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文建凡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敢扛事，尤其是自己下屬的事。最後回來的特戰隊員開槍了，兩個間諜被當場擊斃。雖然在他們住的房間內搜出了手槍，但報告還是要文建凡來打。
    “怎麽樣？自己沒事吧？”文建凡關心的問道，“你是咱們特工隊第一個殺人的，心理上你們有反應很正常，如果你不開槍，死的很可能就是你。所以你的功勳我給你記著，等你退伍或者轉業的時候給你一份大禮。屍體呢？我帶全隊戰士過去看看。”
    殺人，還是近距離開槍殺人，不管是誰，第一次都會出現腎上腺素飆升的反應，臉色蒼白，渾身打顫、眼淚鼻涕橫流的各種緊張反應。“在，在當地派出所裏，隊長，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嗚嗚。”這個兵是粵省的，77年春季兵，張金亮。
    “瞧你那點出息！我的特工隊都是戰鬥英雄，你自己算算，戰鬥英雄要殺多少敵人？你這還差得遠呢！不過你小子也算占了大便宜，這麽容易就被你弄死了兩個，一會兒當著全隊說說感想。”
    “隊長，我其實可以撲上去抓住他們的。”張金亮低聲說道。
    “扯特麽的蛋，知道什麽才是好敵人不？隻有一個標準，那就是死了的敵人才是好敵人。你想想我們是什麽人呢？特工，殺人不眨眼的特工，之前我們打的都是靶子，現在開始，我們打的是人！將來我們潛伏進越南，執行刺殺師長、團長的任務，見過我們的，都不能留活口，除非是在我們邊境附近，需要抓個俘虜回來，不然咱們都得殺！”文建凡沒殺過人，但他知道婦人之仁會害死自己和隊友。
    越是到臨戰的時候，才越是覺得很多問題還沒有去麵對。開槍、死人、屍體，都會是心理上的一種考驗。很多人都有戰後創傷應激綜合症，主要表現為個體在經曆、目睹或遭遇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身體傷害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這次確實是個好機會，文建凡自己能不能挺過去，他自己也不知道。殺人，真正殺人的時候，他自己真正準備好了麽？別忘了他也是個菜鳥。
    全特工隊成員參觀屍體的時候，不少人當場就捂著嘴跑到外麵吐了出來，大家都在責怪張金亮這個王八蛋，打哪裏不好，非要打腦袋。
    幾個幹部也沒好到哪裏去，隻要是人，同樣就會有各種不適，一時之間，大家都在懷疑，自己這樣的人究竟適不適合上戰場。
    “大家都看到了屍體，心裏都不舒服，對吧？別懷疑，我和大家都是一個鳥樣子，在家裏殺隻雞還行，殺人，除了我們的英雄張金亮之外，沒人做到過。可是大家想沒想過一個問題，戰場之上就是你死我活的戰鬥。如果張金亮同誌當時不開槍，會是個什麽樣的後果？大家剛才看到的應該就是張金亮的屍體，而且所有人都會說，那小子真傻，明明手裏有槍，怎麽不先開槍呢？”文建凡說道。
    “各位戰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和戰友的傷害。也許你不忍心扣動扳機，那麽恭喜你，你這輩子就活到頭了。當然，也許他優先打擊的是持槍朝他射擊的戰友，之後才輪到你。我們雖然是精英，但我們都是菜鳥，沒上過戰場，也沒見識過戰場的殘酷。如果不想死，那麽大家一起排好隊，我們再看一遍屍體。大家跟我來！”
    真的，很多障礙就是這麽克服的，先是圍繞著這兩具屍體看，之後是每人摸一下屍體。考慮到大家的身體有了防護，最大的傷害可能來自於腿部，文建凡要求派出所把兩具屍體放在醫院裏，他要請法醫來進行解剖，讓自己的隊員一起觀看。
    隻是當天沒人想要吃肉，看到肉的第一反應就是屍體，胃裏止不住地泛著酸水，文建凡也是個凡夫俗子，跟大家的反應是一個樣子，這特麽的心理障礙！
    教導員請來了老八路，讓老同誌來講一講戰爭的殘酷，進一步做好戰士們的思想工作。老革命說的是一回事，但親身經曆又是一回事。
