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二樓。
    吳玉生做夢也沒想到，陸明洲不到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尤其是他看到兩頭麅子，驚訝到說不出話。
    他拉住陸明洲的手，上下打量：“你是直接去山上撿了兩頭麅子嗎？”
    陸明洲尷尬地實話實說：“還真是撿的。”
    吳玉生卻是當他開玩笑。
    “明洲啊，這麅子不用賣了。我剛好有朋友想買，我按豬肉的價格，六毛八一斤跟你買。”
    陸明洲很懂事地說：“皮和下水不賣，您稱一下吧，我再給您一成。”
    吳玉生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不連皮和下水的話，我給一塊錢一斤。”
    麅子肉比豬肉可要貴一倍，給一塊都是占了大便宜。
    這陸明洲，可真夠大方啊！
    可陸明洲知道，自己看似吃虧，實際上是占了大便宜。
    在1968年，拉著肉到黑市上偷偷賣，容易被抓。
    何況，吳玉生收了自己的好處，對哥哥也會更加照顧，好處在後頭。
    兩頭麅子肉，一共四十四斤五兩。
    吳玉生直接掏出四張大團結，一張五元大鈔。
    陸明洲不肯收，隻肯收四十元，說那五元是買獵槍子彈的錢。
    吳玉生很開心，親自送兩人下樓。
    陸明洲到櫃台，找到哥哥，二話不說，遞過去十元錢：“哥，給你的。你在這裏要花錢，不用省。”
    陸明遠疑惑道：“你哪來這麽多錢？”
    陸明洲拍了拍背著的槍：“有這個，還怕賺不到錢嗎？”
    陸明遠沉默了一會，堅定地說：“老二，等我發工資了，就還你。”
    “不用！”
    陸明洲瀟灑轉身，往後揮揮手：“你的錢留著，爭取給我娶個嫂子回來。”
    他的聲音不小，供銷社裏人又不少，把陸明遠弄了一個大紅臉。
    路上，陸明洲分給張黑子兩張大團結。
    張黑子說什麽都不肯收：“不用、不用，這也太多了。”
    確實，二十元，是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但陸明洲哪裏看得上？
    雖然他現在沒錢，但他價值兩千元的豹子皮都敢送人，還會看得起這二十塊？
    “叫你拿著就拿著，老老實實娶個媳婦兒，不要老跟屯子裏的張寡婦玩。”
    張黑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連這個都知道？”
    “廢話！”
    陸明洲瞪了他一眼：“回去把錢交給師父，不然下次我就不帶你出來。”
    “別、別、別！”
    張黑子慌了：“我交、我交！”
    他好不容易抱上一條大腿，要是陸明洲不帶他，恐怕又要回到解放前了。
    以前靠賽虎子和賽西施，能咬到的頂多是小麅子，連大一點的獵物都夠嗆。
    可現在跟著陸明洲，不但打了野豬、熊瞎子，還白撿兩頭麅子，想想還真過癮啊！
    這條大腿，一定要抱緊了。
    張家。
    張五爺聽完陸明洲的講述，似乎不覺得奇怪。
    他抽了一口旱煙：“狼群不進攻你，還給你留麅子，說明狼王哨已經認主了。不過，下次有機會，人情要還回去。”
    陸明洲終於確認，這狼王哨果然是寶貝。
    陸明洲拿起搭在肩膀上的麅子皮，笑嘻嘻地說：“師父，你塊皮子，您幫我做雙皮靴唄。聽說你的手藝是一絕！”
    張五爺瞪了他一眼：“到底誰是師父？現在你倒使喚起我來了。”
    話雖如此，他拿起皮子朝內屋走去：“一個星期，你再過來拿。”
    張黑子連忙追了上去：“爺爺，我也要做皮靴。”
    “去去去，搗什麽亂，你腳上的還能穿。”
    張五爺不耐煩地揮手。
    “爺爺！”
    張黑子委屈巴巴地說：“我才是您親孫子，剛才還給了您二十塊呢。”
    “那是應該的，等明洲的做好再說。還有，袍子的下水燉久一點，記得加點胡椒。”
    “砰！”
    內屋的門關上了。
    張黑子在門外麵一臉沮喪：“師弟，你說我是爺爺的親孫子嗎？”
    陸明洲幸災樂禍：“我瞅著不像，你這體格，像熊瞎子親生的。”
    張黑子：……
    晚上七點，興安嶺地區，區委家屬大院。
    沈南平熱情地招呼老戰友：“來來來，老何，沒什麽好招待，簡單吃一點。”
    何勁光眼前一亮：“蒸熊掌、燉麅子肉、鬆鼠魚、豬肉粉條，這麽好的菜，還叫沒好招待？”
    他嚐了一口蒸熊掌，感覺q彈爽口、入口即化，不禁大呼過癮。
    “老沈啊，這麽好的熊掌，隻有興安嶺和長白山能吃到，你這是哪裏弄來的？”
    沈南平頗為得意：“這個是我女兒同學打的。本來是說打個熊膽給她治眼睛，沒想到熊掌也送給她了。”
    何勁光稱讚道：“這倒是有本事。年紀輕輕能打到熊瞎子，這些可不便宜，不會是看上清薇侄女了吧？”
    孫燕華心裏一咯噔 。
    啊？
    不會吧，自家丫頭真看上鄉下的小子？
    沈清薇臉紅紅的，低著頭說：“何叔叔，您不要瞎說。”
    何勁光哈哈大笑：“看看，還害羞起來了。”
    他仰頭喝下一杯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清薇，你同學既然有打獵的本事，幫叔叔一個忙。讓他打一頭馬鹿，我帶回省城去。”
    沈南平連忙攔著他：“老何啊，這馬鹿哪有那麽好打？聽說跑起來，連豹子都追不上。”
    何勁光也是一臉無奈“領導讓我幫忙打聽，我也隻好盡力，實在找不到也沒辦法。”
    沈南平沉默不語。
    有時候，領導的私事，比工作更重要。
    工作做好了，不一定能得到領導賞識。
    私事做好了，領導一定會高看你一眼。
    沈清薇心中一動，她正愁找不到借口，跑去見陸明洲。
    母親這兩天，好像知道什麽似的，怎麽也不讓她出門。
    這樣的機會，怎麽能錯過？
    她連忙開口：“何叔叔，我可以幫您去找我同學，但是不保證一定能打到。”
    何勁光很開心：“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打獵這種事情，跟釣魚是一樣的，不是想有就有的。”
    孫燕華有些發愁，覺得滿桌子的酒菜索然無味。
    看這小丫頭的樣子，八成是喜歡那個打獵的。
    這可怎麽辦啊？
    自家丫頭，雖然在鄉下長大，但從小沒缺過什麽。
    難道，真的要跟鄉下小子過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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