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部隊有行動了，他們正在往班俊方向開進，看來首長們是想占領扣屯啊。”葉興剛有些興奮的說道。
    文建凡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嗯，讓大家十五分鍾時間先吃飯，吃完馬上集合隊伍，把扣屯附近掃蕩一遍，然後我們向西，一直殺到河安。夜戰我們有優勢，但我們更多的戰士更適應白天作戰，所以我打算白天就交給他們防守和梳理，晚上我們再梳理兩天，鞏固自己的地盤，如此反複，不讓敵人摸清我們的套路。”
    部隊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中規中矩。當一切都有跡可循的時候，苦難就必然接踵而來。抗美援朝的第五次進攻脈絡就被李奇微所掌握，雖然我們頂住了一波一波的攻勢，可誰敢說我們的犧牲不大？另外高強度的戰爭隻會增加戰士們的緊迫感，而不會讓他們喪失警惕之心。
    “連長，可是咱們沒有這麽多兵力啊！”葉興剛有些發懵，這是要鬧哪一出啊！
    “操！一排、民兵排，願意在這裏餓肚子的就留下，願意和我們一起走的，我們難道還攔著不成？火力上我們不輸越軍，我就不信121師的首長們不會跟在我們後麵來。”文建凡這是打算以自己這支小分隊為餌，來調動大部隊的積極性啊。
    “那要是萬一他們不來怎麽辦？”葉興剛問道。
    “你傻啊！朔江打了幾天了，等我們打下河安，他們就是爬也爬到安樂縣城了吧！那懷是山區，如果發現了大魚，你說誰不想咬上一口？”文建凡的話讓葉興剛茅塞頓開。
    小小的宿營地上，文建凡正在講解自己的作戰意圖，“大家或多或少都經曆過越軍的騷擾，為什麽會被騷擾？因為我們走的是直線！蛇形走位，看似走的距離遠，但實際上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相當於我們主動梳理了一遍地盤，回頭再次梳理的時候，哪處地方容易隱藏敵人，大家心裏是不是已經有數了？傷亡還會大嗎？”
    遠處傳來的槍炮聲聲聲入耳，大家也都知道，呆在這裏隻會讓人心生絕望，沒糧食，師首長也沒糧食，等不到後勤，隻能殺馬煮肉給士兵們吃了。部隊這麽多人，那些馱馬夠吃兩天麽？
    大家又不是傻子，誰都希望自己的主官愛民如子，真正的為自己這些士兵著想。把道理講清楚，隻要不是盲目的衝鋒，這些戰士也都摩拳擦掌的。
    “弟兄們，這一去，可能有的同誌會光榮，大家把姓名、地址寫下來，我不敢說帶著你們的遺體回國，但我會帶著你們的骨灰踏上祖國的土地，如果我光榮了，我也希望我能夠躺在祖國的邊疆。誰家都有父母，你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會贍養他們。如果我和弟兄們都光榮了，大家也請放心，我有個孿生哥哥，他會代替我來給大家的父母盡孝道，這是我的誓言，也是我哥哥的誓言！大家考慮清楚，十五分鍾之後，我們就下山。”文建凡說的很直白，這些人哪怕不是特種兵，但隻要是跟著他走的，他都會帶著他們一路前行。
    “下山！”文建凡發出簡短的命令，他現在趴在一頭矮小的馱馬上麵，雖然穿著軍裝，但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坐，坐不得，走，走不動，就這樣還要去前線，要是一般人，都會覺得這個連長是個傻子。可這樣的傻子連長，才是這些大頭兵最放心的領導。
    最前方是三個色弱的士兵，色弱的人對遠處細微的變換要比普通人敏感的多，這是文建凡在老美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具體是什麽道理文建凡不知道，但他們確實是厲害。
    “連長，那處山頭上有動靜。”望遠鏡都沒察覺到的動靜被他們發現了，就這麽神奇。
    “繼續前進。”馬保國下命令了。三千米左右的距離，兩方的迫擊炮都能打到，但越軍是防守方，班俊扣屯一線正在戰鬥，他們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那邊的戰場，這個時候迅速接近才是正確的接敵方式。
    “葉興剛，讓大家分散，采用三三製進攻！”文建凡命令道。
