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並不愉快。
    飯後，大家也沒多留，而是各自返回。
    接下來幾天，陸明洲都在民兵訓練場。
    此時，大家的特訓已能見到效果，無論是體力、格鬥還是槍法，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這一天，又是風雪交加。
    陸明洲冒著寒風，踩著厚厚的積雪，再一次來到縣城。
    這一次，他背上背著一個包裹，鼓鼓囊囊的，正是一張完整的虎皮。
    當然，外表是一張細花布，根本看不出來。
    該說不說，還挺沉的，即使他現在體力不錯，還是在身上勒出了紅印子。
    鐵業社，吳七爺已經在等待。
    密室內，他展開虎皮，用手輕輕一摸，愛不釋手。
    “好家夥，這一看就是老把式收拾的，這樣的手藝，一般的趕山人可做不到。”
    陸明洲淡然一笑：“七爺，您的東西到了吧？”
    “到了！”
    吳七爺點點頭：“按地下市場的規矩，咱們得到那交易。因為，無論買還是賣，市場都得有抽頭。”
    “行，那我就跟七爺去見識見識。”
    陸明洲沒有絲毫猶豫，實際上，他也想去看看大名鼎鼎的地下市場，是什麽樣的盛大景象。
    吳七爺遞過一個物件：“地下市場的規矩，戴上吧。”
    陸明洲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個黑色的棉布頭套。
    下一刻，陸明洲坐在驢車上默數。
    “現在的時速，約三十公裏。往東，三百米左轉……”
    “不對，轉了三圈，又回原地附近。”
    “修正路線，是南側八百二十米左右。”
    驢車停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院子前。
    馬上，有人拉住韁繩：“七爺，您進去吧，這家夥事，交給我就行。”
    吳七爺扶著陸明洲下車。
    “到了，下來吧！現在頭套還不能摘，得到裏麵才行。”
    陸明洲能聽到推門的聲音，這是進入內屋了，接著是木板響動，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
    很明顯，是一道窨井。
    “可以了，摘下頭套吧！”
    借著微弱的光線，陸明洲能發現，這是一處地下工事。
    他並沒有覺得奇怪。
    這個年代，北方鄰居在屯兵百萬，虎視眈眈。
    早在1964年，國家就提出人工堆築山體、構築國防的設想。
    陸明洲根據方位，知道這裏應該是三合屯。
    看著眼前的場景，陸明洲還是被震撼到了。
    幹燥整潔的地下甬道，高兩米二左右，寬也有一米五，上方是規則的圓頂。
    裏麵光線談不上好，但幹燥、整潔，嚴絲合縫地鋪著一塊塊紅磚。
    難怪，國營紅磚廠一直在生產，但呼瑪縣的紅磚小樓，卻少之又少。
    這些材料，竟然一直用於構築地下工事。
    這就是一個民族的堅忍。
    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用算盤造原子彈。
    在整個縣城都沒多少紅磚小樓的情況下，用紅磚構築龐大的地下工事。
    不然，哪有底氣打人民戰爭？
    吳七爺笑了笑：“怎麽樣，大開眼界吧？”
    陸明洲點點頭。
    “這地下工事，聽說有40多公裏，連接多個屯子。”
    吳七爺快步往前：“不過，這些相連的地方，都有人看守，過不去。這個是機密，算了，不說這個。”
    大約前行了十來分鍾。
    前麵，豁然開朗，有一個大大的洞廳，旁邊還有不少小房間。
    每個小房間，都坐著一個人，前麵支著一個攤位。
    攤位上，是各種各樣的動物毛皮。
    他看到的，就有豹皮?、獅皮?、北極熊皮、棕熊皮?、狼皮?、銀狐皮、鱷魚皮、蟒蛇皮、梅花鹿皮、紫貂皮?……
    琳琅滿目，不勝枚舉！
    相比之下，自己的東北虎皮，確實算是珍稀。
    吳七爺帶著陸明洲走到一個攤位前。
    一名中年人，雙手攏在袖內，也不起身，輕輕頷首，算是打招呼。
    吳七爺上前，一把將他提起來：“兔爪子，裝啥呢？誰不知道你是個二貨？”
    “嘿嘿！”
    中年人咧嘴一笑：“別別別，七哥，您好歹也認我裝一裝，這下全露餡了。”
    中年人從袖子裏拿出雙手。
    陸明洲頓時眼睛一縮，隻見他的左手和右手，中指和無名指，都是齊根而斷。
    隻有三根手指，難怪諢名叫兔爪子。
    中年人得意地笑了笑：“小子，你馬九爺，可不是賭博賭的，這是跑遠東，遇到雪災。被埋了三天，人活過來了，四根手指沒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陸明洲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
    這群人，也就是馬幫，還真是狠人。
    “見過馬九爺！”
    陸明洲拱拱手：“不知我要的貨，您準備好沒有？”
    馬九爺哈哈一笑：“放心吧，我馬老九，是金字招牌。隨我進屋，給你驗驗貨。”
    陸明洲從攤位後繞過去。
    就在此時，他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在討價還價。
    “劉老漢，你這豹皮不錯，我一千二收了。”
    “不行啊，諸葛兄弟，我收回來的成本價，都不止一千二了。”
    “老東西，給臉不要臉。你信不信，我有辦法，讓你一出門就被抓起來！”
    “別別別，我賣、我賣！”
    “算你識相！”
    ……
    諸葛長林扔下一疊錢，拿著豹皮揚長而去。
    “呸！”
    馬九爺臉色鐵青，啐了一口，小聲罵道：“狐假虎威！”
    陸明洲故作不認識，問道：“馬九爺，這人是誰啊？”
    馬九爺憤憤不平地說：“這人沒啥，可他是李老大的狗腿子。這個場子，就是李老大罩著的。”
    陸明洲追問道：“李老大是誰？”
    “住口！”
    馬九爺警惕地看著四周，鐵色有些蒼白：“你不要命了？在這裏打聽李老大？這次也就算了，下次你肯定走不出這裏。”
    他把一個物件，往他手裏一塞。
    這是一個黃綠色的雙筒望遠鏡，有頭戴式的皮套，以及觀察口的皮圈。
    不過，這明顯不是新的，上麵有磨損的痕跡。
    幹電池倉，也沒有電池，自己還得找一號電池。
    馬九爺對吳七爺說：“以後還是不要帶這位爺過來吧，口沒個把門，真出事了，我可不好交待。”
    吳七爺拉長臉，沉聲道：“小兄弟，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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