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把昆諾和東莊清理了一次，在文建凡的縱容下，小隊還順手牽了十幾頭牛，抓了幾十隻雞，美其名曰多出來的是給大軍當儲備糧。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食和醫生，沒有藥品，怎麽打仗？部隊領導的素質不得不讓文建凡做了最壞的打算，整個大穿插任務沒有一個按時完成的，42軍還在高溪，扣屯和納隆都還在越軍的控製之下，整個戰役打得支離破碎。
    文建凡現在是牛郎，此刻他正趴在牛背上跟著小隊一起往809高地進發，此刻已經淩晨五點多，霧氣漸濃的時候。
    黃新民在和馬保國聊天，他想老馬幫忙求求情，讓他們班跟著連長一起行動。
    “老馬，說動了連長，回了營地，哥們兒沒說的，請你喝大酒！”
    “幾頓？”老馬歪著頭問道，都是兵油子，誰也別想著糊弄誰。
    “三頓，哥們夠意思吧？！”黃新民毫不猶豫的拍了拍胸脯。
    “一個禮拜，還有，別拿什麽大曲糊弄我，大酒得要好酒，咱們連長那種標準的。”馬保國有些得意的說道。
    “哥，五頓，我們請您喝五頓大酒，保證是連長喝的酒，怎麽樣？！”看著黃新民不懷好意的目光，馬保國頓時打了個激靈，這老小子不會是想要偷連長的酒吧？
    “這你別管，反正是五頓酒，你總不至於讓我們再回363團忍饑挨餓吧？363團現在跟窮光蛋差不多，要不是咱們出來掃蕩一圈，他們那點彈藥儲備都不夠打一場大戰的。”黃新民賤兮兮的說道。
    文建凡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一般，四肢僵硬，無法動彈。這家夥發燒了，意識還在，但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打不起一點精神。
    當文建凡再次醒來的時候，黃新民就守在旁邊，一隻手托著下巴正在打盹兒。“連長，你醒啦！你可嚇死我們了！”
    “現在情況怎麽樣？幾點了？”文建凡感覺嗓子在冒煙，說出來的話自己都聽不到。
    “您趴著，先喝點粥，您應該是胳膊沒清理幹淨，導致有些感染。我們給您喂了抗生素，您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黃新民不緊不慢的倒著稀粥。
    嘩嘩的聲音讓文建凡的尿意瞬間湧了上來，這特麽的，“扶我起來，我要撒尿！”文建凡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
    “連長，晚上讓咱們班衝在最前麵唄，咱們班裏的戰功還不夠多。”黃新民攙扶著文建凡說道。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文建凡看了看時間，自己居然睡了五個小時還要多。
    “越軍還是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在咱們周邊活動，他們這是要打咱們的遊擊呢。連長，越南人真他娘的凶悍啊，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居然拿著槍掃到了363團一個班的戰士，真讓人想不到啊。”黃新民唏噓著說起了363團集中幾個村子農民的事情。
    “哦，對了，連長，還有好幾十個越南村民在找領導告狀，說咱們搶他們的牲畜。363團的政治處向主任過來讓咱們把牛還回去呢。”黃新民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白天的見聞。
    “嗬，說得輕巧，363團斷糧了沒有？向主任人呢？”文建凡喝了些泡了參片的稀粥問道。
    “斷了，他們下午就沒糧食吃了，現在等著空軍兄弟空投物資呢。向主任在一排那邊。”黃新民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師後勤呢，他們遇襲應該隻是小股越軍，損失應該不多吧？戰士們心理狀況怎麽樣？”文建凡繼續問道，殺牛畢竟是違反軍紀的事情，隻要後勤補充及時，還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哼，那幫後勤兵能做啥呀！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聽說後勤死了不少人，還有師裏麵的大幹部呢。咱們這三個班啥事沒有，就等天黑下山了。”黃新民覺得很幸運，連長沒把他們這個班趕回去，大家都能立大功。
