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與洛瑤在房中又交談了許久。
    從洛瑤的敘述中，楚夏對薑玄夜以及永恒仙域的過往，有了更為清晰的了解。
    薑玄夜生於玄黃界傳道時期，是第一批被仙人選中，帶回永恒仙域修行的“仙苗”之一。
    因其天賦絕世，氣運驚人，在永恒仙域迅速崛起，一路高歌猛進，奇遇不斷，最終登臨絕頂，達到了仙王之上、仙帝之下的“大帝”之境，被尊稱為“玄夜大帝”。
    他一手創建的玄夜仙宗，網羅了仙界無數頂尖天才，勢力急劇膨脹，其理念與行事風格，逐漸動搖了永恒仙域原有三大仙王的統治根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楚夏聽到這裏，心中不禁感慨。
    他忽然想到，這薑玄夜的遭遇，與星憐月何其相似。
    僅僅是天賦超群或許還能被容忍，但當他開始組建屬於自己的龐大勢力，真正威脅到舊有統治秩序時，災禍便隨之而來。
    楚夏不由得聯想到自己正在打造的萬古源。
    若其按照預期發展，將來必定也會光芒萬丈，屆時，是否會重蹈薑玄夜和星憐月的覆轍，引來永恒仙域的忌憚與打壓？
    這是一個必須提前思量的嚴峻問題。
    楚夏讓洛瑤繼續說下去，但洛瑤表示，她奉命攜帶時空球返回玄黃界後不久便遭遇伏擊陷入沉睡，對於師尊後續在仙界的最終結局，以及如何重返玄黃界等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楚夏思慮片刻後，又講述了玄夜魔君的存在。
    洛瑤聞言，秀眉緊蹙，思索片刻後搖了搖頭：“斬三屍乃是證道之法，艱險異常，弟子在沉睡之前，並未聽聞師尊進行過斬三屍。這玄夜魔君……或許是師尊重返玄黃界之後，因某些未知緣由，才施展的手段，具體情形，弟子亦不知曉。”
    也罷，看來是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了。
    聊完這些，楚夏開始考慮如何安排洛瑤。
    她實力強大，身份特殊，留在身邊是一大助力，但也需妥善安置，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思忖再三，楚夏決定帶她去見薑雲芝。
    兩人來到萬古長生殿，薑雲芝正在批閱奏章。
    見到楚夏帶著一位氣質空靈、絕美出塵的白衣女子前來，她放下朱筆，美眸中閃過一絲好奇。
    楚夏簡略地向薑雲芝說明了洛瑤的來曆。
    得知洛瑤竟是先祖的弟子，薑雲芝頓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溫和地看向洛瑤，輕聲道：“既是先祖弟子，按輩分，朕亦需稱您一聲前輩，不知前輩日後有何打算？”
    洛瑤雖然認定楚夏是師尊轉世，但對薑雲芝這位師尊的血脈後人，亦保持了足夠的恭敬，她微微欠身：“全憑師……楚公子安排。”
    她及時改口，並未暴露楚夏的“身份”。
    薑雲芝目光微動，看向楚夏，征詢他的意見。
    楚夏笑道：“洛瑤姑娘初來乍到，對當今世事頗為陌生。女帝學識淵博，見識廣袤，不如暫且讓洛瑤姑娘留在陛下身邊，一來可讓女帝下了解先祖更多往事，二來也可讓洛瑤姑娘熟悉當今環境。如何？”
    薑雲芝欣然點頭：“如此甚好。能與先祖時代的前輩交流，是朕的榮幸。”
    洛瑤也恭敬應道：“謹遵陛下安排。”
    就在這時，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身影從殿外跑了進來，如同一隻歡快的小蝴蝶，徑直撲向楚夏，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小臉，奶聲奶氣地喊道：“爹爹！你回來啦！”
    正是小公主寰寰。
    她接著又轉向薑雲芝，撒嬌道：“娘親，爹爹回來了，今天寰寰要跟爹爹睡，讓爹爹給我講故事！”
    薑雲芝看著女兒，眼中滿是寵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都依你。”
    然而，站在一旁的洛瑤，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石化，大腦一片空白。
    師……師尊？娶了師尊的後人？還生了孩子？
    這……這於禮不合啊！
    這豈不是亂了輩分倫常？
    她瞪大了美眸，看看楚夏，又看看薑雲芝和小寰寰，絕美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茫然和不知所措。
    但她深知此事關乎師尊隱私，絕非她可以置喙的，隻能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
    楚夏將洛瑤那副想問又不敢問的糾結模樣盡收眼底，心中暗笑，卻也懶得解釋。
    他彎腰將寶貝女兒抱起來，掂了掂，逗得小丫頭咯咯直笑。
    見天色尚早，楚夏便對薑雲芝道：“我帶寰寰出去逛逛夜市。”
    “去吧，早些回來。”薑雲芝溫柔頷首。
    楚夏於是背著歡天喜地的小寰寰，離開了皇宮，融入帝京城繁華的夜色之中。
    父女二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街市，品嚐小吃，觀看雜耍，購買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其樂融融。
    小寰寰玩得興奮不已，直到夜深，天空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街上的行人才漸漸稀少。
    玩累的小寰寰趴在楚夏寬闊的背上，沉沉睡去。
    楚夏準備回去。
    可就在他穿過一條略顯冷清的街道時，眼角餘光瞥見街角一家店鋪，依舊燈火通明。
    那是一家書店，門麵裝修得十分精致雅潔，與其他店鋪格格不入，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
    而更讓楚夏心神一動的是，他從那書店之中，隱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透過明亮的琉璃窗向店內望去。
    隻見一個白衣勝雪，身姿窈窕，氣質清冷絕俗的女子，正坐在櫃台後，伏案執筆，似乎在記錄著什麽。
    側顏完美，神情專注，不是月朧又是誰？
    楚夏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驚喜。
    他沒想到月朧不僅安全地從崩塌的魔域中脫身，竟然還來到了帝京城，並且開了這麽一家書店！
    玄黃界廣袤無垠，她哪裏都不去，偏偏來到帝京城，毫無疑問肯定是因他而來。
    楚夏心頭一熱，幾乎就要邁步進去與她相見。
    但就在腳步將動未動之際，他猛然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背上的寰寰，乃是大帝之姿，這是絕不能讓永恒仙域知曉的秘密！
    而月朧，她的身份是仙界安插在玄黃界的記錄者！她所記錄的一切信息，最終都可能被傳遞到仙界！
    萬一……萬一她察覺到了寰寰的特殊，並將此記錄下來……
    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楚夏毫不猶豫，立刻轉身離開，先將熟睡中的寰寰安然送回了萬古長生殿，交到薑雲芝手中。
    妥善安排好女兒後，楚夏這才鬆了口氣，再次折返，朝著那家名為“朧月書齋”的書店走去。
    推開店門，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櫃台後的月朧停筆，抬起頭來。
    當她看到走進來的楚夏時，清冷的眼眸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語氣平靜無波：“坐吧。”
    她頓了頓，淡然道：“今天還真是熱鬧，又來了一位故人。”
    楚夏聞言，正準備坐下，隨口問道：“又？”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輕微而沉穩的腳步聲，便從書店的二樓樓梯處傳來。
    楚夏下意識地轉頭望去。
    隻見一道身著墨色長袍，身姿挺拔，麵容俊朗卻帶著幾分邪異與威嚴的身影，正緩緩從樓梯上走下。
    當看清來人的麵容時，楚夏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心中警鈴大作！
    玄夜魔君！
    他怎麽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