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靠山屯完小。
    這是咋了？
    周雅晴覺得有些不對勁。
    班裏的學生，老是看著她，捂著嘴笑。
    莫非，他們覺得自己戴粉色的發夾，太過幼稚？
    她沒想太多，指著黑板說道：“這一課，我們來學毛主席語錄，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
    她在黑板上寫下，“世界”二字。
    “這一節課，我們要學會生字‘世界’這兩個字……”
    沒想到，她轉身的瞬間，滿堂哄笑。
    她有些生氣了，問道：“大家要遵守課堂紀律，有什麽好笑的？”
    有同學舉手：“周老師，您的褲子……”
    話還沒說完，教務主任就走了過來：“周老師，劉校長組織會議，請你現在去參加。”
    ……
    周雅晴穿過長長的二樓走廊，來到最右側。
    辦公室門虛掩著，劉大華坐在辦公位上，沈清薇、楊傑坐在木凳上。
    劉大華拿起手中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說道：“人到齊了，那咱們開會。”
    周雅晴心情忐忑地坐在楊傑邊上，預留的凳上。
    不知道為何，她感覺劉校長，一直在瞄她的褲子。
    沈清薇在憋著笑，似乎忍得很辛苦。
    隻有楊傑，黑著臉，似乎心情不太好。
    “今天的會議，隻針對你們三人。你們情況特殊，現在都歸屬於下鄉知青。”
    關於這點，周雅晴早就知道了，並不詫異。
    “沈清薇、周雅晴，你們的民辦教師申請，已經批下來了。公社教委要求，你們盡快落戶，檔案要轉到公社。”
    “好！”
    沈清薇點點頭。
    “我已經在辦了。”
    周雅晴倒是無所謂，她是獨生子女，隨時可以回城安置。
    之所以來靠山屯，純粹是因為有喜歡的人。
    劉大華接著說道：“楊傑，非常遺憾，你的民辦教師申請，沒有通過。所以，要暫停你的代課資格，三天之內，要搬到知青點。”
    楊傑欲哭無淚，沉默不語。
    “行，散會。”
    沈清薇捂著嘴，飛快地跑開，香肩一陣聳動，發出“吃吃”的笑聲。
    楊傑低著頭，腳步遲緩，看得出來心情很壓抑。
    周雅晴最後一個出門，剛邁出門口，身後就傳來劉大華的聲音：“周老師，稍等！”
    周雅晴很詫異：“劉校長，還有事嗎？”
    劉大華忍住笑，說道：“你有空，還是回宿舍換條褲子。”
    周雅晴聞言，往自己的灰色棉褲一看。
    瞬間，她大叫出聲：“啊！！！”
    臀部一片殷紅。
    不會吧？
    月事才來幾天，今天又來了？
    想起班裏同學的表情，她感覺羞得沒臉見人。
    她像逃一般地，下樓，往宿舍區跑去。
    片刻之後，她換上新褲子。
    仔細檢查，不對啊！
    月事沒來，那這褲子上是啥？
    很快她就明白——紅墨水！
    一想到沈清薇那不同尋常的表現，她馬上確定了元凶！
    “沈清薇，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
    周雅晴在宿舍裏，又羞又氣，發出一聲哀嚎。
    靠山屯村委。
    蘇菊方召集十餘戶村民，開動員會議。
    這些人，都是篩選出來，以孤寡中老年人為主。
    蘇菊方在台上說道：
    “鄉親們、同誌們，今天召集大家，是希望大家發揚風格，接納知識青年。”
    “他們響應號召，接下貧下中農再教育，來咱們靠山屯不容易。咱們屯的條件有限，要安排一部分知識青年，住到農戶家中去。”
    “在座的各位，家裏人口少，房屋也寬敞，接納一兩個知識青年，應該不是問題……”
    台下的張寡婦，快言快語：“蘇村長，你就說，住俺家裏來，有沒有補貼？”
    大家紛紛響應：
    “對啊，這事要有補貼才能幹。”
    “一句話，就讓別人住家裏來，多不方便？”
    “要是沒有好處，非親故的，誰願意自家房子給別人住？”
    ……
    蘇菊方滿臉尷尬：“補貼是沒有，但我們可以在先進家庭、模範社員評選時，優先考慮。”
    “那還說個啥勁？”
    張寡婦是一點麵子都不給，起身就往外走。
    剛好，一人匆匆進來，和她撞了個滿懷。
    她破口大罵：“你這人咋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嗎？想揩老娘的油是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著來人，張寡婦眼睛亮了起來：“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你來幹啥？”
    “我來找村主任，幫忙分配住房，知青點我剛去看了，實在是沒法住。”
    來人正是楊傑，說話的聲音，幾乎有些哀求。
    “你就是新來的知識青年？”
    張寡婦又驚又喜。
    “是啊，本來想來教書的……”
    張寡婦一把拉住他的手：“沒事，住姐那裏去，我那裏寬敞著呢。”
    楊傑有些猶豫：“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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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寡婦大大咧咧地說：“俺家又沒男人，俺也不怕人說閑話，這事就這麽定了。”
    楊傑腦袋還在發懵。
    張寡婦拉著他，走回會議室。
    “蘇村長，俺改變主意了，這個男知青，就住俺家吧。”
    蘇菊方皺了皺眉：“這樣，影響不好吧？”
    “俺都不怕，你怕啥影響？人家小夥子不反對就行。”
    “哈哈哈！”
    “張寡婦換口味了，想吃嫩草？”
    “不對，人家男知青才是耕田的，細皮嫩肉的，你也不怕把人家累壞？”
    ……
    楊傑聽著這些汙言穢語，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粗鄙不堪！”
    他很想拂袖而去，可想想知青點悲慘的居住環境，又忍了下來。
    他覺得學校的宿舍條件，已經足夠簡陋了。
    知青點的條件，何止差了百倍？
    這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在他猶豫的當頭，蘇菊方問道：“楊傑同誌，你願意住到張玉玲家嗎？”
    楊傑問道：“還有別的地方安排嗎？”
    現場寂靜無聲。
    張寡婦幫他做了決定：“還猶豫個啥勁，俺現在就幫你搬家。”
    一想到沈清薇還在學校，他嚇得臉都青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搬。”
    張寡婦如願以償，哈哈大笑：“你住到俺家來，保證你不後悔，姐教你做男人。”
    滿堂哄笑。
    楊傑尷尬得腳趾頭能摳出三室一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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