎兮——"
    母樹主幹突然裂開人麵，初代聖女的容顏在青銅紋路間浮現。她唇角的優曇花紋滲著星砂，聲音裹著三千年的回響："小師弟，你當真要斬盡巫族最後的氣運？"
    葉明澈劍鋒微滯。東南巽位突然升起七十二麵青銅鼓，鼓麵蒙皮竟是曆代閣主的人麵。鼓槌無風自動，每聲悶響都震得焚天劍紋路偏移三寸。
    "阿澈！"青筠的殘魂從劍穗銀鈴中溢出，"別聽她的惑心術！坎水位下埋著..."
    "埋著你師父的真心。"初代聖女忽然抬手，海底浮起具水晶棺槨。棺中老者雙手交疊胸前，掌中握著的不是桃木劍，而是半截帶血的桃枝："澈兒，看看你護著的丫頭。"
    棺槨突然翻轉，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青銅繭房。每個繭中都蜷縮著七歲的照晚，她們腕間銀鈴係著不同的命線，最細那根正連在葉明澈心口。
    鼓聲陡然急促。葉明澈踉蹌著單膝跪地，焚天劍插入的根係突然湧出星砂淚："這是..."
    "是你三百世輪回的眼淚。"初代聖女的麵容開始琉璃化，"每當你斬滅青筠的殘魂，就會凝成滋養母樹的露水。"她指尖輕點，最近的繭房突然透明——裏麵的照晚正將青銅門鑰刺入青筠後心！
    焚天劍突然發出龍吟。葉明澈並指劃開左腕，金血在虛空繪出完整的河洛星圖："阿姐可知，師父臨終前為何獨留半截桃枝？"
    星圖籠罩母樹的刹那，水晶棺槨應聲炸裂。老者手中的桃枝突然暴漲，根係穿透七十二麵青銅鼓："因為真正的養器訣..."鼓麵人皮同時開口，聲音竟是師父的語調，"...要以癡情種為引！"
    照晚的哼唱突然清晰。母樹西南枝幹上，渾身纏滿星砂鎖鏈的她正踮腳折花："師兄，這朵像不像往生閣的桃花？"指尖優曇觸及花瓣的瞬間，整片歸墟海突然泛起胭脂色。
    初代聖女發出刺耳尖嘯。她琉璃化的身軀爬滿裂紋，每道裂縫都鑽出青銅根須："你們竟敢篡改時痕！"
    "是師姐教得好。"葉明澈突然引劍刺向自己丹田，"當年你將惡魄封入地脈時..."優曇圖騰在劍鋒下裂開，暗金色的汁液噴湧而出，"...可曾想過會被反噬？"
    海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母樹根係突然反卷，將初代聖女殘魂拖入歸墟深處。照晚腕間的銀鈴無風自響，她踏著琉璃火走來時的模樣，竟與三百年前青筠消散前完全重合："師兄可知，無涯之境為何終年落雪？"
    焚天劍穗的門鑰突然嵌入母樹主幹。當青銅光輝照亮海底時，葉明澈看見了初代閣主最大的秘密——所謂歸墟，竟是上古神魔大戰時被冰封的焚天劍塚！
    "因為要鎮住這些。"照晚染血的指尖輕觸劍塚結界，十萬柄殘劍同時嗡鳴，"每柄劍裏都封著道隕落的神魂。"她突然咳出星砂，那些砂粒落地即化作優曇幼苗，"巫族所謂的聖樹，不過是淨化劍煞的器皿。"
    鼓聲突然化作編鍾清音。十二巫祖的虛影自鍾麵浮現，手中骨杖指向葉明澈："罪徒！還不歸位！"
    "歸的是你們！"照晚突然扯斷星砂鎖鏈，嫁衣碎成萬千符咒。她赤足踏著鍾聲起舞，每一步都在虛空刻下往生箴言："三千塵劫盡，往生不複來——"
    焚天劍突然脫手飛向劍塚。當劍鋒觸及結界時，葉明澈看見了最殘酷的真相——每柄殘劍的劍脊都刻著青筠的名字，而劍塚中央懸浮的，正是渾身纏滿優曇根須的自己！
    "這才是輪回的起點。"初代聖女的聲音從地脈深處傳來，"你每世斬滅的青筠，不過是劍塚溢出的煞氣。"母樹突然暴長，枝條穿透葉明澈的肩胛，"而你這具身軀，本就是最好的劍鞘！"
    照晚的舞步突然淩亂。她腕間銀鈴炸成星屑，發間桃枝卻綻出琉璃火："師兄...西南...三十三丈..."血沫從唇角溢出，染紅了胸前的星砂痣。
    葉明澈突然並指刺入雙目。金血混著星砂在虛空凝成新的河洛圖："阿晚，唱完那曲燼海謠！"
    "舒窈糾兮——"照晚的童音陡然淒厲，巫祖虛影在聲浪中琉璃化。她染血的赤足踏碎最後一麵青銅鼓，"勞心悄兮——"
    整座劍塚應聲蘇醒。十萬殘劍匯聚成焚天劍的虛影，當劍鋒貫穿母樹核心時，葉明澈聽見了天地初開時的鳳鳴。初代聖女的尖嘯混在歸墟崩塌的轟鳴中："你會後悔的！三界失了母樹..."
    "那就再造個乾坤！"葉明澈攬住墜落的照晚，將焚天劍刺入自己心口。優曇圖騰在琉璃火中舒展，根係穿透三界屏障，"以我劍魄為根，星砂淚為壤——"
    海天之間突然飄起桃花雪。當最後片優曇花瓣凋零時，往生閣廢墟上的焦土鑽出新芽。七歲的照晚赤足站在桃枝上，腕間銀鈴係著半截星砂鏈：
    "師兄，這次我想聽真正的燼海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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