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鴻胤猛地噴出一口精血，血光瞬間包裹住他自己、明軒道君以及附近幾個心腹長老，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淒厲血虹，頭也不回地朝著北方天際亡命遁逃！
    速度快得連殘影都來不及留下！
    “休走！”
    陸玄空怒吼一聲，金色拳罡轟向那道血虹，卻隻打碎了虛空，未能將其攔下。
    隨著蕭鴻胤的倉皇遁逃，戰場上剩餘的浩然仙門弟子徹底失去了鬥誌。
    那些身上魔氣不顯、或隻是被裹挾的長老和弟子，看著懸立空中、氣勢如淵的前代掌教陸玄空和玄清長老慕玄清，紛紛停下了抵抗，臉上充滿了茫然、羞愧和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
    “放下法寶！原地待命！”
    慕玄清清冷的聲音響徹戰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叮叮當當……
    幸存的仙門弟子如蒙大赦，紛紛丟棄法寶，垂首立於原地。
    塵埃彌漫的戰場上，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劫後餘生的心悸。
    楚夏緊緊抱著懷中瑟瑟發抖卻拚命往他懷裏鑽的小白羊，感受著那真實的心跳和溫度，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緩緩鬆弛。
    他抬起頭，望向迦洛消失的虛空，又低頭看了看懷中失而複得的月芽兒，最後目光掃過身邊傷痕累累卻依舊挺立的燭青冥、陸玄空、慕玄清，以及下方那些追隨他血戰至今的身影。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贏了。
    雖然天道意誌的出現在意料之外，但確實是贏了，此戰過後，大乾在東域算是徹底站穩腳跟。
    ……
    塵埃落定，萬古源道場內外一片狼藉，卻也彌漫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陸玄空與慕玄清迅速整肅殘局，收降仙門中尚未徹底墮魔的弟子長老。
    燭青冥則協助楚夏，將受傷的眾人送回萬古源核心區域安置。
    楚夏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有勝利的喜悅，有對迦洛的忌憚，更有對那最後關頭降臨的、難以言喻力量的深深疑惑。
    那股力量……浩瀚、古老、純粹，帶著絕對的意誌，瞬間擊潰了不可一世的魔聖投影。
    楚夏幾乎可以肯定，這絕對是天道意誌親自出手了。
    但它是出於何種目的出手呢？
    無數疑問盤旋在腦海，加上連番激戰、心神緊繃帶來的巨大消耗，楚夏隻覺得一股難以抗拒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洶湧襲來，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誌。
    他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楚夏！”
    “主人！”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
    燭青冥眼疾手快，身影一閃便出現在楚夏身後，穩穩扶住了他。
    隻見他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竟已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他心神消耗過度，加上最後那魔聖威壓的衝擊，需要靜養。”燭青冥探了探楚夏的脈息，對圍攏過來的眾人說道，“無性命之憂，讓他好好睡一覺。”
    眾人這才稍稍安心。
    ……
    楚夏的意識仿佛沉入了一片無垠的深海，不斷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下墜感驟然停止。
    他感覺自己“站”在了一片奇異的空間。
    這裏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沒有日月星辰。
    空間本身散發著柔和而純粹的白光，溫暖、聖潔，如同母體的懷抱。
    純淨到極致的靈氣流淌其中，僅僅隻是意念接觸，便感到靈魂深處傳來難以言喻的舒適與安寧，仿佛所有的疲憊、傷痕都在被無聲地撫平、治愈。
    “這裏是……”楚夏茫然四顧。
    “孩子……”
    一個空靈、柔和，仿佛由無數天籟之音匯聚而成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
    楚夏循聲望去。
    隻見前方的純粹光芒中，一道朦朧的人影緩緩凝聚，向他走來。
    人影逐漸清晰。
    那是一位女子。
    她身著仿佛由星光織就的素白長裙，身形纖細，氣質縹緲出塵，仿佛隨時會融入這片空間的光芒之中。
    她的容貌極美，卻帶著一種非人的、近乎完美的聖潔感。
    然而，這份聖潔之下，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虛弱。
    她的臉色蒼白如最上等的寒玉，不見絲毫血色，眉眼間籠罩著一層深深的倦怠，如同即將燃盡的燭火。
    女子走到楚夏麵前，那雙清澈的仿佛能映照諸天萬界的眼眸，帶著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凝視著他，有慈愛，有期許，更有一種深深的、無法挽回的落寞。
    “孩子……”
    她再次開口，聲音悅耳依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力量……已經開始衰弱了……”
    楚夏心中巨震，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你……你是……玄黃界的天道意誌？”
    女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那笑容很美，卻充滿了苦澀與自嘲。
    “天道意誌？世人如此稱呼我，倒也貼切。”
    她的聲音平靜，卻像是在講述一個與己無關的遙遠故事，“你這麽理解，也未嚐不可。不過，在成為這‘意誌’之前，我也曾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靈。”
    她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的時空，回到了那遙遠的過去。
    “我名柯靈，來自……永恒仙域。”
    永恒仙域！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楚夏意識中炸響！
    那就是傳說中的仙界！
    “我的家族，在永恒仙域中，不過是一個依附於大宗門生存的小族。”
    柯靈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涼，“為了給族中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嫡係長子換取一份突破瓶頸的珍稀資源……他們將我的靈魂，當作貨物，交易給了掌控那片星域的龐然大物——永恒仙門。”
    楚夏倒吸一口冷氣，靈魂交易？
    仙界也搞這一套嘛，看來哪都一樣啊。
    “我的靈魂被剝離軀體，投入了永恒仙門一個名為‘界爐’的巨大熔爐之中。”
    柯靈的語氣依舊平靜，但楚夏能感受到那平靜之下洶湧的痛苦與絕望，“那熔爐……熔煉星辰本源，鍛造諸界雛形。億萬生靈的靈魂碎片在其中哀嚎、湮滅……而我，或許是運氣，或許是靈魂中恰好有某種契合的特質，竟未被徹底煉化。”
    “當我再次擁有意識時，發現自己已身處一個陌生的、初生的世界。我的靈魂被強行與這個世界的本源核心——地脈，牢牢地捆綁在一起，無數冰冷的法則鎖鏈貫穿了我的意識。一個宏大的、不容抗拒的命令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守護此界，維係平衡，直至……永恒。”
    柯靈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顫抖，“這個初生的世界，便是你們口中的玄黃界。而我，從此便成了它的‘天道意誌’，或者說，一個被永恒禁錮於此的囚徒與看門人。至今，已快……二十萬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