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親斷孽緣
    歸墟的潮水灌入鼻腔時，葉凡聽見了三百年前瑤池的歎息。魔嬰的利爪撕開他胸前的舊傷，星砂混著道血滲入海水，竟在深淵底部勾勒出瑤池臨終時的場景——她握著半截斷劍刺入自己心口，唇角淌出的血沫凝成"快走"二字。
    "爹爹的心...是苦的。"魔嬰忽然鬆口，第三隻眼流出血淚。青鳶的菌絲從深淵裂縫鑽出，纏住孩童腳踝："尊上，這具肉身尚未完全融合..."
    "聒噪！"魔嬰反手扯斷菌絲塞進嘴裏咀嚼，童音混著蝕月魔尊的咆哮，"本尊要的是完整道種，不是這破敗軀殼！"他忽然盯著葉凡心口獰笑，"瑤池倒是狠心，竟把最後一塊門軸碎片封在你道心裏。"
    葉凡的鎮海戟突然震顫，敖欽的殘魂在戟尖凝成虛影："葉道友，往生潭的龍血..."話未說完，魔嬰的利爪已穿透虛影："北冥的泥鰍魂飛魄散了還在多嘴！"
    海底突然亮起七十二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星砂火焰。青鳶的菌絲在燈光中重組人形，腐爛的半邊臉貼著葉凡耳廓："師兄猜猜，這些燈油是什麽煉的？"她指尖輕彈燈盞，粘稠液體滴落處浮現藥王穀弟子哀嚎的幻象，"是你那些好師侄的骨髓呢。"
    魔嬰突然痛苦蜷縮，皮膚下凸起無數蠕動的星砂："爹爹...阿沅好疼..."孩童後背裂開血口，雲璃的殘魂掙紮著探出半張臉，"斬了...青銅燈..."
    鎮海戟迸發龍吟，葉凡卻覺腕間一沉。青鳶的菌絲纏著仙蛻握住戟柄，瑤池的麵容浮出詭笑："葉郎舍得對為妻動手？"仙蛻心口的斷劍突然暴長，劍身浮現出三百道血痕——每道都是葉凡昔日斬殺摯友的罪證。
    "轟！"
    深淵底部突然伸出九條青銅鎖鏈，貫穿魔嬰四肢吊上半空。蝕月魔尊的怒吼震碎燈盞："青鳶！你竟敢背叛..."
    "妾身隻是物歸原主。"青鳶操控仙蛻捏碎魔嬰第三隻眼，挖出的星砂眼球中映出歸墟全景，"瑤池師姐當年兵解時，早將真正的陣眼刻在了歸墟海眼。"
    葉凡的鎮海戟突然調轉方向，洞穿仙蛻心口。菌絲崩裂的刹那，他看見瑤池殘魂在笑——那笑容與雲璃赴死時一模一樣。
    "師兄果然狠心。"青鳶的殘魂從仙蛻七竅溢出，菌絲裹著半塊門軸碎片墜向深淵，"可惜你永遠找不到..."
    魔嬰突然炸成血霧，雲璃的殘魂趁機掙脫束縛。她星砂凝成的手指點在葉凡眉心，往生潭的景象洪水般湧入識海——潭底冰棺中躺著完好無損的肉身，頸後卻無蓮花烙印。
    "那是...阿沅最初的道種？"葉凡咳出黑血，鎮海戟插進岩壁才勉強站穩。雲璃的殘魂正在消散，指尖卻拚命指向東方："小心龍..."
    滔天巨浪突然凍結，北冥龍族的戰船破冰而至。首艦立著位白發龍女，額間冰晶龍角泛著青銅冷光："北冥龍主敖霜，特來清理門戶！"她甩出玄冰鏈纏住葉凡，"殺我胞弟，盜我鎮海戟，人族修士好大的膽！"
    青鳶的殘魂突然尖笑："敖霜妹妹來得正好！你苦尋三百年的弑兄仇人..."菌絲凝成敖欽被剝皮抽筋的幻象，"可就在眼前呢！"
    龍女的冰刃已抵住葉凡咽喉，深淵卻傳來蝕月魔尊的狂笑。九座青銅門自歸墟升起，門內伸出纏滿星砂的觸手："本尊的魔妃們，該醒了！"
    七十二具冰棺浮出海麵，棺中皆是與雲璃容貌相同的少女。她們頸後的蓮花烙印同時亮起，歸墟之水開始倒流。葉凡的鎮海戟突然飛向敖霜，戟身浮現瑤池留影："龍族小輩，看看戟底的刻字！"
    敖霜翻轉戟柄，龍族古篆在鏽跡下顯現："...贈北冥敖欽，誅魔之約..."她猛然轉頭看向葉凡，"你認識我兄長？"
    青鳶的菌絲趁機鑽入龍女耳蝸："他剛把敖欽的殘魂喂了魔胎..."
    "妖婦找死！"敖霜的冰刃劈碎菌絲，卻斬中了葉凡左肩。歸墟之水突然沸騰，魔嬰的碎肉在漩渦中重組——這次長出了敖欽的龍角和雲璃的星砂瞳。
    "多謝龍族精血。"魔嬰舔著指尖龍鱗，"現在本尊能碰往生潭了..."他忽然慘叫出聲，後背鑽出半截青銅劍尖。
    葉凡握著瑤池的斷劍喘息："這一劍...替阿沅還你..."
    魔嬰卻抓住劍身反刺，星砂凝成的利刃穿透葉凡胸膛："爹爹教得好，弑親要刺這裏..."
    血濺在青銅門上的刹那，往生潭的冰棺突然開啟。真正的雲璃道種踏浪而來，手中瑤池玉簪泛起青光："蝕月，你可知歸墟之水為何永不枯竭？"她簪尖輕點海麵，"因為這裏葬著你的命魂！"
    七十二具冰棺同時炸裂，棺中少女化作星砂鎖鏈纏住魔嬰。敖霜的龍角迸發寒光，北冥戰船列成誅魔大陣："龍族聽令！祭往生潭！"
    青鳶的殘魂在風暴中尖嘯："師兄！門軸碎片在..."
    雲璃道種忽然捏碎玉簪，歸墟深淵底部睜開一隻星砂巨眼。瑤池的歎息響徹天地："葉郎，該醒了..."
    葉凡胸前的傷口突然愈合，三百年的記憶如潮湧現——大婚那夜，是他親手將門軸碎片封入瑤池靈台。海底的青銅燈盞盡數熄滅，魔嬰在星砂中灰飛煙滅。
    敖霜接住墜落的鎮海戟，龍族古篆已變成"誅魔同心"。她複雜地望向葉凡："往生潭能重塑道種，但需至親..."
    "不必了。"葉凡抱起雲璃逐漸透明的殘魂，"我的罪孽，該在此終結。"他縱身躍入歸墟之眼，身後七十二道星砂如淚墜落。
    青鳶的菌絲在最後一刻纏住他腳踝："師兄舍得讓阿沅魂飛魄散？"她腐爛的臉突然變成瑤池模樣，"往生潭裏可是..."
    "閉嘴！"雲璃殘魂突然暴起，星砂凝成青銅棺將青鳶封入深淵，"爹爹，東南海眼..."她最後的星砂凝成嬰孩模樣，輕輕貼上葉凡臉頰，"下次...別再認錯阿沅了..."
    歸墟歸於死寂時，敖霜發現鎮海戟上多了行小字：北冥龍族永鎮此戟，見戟如見誅魔人。她望向東方泛白的海平線，七十二盞青銅燈自海底升起，燈芯跳動著熟悉的星砂火焰——每簇火苗裏，都有個蜷縮的嬰孩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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