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風雪，陸明洲一邊啃著幹糧，一邊往前走。
    下午四點，終於到十八裏公社派出所。
    這種天氣，沒有重要的事，派出所一般不出警。
    陸明洲順利見到了馮遠征。
    他看著風塵仆仆、明顯有些憔悴的陸明洲，關切地問：“你不要緊吧？豹子沒打到也不要緊，哪有那麽好打，我再想想辦法……”
    “不！”
    陸明洲搖搖頭：“我已經打到了，連退休和接班申請都拿到了，隻是生了一些事端。”
    馮遠征眼神一縮，拿煙的手，抖動了一下。
    瞬間，他神色如常：“說來聽聽。”
    他可是陸明洲的擔保人，要是他拿槍幹壞事，自己可是有責任的。
    陸明洲把遇到諸葛長林、陳誌遠的事情說了一遍。
    馮遠征站起身來，皺著眉頭思考，良久才說：“明洲，你這次做得不錯。周不二老爺子，不是你能惹的。”
    他深吸一口煙，緩緩地吐出：“你放心，周老爺子最愛麵子，這次不會明著找你麻煩。但是，暗地裏怎麽做不好說。他這人護犢子，你小心為上。”
    陸明洲倒沒太放心上。
    憑自己的本事，你們有什麽招，盡管使出來便是。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哥哥安排好，家裏從此便有了後路。
    他點點頭：“我會注意的。還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能跟我再去找一趟吳主任嗎？”
    馮遠征爽快地答應：“大冷天的，也沒啥事，我跟吳主任聊聊天去。”
    十八裏公社供銷社，主任辦公室內。
    有馮遠征出麵，吳玉生非常好說話：“行，既然老朱提出了申請，還有老馮作擔保。陸明遠的事情，就這麽定了，隨時可以來上班。”
    陸明洲拿出跳貓子：“吳主任，那就太感謝您了。今天路程遙遠，我帶不到什麽好東西，下次一定給您補上。”
    他站起身來：“馮叔、吳主任，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回靠山屯。我哥的事情，就拜托二位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馮遠征和吳玉生，送他到門口。
    吳玉生歎了口氣：“這後生不錯啊，辦事老練到不像年輕人。”
    馮遠征笑了笑：“不然呢？一般人我會認他做侄子。這小家夥，以後會給你驚喜的。你就好好照顧一下他哥，也不費什麽事。”
    吳玉生哈哈一笑：“那是當然，就衝你老馮的麵子，我也照顧一二。今天下雪沒事，下班去我家喝酒，吃跳貓子肉去？”
    馮遠征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那還用說嗎？我來了就沒打算回去。”
    傍晚時分。
    陸明洲終於回到家。
    當他放下行囊和槍的一刻，整個人放鬆下來，才感覺又困又乏。
    他強撐著卸下子彈，把槍收好，連飯都沒吃，就爬上炕休息。
    他實在是累極了，不久就發出細密的鼾聲。
    與此同時，興安嶺地區，加格達奇區，區委家屬大院。
    沈南平回到家中，隨手放公文包，坐在沙發上，愁眉不展。
    孫燕華係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給他泡上一杯茶：“老沈，工作碰到煩心事了？”
    沈南平搖搖頭：“那倒沒有，省工作組明天要下來檢查，我在愁怎麽接待。”
    孫燕華抹抹手，不以為然地說：“那還能咋接待啊？不是在區委食堂，就是在招待所。不每年都這樣嗎？”
    沈南平歎了口氣：“今年不一樣，我老戰友何勁光來了，他一早就說好要來家裏吃飯。”
    “來就來唄，咱們還怕添雙筷子不成？”
    孫燕華掰著手指頭數：“咱家裏有豬肉、蘑菇、粉條，明天一大早去買個新鮮的雞子、再買條魚，準成。”
    “不行啊！”
    沈南平捏著眉心，感覺一陣頭疼：“我去年就放話了，等他過來，我給他準備點山珍。我昨天就派秘書去買，結果啥也沒買到。”
    孫燕華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都四十出頭了，還好吹。市場裏有賣麅子肉的，我明天去買一些回來。”
    “麅子肉是可以買，但是不夠啊！”
    沈南平苦笑道：“別說老何是咱兒子的頂頭上司，光說他省辦公廳副主任的位置，啥沒見過？就吃個麅子肉，他嘴上不說，肯定心裏罵咱們小氣。”
    “這也不行，那也不說。你說怎麽辦吧？”
    孫燕華有些泄氣地看向陽台，看到兩個黑乎乎的物件。
    她一拍大腿：“老沈，有了。你閨女前幾天，拿了兩個熊掌回來，我想著自己不會做，就隨手掛陽台上。你拿回去，明天讓單位廚師加工一下，晚上送回來，不就成了嗎？”
    沈南平大喜過望。
    他快步走向陽台，在晾衣杆上果然看到一對熊掌，樂得哈哈直笑。
    “這可是好東西，這麽肥的熊掌，老何來了都挑不出毛病。咱閨女，這回算是幫了大忙。”
    他提著凍得硬梆梆的熊掌，越看越滿意，嘴裏問道：“咱家大功臣閨女呢？”
    孫燕華朝房間呶呶嘴：“在房間裏，這兩三天，就躲在房間裏傻笑，吃飯才出來。你說，她不會是跟誰好上了吧？”
    沈南平歎了口氣：“難說。咱們家閨女自視甚高，區委大院裏，喜歡她的男孩子排長隊，沒見她正眼瞧過誰。”
    孫燕華看了房間門一眼，壓低聲音：“還有一件怪事。她拿熊掌回來，就說自己想好了，要去鄉下當教師。我怕她跟哪個鄉下男孩子私奔了，沒敢同意。”
    出乎意料的是，沈南平竟然沒有反對。
    他甚至豎起大拇指：“咱們家閨女，思想覺悟還挺高。現在國家是鼓勵幹部子女下鄉插隊，熊書記把他二兒子都送到大西北插隊去了。”
    孫燕華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東北的農村多窮？大冬天的，也就一個土炕。你難道讓咱們閨女自己燒土炕不成？”
    “那咋不行？”
    沈南平正色道：“主席教導我們，知識青年要下到農村去。既然閨女願意去，就讓去試試。實在適應不了，我再想辦法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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