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啊，我們要是圖你什麽東西，你這家裏早就被我們搬空了。古玩裏麵有句話，叫‘看過即擁有’，我們沒事幫你整理一下古玩，是我們心甘情願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給我們的幫助也不少，再說我們都有自己的家，都住習慣了，挺好的。博物院要放出一批近現代的名人字畫和一些看不太準的東西，你那些房子就留著放古董吧！”朱老哥哥說完，就引得兩位老哥哥同時點頭。
    “行，反正錢就在家裏，三位老哥哥，虧待誰也別虧待自己和老伴兒。說句實在話，現在是不評四公子了，當然，咱不比權勢啊，隻說錢，小老弟我還是勉強算得上是全球華人中間排得上名號的。等過些時日，我邀請幾位老哥哥攜家眷去香江遊覽一陣，嘿嘿，我主要還是想沾沾幾位老哥哥身上的貴氣，不想像個暴發戶一樣啥也不懂。”
    “什麽貴氣，就是窮講究！沒錢的時候窩頭香不香？想吃都還吃不著呢！你這次回去準備待多久？”張老哥哥問道。
    “大概半年時間吧，十一之前應該會回來。好些戰友家裏我都想去看看，差不多大半個中國了吧。要是可行的話，我可能拍些紀錄片，算是給我自己和戰友一個交代。”文建凡想了想說道。
    “嗯，人生總還是要做幾件有意義的事情，你這件事就做的很有意義。家裏你就不必擔心，我們會繼續給你收羅古董的。”王老哥稱讚了一句。
    火車站裏，文建凡和幾個湘省的同學大包小包的拎著上了車，老爺子就拎了個酒葫蘆。
    “爺爺，這是給您準備的下酒菜。”任冶湘殷勤的幫老爺子打開餐盤。
    “爺爺，我幫您捶腿。”梁彥和許向陽也是殷勤得不得了，剩下浩子和文建凡麵麵相覷。
    “嗯，到底是女娃子細心，怎麽，都準備當我孫媳婦兒？我們家兩個娃都是有出息的，你們可要想好嫁給誰，當然咯，嫁給誰都不虧。”人老成精說的就是老爺子這種人，整日裏小酒不停，可心裏明白著呢。
    “哈哈，都嫁給我也行，家裏房子多，一房、二房、三房，爺爺，您要的重孫兒不就快了麽？”文建凡也調侃了一句。
    “哪個是大婆子咯？”浩子也插了一句，大婆子就是正房太太。
    “那肯定不分大細噻！”反正一個班裏出來的，開開玩笑無傷大雅。
    “呸！不要臉，臭不要臉！姐妹們打他！”梁彥就是個辣俐婆性格，哪裏肯吃這種虧。
    “打不得，打不得，他背上的傷還冇好，莫逗霸唻！”浩子趕緊出聲製止了事態的發展。
    “你的傷哦是還冇好咯？”任冶湘忍不住問道。
    “骨頭長歪噠，又打斷重新接的骨頭。”文建凡解釋道。
    “噯，你再跟我們講哈你們部隊的故事噻。”許向陽最願意聽文建凡講他的英雄故事，雖然文建凡每次都是講的戰友的故事，但能得特等功和英雄連的連長又怎麽會沒有自己的故事呢。
    “其實打仗就是比運氣咧，祖宗菩薩坐得高，走狗屎運，就是這樣來的。別的部隊一雜新兵蛋子，川省的。他隻曉得用自己的半自動步槍，重機槍冇用過，不曉得用。他旁邊就是重機槍哨位，槍手哈犧牲噠，副連長身負重傷，還昏迷不醒，整個陣地隻剩他們兩個。我們的炮火壓製噠敵人，敵人就冇衝上來。他看見敵人噠，但是重機槍他擺弄噶好久，還是不曉得哦是換彈鏈。敵人也在觀察我們陣地上的動靜，一個俘虜就是一枚軍功章，不管是我們還是越南鬼子，都想抓活的。敵人慢慢在靠近，主要還是怕我們這邊有埋伏。嘎雜新兵也急的要死，這個時候負傷的副連長醒來噠，告訴他要哦是操作才能使用，敵人到噠三十米的距離，嘎雜川省兵才算搞明白重機槍要哦是用。一副彈鏈一百發子彈，噠噠噠，他摳著扳機不鬆手，一梭子子彈消滅一十一個敵人。敵人要是不抓活的，他早就死在敵人的槍下了，敵人要是動作快點，他也早就被俘虜噠。等後麵的部隊上來，副連長也得救噠，嘎雜新兵蛋子榮立一等功。噶就是命！”
    “那你呢？你消滅噠好多敵人呢？”任冶湘問道。
    “我們最開始是兩個班，二十四個人，後來又加入噠兩個排的戰友，一共八十八個戰友，炸毀敵人坦克和裝甲車七輛，至於俘虜和消滅好多敵人，繳獲的槍械彈藥冇人統計，反正個個都夠一等功的咯。”文建凡說的都是實情。
    “嘁，那哦改報紙上麵冒看見宣揚你們連隊的事情呢？”梁彥還是懂一些的。
    “你要看國外的報紙，估計才會看得見我的名字。”文建凡苦笑了一聲，真要說起來，部隊還欠著自己這支隊伍好多獎章呢！第一支到達穿插地點的部隊，俘虜敵人最多的部隊，俘虜敵人最大官的部隊，消滅敵人最多的連隊......