    “找根棍子，我出去走走，大部隊這麽打穿插，後勤供應不上，要是在古代，這都是要斬頭的罪名，還有那些製定作戰計劃和印製地圖的參謀，都特麽該死！”文建凡狠狠地揍罵道。
    他現在左胳膊腫脹，左腿也肉眼可見的比右腿胖了一圈，整個一殘疾人，隻能在陣地上無能狂怒。
    “小文啊，我正好要去看你呢，好點沒有啊？”向主任笑嘻嘻的問道。
    “好了一點，至少清醒過來了。”文建凡不喜歡跟政工幹部打交道。
    “那個，那個越南村民找我們告狀，說是咱們解放軍戰士搶了他們的牛和一些家禽，你看這些牛是不是讓我帶下去，交還給那些村民啊？他們也不容易，而且我們部隊有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睡在他們村民家裏。”向主任一張嘴就是一番政治教育。
    “行啊，您拿糧食和我們換就行，我們的糧食就夠到明天中午的，總不能餓著肚子打仗吧。”文建凡很豪爽的說道，現在就他們特工偵察連的戰士手裏麵還有餘糧。
    “這個，小文呐，咱們寧可餓著肚子，也不能不遵守紀律啊。你是幹部，更應該以身作則嘛。”向主任還是不想放棄挽救文建凡，在他心裏，這小夥子能征善戰，還為了救戰友而勇於犧牲，算是條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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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主任，我餓一天兩天都沒問題，可是戰士們要打仗，晚上還要往扣屯方向進攻，體力消耗很大，您要是有糧食就拿出來，別讓戰士們餓得走不動道，那還打個屁的仗啊。”文建凡死活沒鬆口。
    “連長，下午361團會過來，還有師基指也會到。我特意問了一下，他們也沒糧了。”葉興剛很機靈的過來匯報道。
    “那說了什麽時候空投沒有？”文建凡問道。
    “上麵說沒有空投。空軍沒有命令，一概不能出動。”葉興剛的話直接懟在向主任的喉嚨上了，部隊這麽多人，十頭牛都隻能勉強應付一天的夥食，什麽時候能續上救命糧就得看朔江戰線什麽時候能夠打通了。
    “小文，你這是犯錯誤的，咱們哪怕是餓著，也不能拿群眾的東西。你是有功之人，可這事情萬一鬧大了，你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向主任還想苦口婆心的勸說文建凡。
    “向主任，您還是省點精神吧，部隊要作戰，後勤跟不上，您要怪別怪我，怪管後勤的領導吧，他們這種做法才是犯罪呢，一幫瀆職犯！您看看我這裏的地圖，您再看看你們團裏的地圖，看看差多遠。”雖然講道理講不過那些大領導，但文建凡真沒把上軍事法庭當回事兒。
    “我草，你這地圖哪來的？難怪那些部隊都走錯路了。”向主任對比著地圖說道。
    “讓香江的一個老板弄來的美軍地圖，我之前在軍區就上交了，沒想到咱們手裏還拿著五十年代之前的法蘭西手繪地圖。”文建凡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
    “唉，百廢待興，百廢待興啊！小文，這些牛你別動，我向上麵請示，看看後勤運過來的糧食到底什麽時候能到，如果實在沒辦法，該殺牛，還是得殺。”好在向主任不是個迂腐之人，做了一番變通之後下山走了。
    一排的兩個重傷員終於還是沒挺過去，光榮了。809高地犧牲人數到了四個，大家不免有些悲痛，尤其是那兩名戰友的老鄉，心理上還是不能接受。
    “同誌們，戰友們，隻要是戰爭，就會有犧牲，就會有人受傷，對於四位戰友的光榮，我們可以感到悲傷，但是戰友們呐，逝者已矣，我們還在異國他鄉進行征戰，適當的小心謹慎是必要的，但畏縮不前，見死不救，那就不是解放軍戰士。我們都沒上過戰場，都是第一次開槍殺人，心裏有陰影都是正常的，但是我們既然當了兵，我們就有義務保家衛國，上了戰場，咱們就別把自己當活人，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晚上我們準備去扣屯掃蕩，想立功的找一排長報名，民兵排的同誌找蘇排長報名。”文建凡做起了思想工作。
