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葉陵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
    他一覺睡到天亮，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接起電話時，腦袋還是懵的。
    電話那邊是關芷的聲音：“葉陵，你怎麽還沒回來？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出事了？”
    關芷話裏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擔憂。
    葉陵沒有發現。
    他看了眼手機，果然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看來是他睡太死了，沒有聽到。
    “大小姐，我這幾天估計都回不去，我現在在醫院。”
    “醫院？你受傷了？”關芷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度，“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葉陵忙拒絕：“不用了，隻是小傷，很快就好。”
    從上次宴會他就看出來了，關芷和蘇顏不對付。
    要是兩人在醫院碰上，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來。
    關芷尊重他的意見，沒再堅持，又繞回之前的話題：“你怎麽受傷的？難道是我的仇家……”
    “不是！”
    葉陵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提到施念念這個人。
    他盡量說得詳細，然後小心地問：“大小姐，我能借助下關家的力量調查下這件事嗎？”
    關芷果斷答應了：“好，我會派人調查清楚這件事的，就算是翻遍整個京市，也會把這個人找出來。”
    葉陵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給包裹住，暖烘烘的。
    他真誠道：“謝謝你，大小姐。”
    電話那邊輕咳一聲，傳來關芷有些許不自然的聲音：“你別多想啊，你跟著我的這段時間，得罪了不少人，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我的仇家做的，你是我的人，我總不能讓你被欺負了去。”
    葉陵眼睫顫了顫，唇角忍不住彎起。
    以關芷的聰明，當然知道這件事跟她的仇家無關。
    故意這麽說，是為了不讓他有心理負擔吧。
    關芷性子張揚隨意，甚至在某些人眼中，是囂張跋扈。
    但是葉陵知道，她是個很講義氣的人。
    對待自己的屬下，更是真誠以待。
    “你是我的人，我總不能讓你被欺負了去。”
    這句話的含金量，對葉陵來說實在是很高。
    至少，他從來沒有從蘇顏口中聽到過。
    或許是鮮少被人好好對待過，他這種關心毫無抵抗力。
    “好了，你安心養傷吧，你這算是因工受傷，薪資照發，養完傷再回來當差。你住院的這段時間估計行動不太方便，我會讓薑伯過去照顧你的。”
    關芷說完這句話，掛斷了電話。
    葉陵看著手機，臉上的笑意就沒有下去過。
    突然，他感覺到一道如芒在背的犀利目光。
    他抬頭，和站在病房門口的蘇顏對上視線。
    蘇顏神色冰冷，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大小姐？你喊得可真夠情意綿綿的，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話剛說出口，蘇顏就一陣懊惱。
    她說錯了話。
    她明明想要和葉陵緩和關係的，但是看見他和關芷通電話時臉上流露出的真心笑容，她就忍不住嫉妒得發狂。
    嘴巴先一步大腦，說出這種刻薄的話。
    葉陵擰眉，臉上的笑蕩然無存。
    他放好手機，心裏感覺十分的怪異。
    蘇顏這是在吃醋？
    不，肯定是他想錯了！
    蘇顏這種人，怎麽可能會吃醋呢？
    就算要吃，也是吃程子昂的。
    “蘇顏，我確實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但不代表我要受你的氣，我不想見到你，請你離開。”
    葉陵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蘇顏看見他冷漠的態度，一顆心像是被浸在了冰水裏，拔涼拔涼的。
    葉陵對她和對關芷的態度，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她不能接受。
    但是又不得不忍受。
    她不能再把葉陵推得更遠。
    她深吸一口氣，軟了聲音：“抱歉，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葉陵沒說話。
    蘇顏走進病房，“我一大早就起來給你買早餐了，你現在身體還沒恢複，就算想要出院，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
    她以退為進。
    果然，葉陵眉眼微微鬆動。
    她立馬在床邊的凳子坐下，解開早餐的包裝袋。
    她買的是粥和一些小菜。
    葉陵現在的身體，吃清淡一些有利於恢複。
    葉陵也確實餓了，昨晚吃的東西早就消化了。
    一聞到粥的香味，他的肚子就忍不住叫起來。
    蘇顏坐得近，當然聽見了聲音。
    她抿著唇，壓著笑意。
    葉陵也尷尬起來。
    被這麽一打岔，氣氛倒是緩和了一些。
    蘇顏用勺子挖了一勺粥，放在唇邊吹了吹。
    她還是第一次親手照顧人，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等沒那麽熱了，她遞到葉陵的嘴邊，“喝吧。”
    葉陵撇開頭，避開她伸過來的勺子，“我自己來。”
    “還是我來吧，你身體還沒恢複，估計沒什麽力氣。”
    葉陵伸手拿走她手裏的碗，“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不至於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就算真的沒有，他就是用嘴吸著吃，也不會讓蘇顏喂他。
    喂東西這種親密的行為，不應該出現在他們兩人之間。
    蘇顏手裏一下落了空，心裏也跟著變得有些空蕩蕩的。
    見葉陵真的自己端著碗吃，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轉而端起另一碗粥，吃了起來。
    病房裏響起極小的咀嚼聲和吞咽聲。
    兩人默默吃著，誰都沒有說話。
    葉陵吃得快，率先放下碗。
    然後，他看著蘇顏說：“之後幾天，會有人來照顧我，你不用再來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你救了我一命，你可以提一個條件，或者我為你辦一件事，但不接受和感情有關的。”
    蘇顏嘴裏的粥頓時索然無味。
    葉陵非要和她劃清界限到這種程度嗎？
    葉陵沒再看她，重新在病床上躺下，閉上眼休息。
    這副避如蛇蠍，完全拒絕和她溝通的狀態，讓蘇顏心裏一陣發苦。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連想要和葉陵親近地說些話，都已經成為奢望。
    一想到自己曾經這樣冷待了葉陵八年，蘇顏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感到委屈。
    她默默收拾好吃剩的粥，提著袋子退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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