    就因為一個莫須有，自己還失去了大半年的自由，上哪說理去啊！
    “報紙上講好多越南女兵也參戰噠，有這個事冇咯？”浩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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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何止咯！民兵、公安軍、正規軍都有越南女兵。越南男的少女的多，打噶三十年戰爭，男人基本上都拚光噠。頭一莫小看他們唻！六七十歲的老倌子、婆婆子、駝肚婆、婦女、細伢子，這些都很有可能是敵人。判斷敵人的標準很簡單，拿冇拿武器就是唯一的標準。你看噠他們在種地不呲他們，轉背就拿出衝鋒槍對你掃射。越南女人脫噶衣服勾引你，你要是不好意思背過臉去，冇別的，又是一梭子。曉得啵？他們全民皆兵！好多幹部戰士都犧牲在他們手上。我們宣揚我們勝利噠，他們越南也宣傳他們把我們趕出噠越南。”
    最後這句話把幾人都驚到了，那到底是誰勝利了呢？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誰都是勝利者，輸的是雙方犧牲和殘疾的戰士以及那些冤死的老百姓。
    “你真的不寫劇本，不拍越戰的戲噯？”梁彥問道。
    “我敢寫敢拍，電影院敢放不咯？！戰爭永遠比你們想象的要恐怖一百倍一千倍。跟你們講個禁忌故事咯，整個師斷糧八天，幾百號傷員無藥可醫，傷口潰爛，蛆婆子在傷口上做窩，輕傷變重傷，重傷直接變犧牲。部隊打穿插，犧牲和重傷的戰友隻能放在一邊自生自滅。戰友被敵人一槍打傷，你去救咯，敵人的狙擊手是故意不把人打死，就等你去救的。你隻要一出去，砰，一槍就把你打死。救一個戰友，犧牲噶六個，最後那個傷員自己喊莫救我，對我腦殼來一槍咯！還有你們看到過拿臉盆裝肉的冇咯？看到過冇得內髒的人冇咯？戰場上還有好多遺體冇穿衣服，你曉得是哦改不咯？那是被炮彈的氣浪把衣服撕碎噠，一米七幾的人，身體的骨骼一寸寸的斷嘎噠，跟得麵條一樣，摟都摟不起。在別個的地盤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們曉得什麽是絕望不咯？”文建凡淚流滿麵的說著這段故事，回程的時候，他不敢看向洗屍台，更不敢看向那些烈士墓群。
    安慰文建凡最好的方式就是給他一個擁抱，然後讓他安靜的休息。
    “下次再莫問他噠！你們感覺到噠冇咯，他這次回來冇得以前那麽活躍噠。”浩子提醒道。
    確實，很多次從夢裏驚醒，他都覺得自己依舊置身於戰場，每晚睡覺前都要重複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自己告誡自己，戰爭結束了，戰爭結束了，戰爭結束了。心病還需心藥醫，一種是轉移注意力，拚命工作，漸漸忘卻那段硝煙彌漫的日子。一種是繼續進行殺戮，直到自己被別人殺死。
    對於自己的心理疾病，他向爺爺請教過，爺爺說：“哪來那麽多臭毛病，我看你就是閑的慌！”
    文建凡到了四九城也了解過對越戰爭中的一些具體的戰略戰術，才知道這事情還真怪不到許上將頭上，人家安排了兩套戰術，激進的一套是從老撾過境，在奠邊府橫切一刀，全麵消滅駐紮在北麵的越軍。另一套是穩紮穩打，平推過去。隻是這兩套戰術都被軍委給否了，因為不符合國情。打越南不是目的，目的是防止蘇聯。
    睡了一陣子，文建凡的情緒平和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何必把他們強行和自己的命運捆綁在一起呢！不好意思的朝同學們笑了笑，“心情有點激動，不好意思唻！”
    三個美女之中許向陽稍微矮了一點，任冶湘稍微胖了一點，梁彥身材是三女之中最好的，但長相稍遜一點點，沒有長在文建凡的審美點上，算是各有優劣吧。
    大家都是十八歲左右的年紀，情竇初開正當時，而現在的廣播裏還宣傳著英雄們的事跡，要說這幾個老鄉兼同學沒有愛慕英雄之心，那還真不現實。