    其他部隊看到了特戰隊的效果，也有樣學樣，特工隊怎麽搞，他們也怎麽搞，效果還是有的，隻是有些人依舊懷著抵觸情緒而已。
    “老馬，看出誰不適應了嗎？如果心理素質不高的話，就踢出隊伍，咱們講情麵，真上了戰場，害死的就是自己的戰友！”文建凡說道。
    “有兩個看著心理素質不太好的樣子，要不我再做做工作？實在不行就踢出去吧。”馬教導員也知道這個問題如果得不到解決，那就隻能解決出現問題的人了。
    時間一轉，就到了1979年一月中旬，121師361團的駐地內，所有的部隊都在學特種偵察隊的樣子進行訓練，隻是他們的全副武裝和特種隊的全副武裝完全不同，三十斤的背包很快就讓他們氣喘籲籲，這也怪不得他們，夥食問題不是很好解決，吃進去的東西抵不上能量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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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特種隊的同誌們每天全副武裝跑完十公裏之後，馬上就是一百個俯臥撐，然後就直接進入實彈射擊訓練。看著很辛苦，很累，但他們的夥食好啊。老鄉之間碰個麵，平時交流的就是如何辛苦如何累，接著就會吐槽自己連隊的夥食。
    別說部隊，就是連隊與連隊之間的夥食都有些不一樣。知道特種偵察隊的夥食好得很之後，心裏不平衡的還蠻多，有的甚至還往上級單位告狀，想要上麵一視同仁。
    鄭師長帶著幾個領導過來查看了一圈特戰隊的食堂，也不由得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們這夥食標準是不是太高了？”
    “高嗎？還行吧，我們隊長說，吃好了才能抵得上咱們一天的消耗，要不然誰也吃不消這麽大的運動量。”
    特戰隊裏沒有什麽專業的廚子，每天戰隊裏抽六個人給大家做飯，大鍋飯沒什麽講究，大家輪著來，米飯煮熟，所有的菜炒熟就行，唯一的特點是營養足，而不是味道好。
    “你們雖然訓練辛苦一點，但也不至於餐餐都是牛羊肉和豬肉吧？”一個參謀說道。
    “辛苦一點？你們誰要是能和我們一樣訓練一個星期，你保證不會說這話。看見那幾個包沒？你背著跑咱們的一半路程就行，你隻要能做到一起出發，一起回，我請你吃飯！”做飯的戰士不屑的說道。
    現在特戰隊全員負重一百斤，隊長的更重一些，而且他還每天堅持在單杠上倒吊著做一個多小時的運動，為的是能長高一些。
    這也難怪，正常情況下，男孩子發育的時候，一年長個八厘米屬於正常，文建凡這一年隻長了三厘米，這就有點少了。他現在身高168，典型的殘廢身材，要知道他老爸183，老媽168，他哥現在都有172了，就他被沉重的包袱生生壓得少長了幾公分。
    有不信邪的領導想要拎起一個背包試試，結果一隻手居然沒能拿得起來。“我草！你們包裏裝的是啥呀，怎麽這麽沉？”
    “俺們隊長說了，他有火力不足恐懼症，還有吃不飽綜合症和醫療救護不到位綜合症。這背包七十五斤，再加上裝備，每人要負重一百斤。”
    “胡鬧！你們隊長瘋啦？一百斤，那還怎麽作戰？沒出國境線，人就走不動了，不對還有個屁的戰鬥力啊！”鄭師長有些憤怒的說道。
    “嗯，您最好當著他的麵兒說，俺們心裏支持您。”今天的大師傅是豫省的。
    “那你們教導員不說他？上麵領導不說他？你們不能向上反映反映？”一個參謀問道。
    “拉倒吧，隊長說了，他隻想帶一個排，人多了是累贅，還容易出差錯。俺們要是向上反映，他正巴不得呢！”
    “那你們就離開特戰隊唄！”參謀饒有興致地說道。
    “離開容易，隻是再想進來，比登天還難。你們是來我們這兒拉人的吧？嘿嘿，軍區偵查大隊來要人，俺們隊就沒一個願意去的。前一陣隊長請了法醫來做解剖，有倆眼睛都不敢睜開看，隊長要他們離隊，您猜怎麽著？那倆貨為了不出隊，也是發了狠，愣是把自己關在解剖間裏，陪著開膛破肚的屍體呆了一宿。俺們隊長這才沒把他們退回老部隊。”廚子講起他們隊長，頓時就來了精神。
