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低垂著頭，指尖緊攥著胸前的銀質十字架，蒼白的嘴唇不斷翕動："凡殺該隱的，必遭報七倍。"
    這句來自《聖經》的詛咒，正是上帝對吸血鬼始祖該隱的宣判。
    宴會廳另一端，陳紅河正機械地將食物塞入口中。
    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奶油泡芙的碎屑沾滿了西裝前襟。
    就在這混亂的進食中，他餘光瞥見瑰拉正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
    那位神秘女子步履輕盈，暗紅色裙擺隨著步伐搖曳生姿，仿佛踏著無聲的圓舞曲。
    她所經之處，賓客們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通道，卻又說不清是被何種力量所驅使。
    "嘿！"
    突如其來的拍肩讓陳紅河渾身劇震。
    他猛地轉身，口中未及吞咽的食物呈扇形噴濺而出。
    奶油與果醬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最終落在一位貴婦的絲絨手套上。
    "我的天！"貴婦尖叫著甩動手臂，鑲著珍珠的手包應聲落地。
    這突如其來的騷動像石子投入湖麵，瞬間打破了宴會廳的平靜。
    巴克利夫人踩著高跟鞋疾步而來，當她看清狼藉的餐桌時，精心描畫的眉毛幾乎要飛入鬢角。
    "這是怎麽回事？"她銳利的目光像刀子般剜向陳紅河，"誰允許你進來的？"
    陳紅河慌亂地用袖口擦拭嘴角，卻在抬頭時發現瑰拉早已轉向別處——
    她正倚在鋼琴旁與肯特談笑，對這邊的騷動隻是投來漫不經心的一瞥。
    "我、我是跟著她來的！"陳紅河突然指向角落裏的莉莉絲，聲音因激動而扭曲，"她是吸血鬼！我親眼看見她的獠牙！"
    哄笑聲如潮水般席卷大廳。
    賓客們交換著戲謔的眼神，有人甚至誇張地捂住胸口假裝受驚“天啦，吸血鬼！”
    在這片嘲諷聲中，陳紅河猛地扯出懷中的銀十字架，踉蹌著衝向莉莉絲！
    "夠了！"神父洪亮的聲音突然穿透喧囂。
    他高舉的十字架在吊燈下泛著冷光，"今晨我的教堂收殮了一具屍體——頸部有兩個穿孔，全身血液被抽幹。如果各位不信，現在就可以去查看。"
    宴會廳瞬間陷入死寂。
    水晶吊燈的光芒突然變得慘白，照得每個人臉上都蒙了一層青灰。
    方才還在嗤笑的貴婦們不自覺地抱緊了手臂。
    有人顫抖著問：“神父，你的意思是，我們貝寧街出現了吸血鬼？”
    神父點頭：“不能篤定，但既然陳紅河這麽認定這位小女孩兒是吸血鬼，那想必他看見了什麽。”
    陳紅河適時地指向莉莉絲，大吼：“在電梯裏，我看見了！她朝我做鬼臉，露出了尖牙！眼睛還變成了紅色！我當時被嚇得叫了一聲，你們肯定有人聽到，是不是？是不是！”
    人群中，有人猶猶豫豫地回憶：“好像是的，你當時叫了一聲，我還特意多看了你兩眼。”
    “對！”陳紅河興奮地喊道，“就是她！她真的是吸血鬼！”
    莉莉絲獨自被人群包圍，被各種各樣的目光窺探、審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陳紅河突然抓起餐刀，劃破手掌！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莉莉絲的瞳孔驟然收縮！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露西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人群邊緣——她的嘴角殘留著暗紅血漬，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滴落的鮮血。
    "媽媽不要！"莉莉絲的尖叫與露西撲出的身影同時發生！
    陳紅河甚至來不及後退，就被露西按倒在地！
    慘叫聲中，鮮血如噴泉般濺上四周的絲綢帷幔。
    混亂如瘟疫般蔓延。
    高跟鞋踩碎了掉落的水晶杯，紳士們撕扯著領結奪路而逃。
    瑰拉卻在這片混亂中握住莉莉絲地肩膀，輕輕道：“睡吧，睡吧，乖巧的莉莉絲，睡吧。”
    莉莉絲不由自主地合上眼，倒下去。
    瑰拉將她安置在雕花扶手椅上。
    當神父顫抖著舉起橡木樁時，露西正伏在他頸間大快朵頤！
    他猛地朝露西刺去！
    露西的反應卻極快，一把打飛了木錐！
    老人渾濁的雙眼望向瑰拉，露出求助的神色。
    “救……救我……木錐……”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卻隻看見瑰拉拾起木樁後，意味深長的微笑——
    玫紅裙擺劃過半弧，那根救命的木樁被輕飄飄地拋進了黑暗。
    "凡殺該隱的......"神父的臨終低語戛然而止。
    在他逐漸擴散的瞳孔裏，最後定格的是瑰拉俯身時，頸間那枚閃著幽光的紅寶石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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