    現在的三三製與之前有些許不同，現在是一個特工偵察連的戰士帶另外兩個普通士兵，三人組一前一左一右，兩支衝鋒槍加上16a1，掩護下一波突前的戰友交替前進。班長和狙擊手在他們身後兩百米的距離，身邊就是美製輕機槍，在他們身後三百米，就是迫擊炮和高射機槍。
    不是新兵無能，而是越軍太狡猾，另一側的半山腰上越軍把本已堵住的山洞打開一條口子，架著高射機槍玩命的掃射，最前沿的戰士們瞬間就出現了傷亡。<的高射機槍彈隻要打中人，如果是打到了手臂，整隻手臂就會脫離身體，打中大腿，一條腿也會和身體做告別，打中軀幹，可以把人體打成兩截，基本上就沒有救的必要了。
    “槍榴彈打不到，上無後坐力炮！”三個班長同時下達命令。
    不到十秒鍾，三個班的無後坐力炮裝彈、瞄準、發射一氣嗬成。山洞被豁開了一個大洞，裏麵還有沒有人不知道，越南人是怎麽上去的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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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進攻！”馬保國冷著一張臉命令道。
    “看住那個山洞，無後坐力炮瞄準，隻要有人動彈，就繼續來一炮。”文建凡也下達了命令，是對後衛部隊說的。
    群山環繞，誰也不知道哪裏會有山洞，更不會想到敵人會從山腰上冒出頭來。來不及悲哀，也沒時間悲哀，隻有占領了山頭，才有時間去查看傷員和犧牲者。
    山頂上隻有一個班的敵人，有一個還想投降，但文建凡說過了不要俘虜的話，誰也不會留著不殺。
    “留兩個班的戰士搜山，其餘人跟我走！”三個班的戰士算是文建凡的弟子，大家輪流指揮，算是文建凡對他們的特殊鍛煉。
    救護隊和文建凡在查看死者的情況，四名死者，其中一個就是文建凡自己連隊的戰士，桂省籍的李廣才。防彈衣在高射機槍麵前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李廣才的胸腹被子彈掏空了，隻有防彈衣還勉強把遺體連在一起。
    至於另外三個，一個是打斷了大腿失血而亡，另外兩個一個沒了頭，一個成了兩截。血染疆場還不能馬革裹屍，文建凡心裏痛啊！
    再次進攻的時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隻要敵人敢射出罪惡的子彈，立刻就有幾顆槍榴彈或者是炮彈飛過去。才攻下三個山頭，傷亡還在增加，一百一十二個人的部隊，一下子少了七個，還傷了三個。
    天已經擦黑，文建凡做了一下總結，“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如果是別的部隊進攻，傷亡至少要比我們大一倍。別抱怨自己指揮不力，敵人遠比我們想象的要狡猾得多，不信你們等下問葉興剛，看看他們拿下班俊和扣屯犧牲了多少戰士就知道了。我們現在往扣屯方向進攻，先把三號公路兩邊的高地都拿下，然後我們就將化身為土匪，因為我們吃了這一餐，也要斷糧了。同誌們，一切罪責在我，所有的責任都是我的，是我下的命令，不得當逃兵，不得奸淫婦女，不得欺騙與誆瞞，不得出現絲毫失誤，一切繳獲歸公，做到令行禁止，其他的我都不管。”
    “連長，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呢？要遵守不？”一個民兵排的同誌問道。
    文建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不需要回答。
    “連長說了四條禁令你沒聽到啊？還有一切繳獲要歸公，做到令行禁止，記住了沒？”一個他的同鄉好友扯著他的衣服用方言說道。
    “後勤斷了，一切隻能靠我們自己。烈士的遺體我們交給後續部隊，請他們幫忙焚燒火化，受傷的傷員我們也交給後續部隊，沒辦法，戰爭是殘酷的，不是敵人死，就是我們死。我們打下的地盤越大，就越容易接觸到友鄰部隊，後勤就能得到保障，我們不光是為了我們自己，還是為了我們身後的那些弟兄。弟兄們，其實這很公平，敵人一條命，我們也是一條命。他們不怕死，連婦女都上了戰場，難道我們就怕死麽？狹路相逢勇者勝，今晚，我們繼續殺，殺他個天翻地覆！”文建凡煽動性的語言用上了，他也終於活成了他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夜晚還真是文建凡的天下，連隊以三號公路為軸，一路推進到了打蘭，又犧牲了五名戰士，其中兩個是文建凡手下的兵，另外還傷了四個，都是被地雷炸死炸傷的。