    浩子就是個明白人，夜裏兩人站在火車過道上談及此事的時候，文建凡搖了搖頭：“算了，我這人注定不會隻喜歡一個女人的。內地的婚姻法並不適合我的生活狀態，我可不想被人告到法院說我耍流氓。”
    “嘁，你未必還準備找幾個堂客噯？”
    “你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其實在國外都是普遍現象，你看看我們現在聽雜歌曲，都要被批判，你覺得這種事情正常不咯？”文建凡反問道。
    “那你電影也不打算拍了？”浩子繼續問道。
    “嗯，其實你自己就可以嚐試一哈當導演，我把那幾雜劇本給你，你自己腦殼裏麵要有畫麵，這樣拍出來的電影才不會脫離劇本，你要是想試，就找我咯。當演員是被導演選，當導演是自己選演員。”同學之間關係最好的就是浩子，扶他一把隻是小意思而已。
    “你真的讓我拍電影？不撮我？”
    “操！撮你做麽子咯，基金裏麵的錢就是給你們拍戲用的，你隻管去做，努力做，成不成功就交給天意和觀眾，我巴不得班裏出幾個大導演咧。”文建凡拍了拍浩子的肩膀鼓勵道。
    “我有點怕咧，怕拍不好。”關鍵時刻，浩子還是有點猶豫。
    “怕個卵哦！嚴格按照劇本去拍，剪輯的時候注意劇情的結構，莫拖遝就要得噠。你要是怕，就到香江去學。香江人拍戲不是很嚴謹，學點皮毛，自己再琢磨琢磨，關鍵是要有自己的風格。第一部略虧、第二部持平，操！忘了這裏是內地，不計票房的。反正你勇敢點，就當是交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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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裏的情況常媽也和文建凡說起過，雖然大家都很努力，但很多人隻是為了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而不是主動去學習新的知識，整個班裏，也就那麽一兩個野心大一點的同學，浩子就是其中之一。
    “那我冇事就到你屋裏去，先跟你學習一陣，要得不？”
    “來就是的，我要是忙不贏你就自己拿攝像機拍咯，當導演首先要懂得畫麵的美感，到時候我會給你布置作業的。”都是遠離家鄉的同學，大家相處起來和兄弟姊妹的感情相差不多。
    “其實好多時候我們都好反感你的，你不光好學，麽子事你都喜歡研究，關鍵你還玩出噠名堂。噶麽多老師，個個都表揚你，搞得我們跟得廢物樣的，未必你就不累麽？”浩子問出了全班男生都關心的話題。
    “自律是一個方麵，關鍵你肯想還要敢動手唻！喊你當導演你都不敢，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別個還會喊你不呢？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自己冇準備好，看見機會你不中用啊，你怪誰？浩子，男人是要築巢引鳳的，美女是擇木而棲的，我把你們玩的時間用在了學習上，因為我不想一輩子就待在一個單位過一輩子，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
    浩子被上了一課，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目標，這能選擇嗎？看著文建凡堅定的眼神，浩子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力量，是啊，自己連個目標都沒有，每天都是忙完自己的功課就和同學們聊天吹牛，從來沒有想過要充實自己，更沒想過要朝哪個方向努力，於是眼睜睜的看著文建凡走到了最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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