    部隊不能隻用自己連隊的，兄弟部隊也要鍛煉，上戰場見見血不是壞事。報名的戰士們很多，黃新民、馬保國正在訓練他們。部隊裏就是這樣，你越強，別人越是願意依附於你，因為大家都知道，跟著強者走，自己生存下去的概率就越大。
    下午四點，361團和師基指的領導們進入了班莊，隻是他們現在也斷糧了，彈藥也快沒了，在文建凡看來，他們就不是來打仗的，而是過來逃難來了。誰家打仗的時候還抬著四百多個傷員的？
    時團長再見到文建凡的時候，文建凡正在準備上手術台，醫生沒有的藥文建凡這裏有，隻是不多，不能滿足四百多個傷員的需求。
    本來還想拖一拖，拖到回國再動手術的文建凡終究沒能拗過自己連隊的那些戰士，三個班的戰士一致作出決定，上交藥品可以，先給連長做手術。在他們眼裏，連長比這些受傷的人要厲害得多，要救也是先救貢獻最大的同誌。
    “小文，謝謝，沒說的，回去請你喝酒！”老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安排個文書，把地圖抄下來，再把你們手裏的破地圖扔了，不然下次你們直接闖越軍埋伏圈裏，還得我來救你們。”文建凡沒客氣，直接開啟了批評模式。
    一個主力團，居然幾次走錯路，說出去誰信啊？一個參謀認錯了路可以理解，總不能全體幹部都認錯路吧，沒說他們消極避戰就是文建凡口下留德了。
    “謝了老弟，越南鬼子不好對付，他們跟我們打遊擊呢，而且特麽的，這幫人什麽武器都會使用，你是不知道啊，一個山頭上，三個女人能打出一個連隊的火力，阻止了我們一個團八個小時，還廢了我們不少戰士。這些話我都沒臉說出來！”老時有些懊惱的說道。
    “得，你們的任務我們幫你們完成了，記得請我們連隊喝酒啊，茅台、五糧液都行。”文建凡要了點好處。
    “行，等你回國了，我們361請你們全連吃飯喝酒！”老時有些激動的撞了一下文建凡的背，隻是這胳膊肘撞在了文建凡後背斷裂的肋骨上，把他直接撞背氣了，冷汗順著額頭就冒了出來。
    “嘶啊！”文建凡一聲慘叫，瞬間把老時嚇傻了。
    “連長，您怎麽了這是？”葉興剛趕緊扶著自己的連長，還不忘了瞪著時團長，大有一言不合就把老時放倒在這裏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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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啥，碰到我傷口了。”文建凡倒吸了兩口涼氣，這才緩了過來。
    “兄弟，你這是多少傷啊？我可就輕輕的碰了一下你的背。”老時真的嚇壞了。
    “沒事了，葉興剛，幫我脫下衣服，記得輕點兒。”文建凡現在的冷汗還沒停，豆大的汗珠就凝結在他的兩鬢。
    簡陋的手術室裏，文建凡感覺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他很懷疑這麽做手術，會不會被感染，別到了最後要截肢，那就麻煩了。
    “放心，不會的，小夥子，你先趴著，我先看看你身上的傷。嘶，你這是咋弄的？後背上肋骨就斷了五根，胳膊上有傷，屁股，左腿，你這被炸彈炸的，隻是你這後背的肋骨是別人打斷的？”醫生左思右想，還是想不通這後背是怎麽傷的。
    “我穿了防彈背心，碰上敵人的空爆炸彈，沒死就是萬幸了。”這狗日的醫生也是不當人，檢查就檢查唄，還特麽的在骨頭斷裂的地方按啊摸的，說是先正骨，差點沒把文建凡給疼死。
    “好了，你就這麽趴著，藥物不夠，會比較疼，你嘴裏咬根棍子會方便些。”一個護士拿了根鬆木棒遞給文建凡。
    “不用，直接動手術吧，趕緊的，晚上我們還要出去幹活呢。”文建凡有些焦躁的說道。
    “你還出去？不行！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動作過大，這斷了的肋骨很容易傷到內髒，到時候神仙都難救。你趴好，我們馬上就動手術了。”醫生也是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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