    不怕死的不隻有我們部隊的戰士，也有越南軍人，哪怕是越南民兵和公安軍，都特娘的不怕死。
    “我三令五申講了多少遍，第一件事是補槍，第二件事情是補槍，第三件事還是補槍，隻有死了敵人才是好敵人，都他娘的當耳旁風是吧！馬保國，你的班長職務被卸了，給我當小兵去！衝你也給老子衝在最前頭！”文建凡氣急敗壞的罵道，一枚闊劍地雷被越南鬼子引爆，這玩意殺傷力強，爆炸殺傷範圍包括前方50米，以60度廣角的扇形範圍擴散，而且裏麵七百顆小鋼珠可以達到二米四的高度。
    “連長，別怪馬班長，是我們不好，沒聽您的話，是我們自作自受。”受傷還活著的四個戰士都在自責，明明知道槍支彈藥管夠，為什麽就不補槍呢。
    找藥，文建凡現在迫切的需要找到越軍的儲備倉庫，這玩意兒哪裏會有？文建凡也不知道。
    “留兩個排，剩下的同誌配合361團的士兵進行梳理，公路沿線三公裏範圍內給我像篩子一樣篩一遍！”四個受傷的戰友該如何處理，文建凡急得抓耳撓腮的。
    “連長，調個軍醫上來吧，不管怎麽樣，先把手術做了，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葉興剛勸道。
    “嗯，急不得，急不得！這特麽狗日的張序登，老子跟他沒完！”文建凡真想一耳光扇死41軍的軍長。
    好一陣之後，文建凡才平複心情，“走，進這個村子，看看村子裏能不能找到藥。”
    文建凡預料到會有犧牲，但一晚上犧牲了這麽多戰士，這是文建凡不願意看到，也無法接受的。折騰，在打蘭村不停的折騰，仍舊沒找到藥物，而天已經大亮，隨軍的醫生過來了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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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您二位先幫忙治一治，我讓他們挺著，挺不住也要挺過去。”文建凡緊緊的握著兩位軍醫的手說道，戰友的犧牲，隻要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有幾分自責。
    “連長，讓二位軍醫先吃了早飯再做手術吧，他們昨天下午就沒吃東西，都餓壞了。”葉興剛去接的人，部隊現在什麽情況他最清楚。
    “嗯，二位，不好意思，是我太性急了，你們趕緊吃飯。”文建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越南的農村和內地的桂省並沒有多少不同，找不到多少糧食，就隻能喝粥，吃空心菜，吃狗肉了。按照我軍的傳統，隻能向越南當地老百姓買、換、借糧食，但我軍可交換的東西實在有限，能換到的糧食根本不足以支撐部隊作戰。
    對於被投訴，文建凡會在乎麽？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槍炮聲會提醒你，這特麽的是在戰場，餓到提不動槍的那天，越南村民會告訴你，他們也曾經是部隊裏的一員，殺人而已，誰都會！而且解放軍的耳朵會是他們獲取功勞的見證。
    見過往水井裏投毒的麽？見過各種各樣的陷阱麽？見過地雷就埋在最方便人休息的位置的麽？見過六七十歲的老太婆拿著軍刺殺人麽？見過小孩子往戰士們聚集的地方扔手榴彈的麽？見過老農前腳給你帶路，後腳就在拐彎處大聲嚷嚷通風報信的麽？見過年輕婦女集體脫得一絲不掛進行色誘，然後趁你不好意思看的時候，拿著衝鋒槍掃射的麽？
    每天都會有犧牲的同誌，而且每次犧牲的方式都不一樣。戰士們感覺自己就是一葉扁舟入大海，還特麽船漏偏逢連夜雨，直接陷入了越南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裏，讓人無從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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