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若有所思。
    他沒有停留，再次發動維度跳躍。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洪荒宇宙。
    感覺截然不同。
    不再是穿越混亂的維度夾層，而是在一層相對“平滑”的高維背景板上，從一個“點”直接滑向另一個“點”。
    洪荒宇宙與鴻蒙宇宙殘骸之間的遙遠距離，在維度跳躍麵前失去了意義。
    幾乎是心念剛起，楚夏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洪荒宇宙的邊界——那片混沌能量翻湧、時空結構脆弱的宇宙膜附近。
    “這種速度……”楚夏自己都有些震撼。
    跨越兩個宇宙，幾乎零耗時！
    這已經超越了“傳送”的概念，這是真正的、高維存在的移動方式！
    楚夏沒有急著進入洪荒宇宙，而是懸停在宇宙膜外，將神識與完整的源鑰深度融合。
    “以我神識，借源鑰之力，遍察洪荒。”
    心念落下，楚夏的神識在源鑰的加持下，開始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膨脹、擴散。
    不再是線性掃描，而是如同水銀瀉的，瞬間浸透整個宇宙膜！
    洪荒宇宙的每一個角落——尚存的星域、破碎的洪荒大陸碎片、殘存的生靈聚集地、甚至那些隱藏在維度夾縫中的秘境、小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掌上觀紋，清晰無比地呈現在楚夏的意識中。
    而在這些紛繁信息的深處，楚夏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與整個洪荒宇宙法則根源同頻的特殊波動。
    那波動中蘊含著某種宏大、淡漠、非人格化的意誌殘留。
    “洪荒宇宙的天道意誌……果然還存在。”
    楚夏順著這絲波動，開始反向追蹤其源頭。
    波動很微弱，斷斷續續，像是重傷垂死之人的脈搏。
    但在完整源鑰的輔助下，楚夏還是逐漸鎖定了它的核心發散點。
    玄黃界，中州，一片看似普通無奇的戈壁灘。
    “居然在玄黃界……”楚夏有些意外。
    他不再猶豫，維度跳躍發動，直接穿過宇宙膜，出現在了玄黃界上空，然後一步踏出，已至中州那片戈壁。
    這裏亂石林立，黃沙漫漫，靈氣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是玄黃界出了名的荒蕪之地，連最低等的妖獸都不願在此棲息。
    但在楚夏如今的感知中，這片戈壁卻是整個洪荒宇宙“法則脈絡”的一個關鍵“結節”。
    那些看似隨意散布的亂石，其實暗合某種早已失傳的古老陣勢，將一股微弱卻本質極高的波動牢牢鎖在此地，不為外人所察。
    楚夏的目光，落在了戈壁中央一塊橢圓形的灰白色石頭上。
    那石頭大約半人高，表麵粗糙，與周圍無數亂石無異。
    但楚夏能感覺到，那一絲天道意誌的波動，正是從這塊石頭內部最核心處散發出來的。
    猶豫片刻，楚夏伸手虛按。
    一道混沌色的光芒從掌心吐出，如同最精細的手術刀，沿著石頭的天然紋路切入。
    沒有暴力破壞，石頭如同花瓣般自然綻開，露出內部——
    一具人形生物的化石。
    這化石保存得極其完整，能清晰看出是一個盤膝而坐的老者形象，五官輪廓依稀可辨，身上甚至還殘留著早已風化破碎的粗布麻衣痕跡。
    化石通體呈灰白色，質地與周圍的石頭無異，仿佛已經在此沉睡了億萬年。
    但楚夏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因為他看到，化石的胸口位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空洞邊緣光滑，仿佛被某種極致鋒利的力量貫穿，而空洞內部……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內髒或骨骼的化石殘留。
    更重要的是，從這具化石上，楚夏感應不到絲毫靈魂殘念或生命印記。
    它就像一具被徹底“掏空”了的、連最後一點存在痕跡都被抹除的……空殼。
    “洪荒宇宙的天道意誌化身……早已死去？”
    楚夏心中湧起驚濤駭浪。
    一個宇宙的天道意誌，理論上應與宇宙同壽，隻要宇宙不徹底寂滅，天道意誌就不該真正死亡，最多陷入沉睡或衰弱。
    可眼前這具化石，分明是天道意誌化身被某種力量徹底“殺死”後，遺留下來的、正在逐漸石化消散的殘骸。
    “難怪洪荒宇宙崩潰得如此之快，如此徹底……”
    楚夏喃喃道，“天道已死，宇宙失去了最根本的調控中樞和法則維護者，就像一個失去大腦的身體，崩潰是必然的。”
    “可如果天道早已死去，洪荒宇宙按理說應該比鴻蒙宇宙崩潰得更快、更早才對。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它苟延殘喘至今？”
    就在楚夏陷入沉思時，一個蒼老而疲憊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
    “想不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楚夏猛然轉身。
    隻見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農，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十丈處，正靜靜地看著那具化石。
    “神農前輩？”楚夏看到來者是神農老祖，頗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神農老祖看向楚夏，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楚夏小友，看來你在外麵的際遇非同小可，連天道遺骸都能找到。”
    楚夏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疑問，躬身行禮：“前輩，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洪荒天道為何會……”
    “為何會死？”
    神農老祖接過話頭，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因為是我們殺了它。”
    楚夏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神農老祖。
    “很驚訝嗎？”
    神農走到那具化石前，伸出粗糙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化石冰冷的表麵，動作溫柔得仿佛在撫摸熟睡的嬰孩。
    “其實在洪荒大陸還未徹底崩碎的那個時代，我們幾個老家夥——我、伏羲、女媧、還有三清、接引準提他們——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宇宙的靈氣在緩慢卻不可逆轉地衰退，星辰的光芒在黯淡，法則的運轉開始出現細微的滯澀……種種跡象表明，洪荒宇宙的本源，早在那時就已經開始潰散了。”
    “我們推演了無數次，得出的結論是：按照當時的衰退速度，洪荒宇宙最多還能支撐兩個量劫——也就是大約六千萬年——就會徹底走向寂滅，步入鴻蒙宇宙的後塵。”
    神農收回手，轉身看向楚夏，眼神平靜得可怕：“六千萬年，對凡人而言是永恒，對聖人而言……也不過是幾次閉關的時間。”
    “我們不甘心。”
    “洪荒是我們的家園，是孕育我們的搖籃。這裏有我們開創的文明，有我們庇護的萬族，有我們無數弟子門人……我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它走向死亡？”
    楚夏喉嚨有些發幹：“所以……你們……”
    “所以我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神農的語氣依然平淡，但楚夏能聽出那平淡之下，隱藏著何等驚心動魄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