    “那你們執行什麽任務啊？為什麽還和軍區偵查大隊不一樣呢？”鄭師長來了精神，他也想知道這支隊伍成立的初衷是什麽。
    “特種任務，無可奉告。您要問，直接找隊長和教導員啊。”
    “這麽重的背包，無非就是打個穿插而已，這麽點人，夠幹什麽呀！”一個參謀接話道。
    是啊，特戰隊人這麽少，夠幹什麽的啊。現在的361團，隨便一個連隊，至少都是一百八十人以上的隊伍，特戰隊連他們的半數都沒達到。
    廚子輕蔑的瞥了一眼就不吱聲了，自己隊裏是個什麽情況，自己最清楚。雖然大家都叫隊長為“文扒皮”，但這個稱呼隻能是隊裏的成員能偷偷說，至於別人敢說隊長的壞話，非得打起來不可。至於能幹什麽，你就是一個營的兵力，廚子都有自信自己的特戰隊能把他們給滅掉。
    “嗬，這是不服氣啊？要不，你們和我們團練練？”一個團裏的領導說道。
    “您找隊長去，找教導員也行，隻是您確定您的那些兵能討得了好？”六個廚子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特戰隊的訓練可不是他們能比擬的，即使是最簡單的引體向上，隊長都要給他們加上幾十斤的負重，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再說兩邊不是一個係統的，沒什麽壓力，他們當然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特戰隊分為若幹個小組，每個小組演練的項目都有不同。兩組演練的是攻堅和守衛，一組攻，一組守，一組十人進行超遠距離狙擊射擊，兩兩一組，一個射擊，另一個就是觀察手。六百米、八百米、一千米的距離，想要打中靶心，除了放大鏡能起到作用之外，還要考慮濕度、風和重力對子彈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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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組使用輕機槍的、一組使用迫擊炮的，一組使用40火箭筒和60火的，一組使用無後坐力炮的。一組充當戰場救護，一組就負責旗語，一組負責充當炮兵觀察員，一組練習戰場排雷，還有一組軍區調來的機要員負責電報的發送。
    文建凡現在失業了，他拿著攝影機正在拍攝隊員們的訓練情況，也算是留個紀念。這些人包括自己，能活下來的有多少，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值得，一直困擾著文建凡的內心。
    “你特麽的都把大家夥兒練成殺人機器了，這個時候想他們不死？你想什麽呢！那些新兵蛋子不是一樣要上戰場？你以前的話說得沒錯，既然要上戰場，那首先把自己當成死人，你隻要冷靜一點，咱們隨便你怎麽折騰。”馬教導員反而是更希望建功立業的那一個。
    “老馬，我的想法比較多，你看啊，咱們作為特戰隊，肯定是要搞出一些名堂來的。率先出境這個是必須的，狙殺他們的師長或者是團長，這個肯定要嚐試一下。扼守一條公路線，阻敵聯絡和增援，這也是必須的。咱們隻有這麽點人，萬一我帶不回他們，他們的家人可怎麽辦？這些兵王都是我的心頭寶，舍棄哪個我都舍不得的。”文建凡的顧慮在這裏。
    “嘁，你要是想不開，那就想想別的連隊，誰的戰術比你豐富？誰會自掏腰包給戰士們配置這麽好的裝備？如果活不下來，那是命！戰士們誰也不會怪你的，咱們誰要是活著，就替他們盡孝就是了。”馬教導員開導著文建凡。
    “那行吧，你注意一下同誌們的心態，我想去軍區看看地圖，判斷一下我們最適合潛伏的地點，找一找他們可能存在的師指揮部和團指揮部。另外還要催一下越軍部隊的軍裝，咱們一路上過去要保持靜默，不能隨便暴露。”文建凡有些想當然了，即使是在邊境線上的越軍軍官，最大的官又能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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