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江景虞坐上返回華國的飛機。
    他的頸間，多了一個小小的吊墜。
    吊墜是最簡單的玻璃瓶，小小一個。
    裏麵什麽也沒有。
    幹幹淨淨地反射著光芒。
    本來，這裏麵裝著瑰拉的血液。    他當時也懵了。
    但是仔細一想，應該也不會有人無聊到挖出這個吊墜以後，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來、清洗幹淨，再重新埋回土裏吧？
    所以……
    江景虞想了很久才想通。
    或許是因為在瑰拉躺進棺材，化光消失的一刻，這個世界上她所留下的所有關於她身體的一切，無論是血液、毛發，還是其他痕跡，都會一同消失……
    想通之後，他便放心了，也很興奮。
    因為這個小玻璃瓶證明了，他是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將遊戲裏的物品傳遞給現實中的自己的！
    當然，前提是在藍星上傳的視頻中不會被暴露。
    當初，為了試驗，他沒辦法，隻有冒險在遊戲時間深夜無人的時候，操控著瑰拉去埋下這個玻璃瓶。
    他那時候想，瑰拉的這個行動跟遊戲毫無關聯，而藍星的剪輯視頻，向來幹淨利落，所以應該不會被剪輯進遊戲吧？
    後來視頻出來後，果然沒有剪輯進瑰拉埋玻璃瓶這一段。
    但是這個視頻沒有，不代表以後的視頻不會有。
    所有，這個傳遞方法得謹慎使用。
    除非……能夠找到更好的傳遞辦法。
    即便被剪進藍星的視頻，也不會被人起疑心的那種。
    江景虞耳朵裏塞著耳機，望著飛機窗外的雲層，出神思考著。
    直到一陣騷動，拉回他的思緒。
    他望過去。
    隻見飛機前艙，一片混亂。
    一個空乘正在滿臉通紅地喊著什麽。
    江景虞摘下播放著音樂的耳機。
    他聽清楚了。
    空乘喊的是：“先生，請回到座位！”
    江景虞捕捉到，喊話的空乘，左手攥著餐車金屬把手，右手已經悄悄摸向腰後的緊急呼叫按鈕。
    再看向混亂源頭。
    原來是個醉漢。
    飛機上是可以喝酒的，江景虞以前坐飛機時，甚至遇到過找空乘要了一罐又一罐啤酒的鄰座。
    鬧事的醉漢很魁梧，身高一米八，體重起碼兩百八。
    啤酒肚卡在經濟艙狹窄的過道裏，手裏晃著喝空的威士忌小酒瓶。
    他脖子上掛著金鏈子，領口沾著花生碎屑，整張臉漲成豬肝色。
    “老子要升艙！”他叫囂著：“頭等艙那個妞兒剛才瞪我，你他媽管不管？”
    聲音把許多人嚇得一哆嗦。
    飛機後艙傳來嬰兒的啼哭，但很快被抱著孩子的母親慌忙捂住。
    “請您冷靜。”穿著乘務長製服的男人，大步跨過來。
    他看上去四十出頭的模樣，身高和醉漢差不多，但身形就差得遠了：“我是本次航班乘務長，有什麽需求我們可以……”
    ”啪——！”
    酒瓶擦著乘務長的耳朵，砸在應急指示燈上。
    玻璃碴飛濺，乘客尖叫。
    醉漢掄起餐車上的不鏽鋼水壺：“都他媽瞧不起我是吧？！”
    空乘和乘務長頓時臉色大變！
    水壺裏裝著60攝氏度左右的溫水！
    雖然不是開水，但要是灑到乘客身上也夠嗆！
    尖叫聲再次高了一個度！
    醉漢周邊的乘客都紛紛想逃離。
    但是他這麽個龐然大物堵在過道，除了前後幾排的跑走了，周圍兩排的乘客，都隻有盡量往舷窗的位置縮。
    江景虞前後掃視。
    這架航班大概是因為已經配了個人高馬大的男性乘務長，所以並沒有再配備安全員或警察。
    他深呼吸兩口，手下用力，嚐試掰了掰座椅扶手。
    大概用了六七成力，扶手便被掰彎。
    於是，他心裏有底了，去鬆安全帶卡扣。
    混亂場麵已經再次加劇。
    乘務長側身擋住後排乘客，大聲道：“先生！放下水壺！”
    醉漢卻掄起水壺就往右舷窗砸！
    “砰——！砰——！”
    熱水呈環狀灑出，落到周圍乘客身上，他們驚叫連連。
    江景虞站起來。
    正午的陽光劈進機艙，照出他的淺灰衛衣，與淺灰色牛仔褲。
    許久沒修剪的劉海微微蓋住了他的眼睛。
    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大學生。
    “喂。”他走到離醉漢兩三步遠的地方，出聲。
    醉漢轉過脖子時，金鏈子卡進雙層下巴。
    他幾乎比江景虞壯兩圈，胳膊相當於江景虞的大腿。
    他嗤笑一聲：“小白臉湊什麽熱鬧？”
    話音還落地，便拎起水壺，帶起“呼呼”風聲砸向江景虞左肩。
    水壺在江景虞視網膜中迅速放大！
    那一刻，不知為何，他腦中閃過吳七在擂台上的招式——
    左腳掌發力蹬地，右腿橫掃對方膝蓋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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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醉漢小腿骨發出悶響！
    龐大的身軀歪向左邊。
    “操你……”醉漢的怒罵，被膝蓋撞擊腹部的聲響打斷。
    江景虞左膝猛然上頂！
    同時，右手肘卡住對方咽喉，用力一頂！
    於是，醉漢的後腦勺便“砰”地一聲，狠狠撞在旁邊座位的扶手上。
    頓時，尖叫聲中混入口哨聲，穿aj的男生踩在座椅上拍視頻：““哇！泰拳！是泰拳正蹬！我從黑拳視頻裏看到過！現場看更帥啊！”
    他衝著江景虞喊：“太帥了兄弟！再來一個！”
    他女朋友嫌丟臉，一手捂臉，一手拽他褲腿：“快坐下！”
    江景虞的右手肘，繼續抵抗著醉漢的掙紮，狠狠用力下壓！
    “哢擦——”
    一聲輕微的骨脆聲，讓江景虞愣了愣，不自覺微微放鬆點力道。
    醉漢已經滿臉通紅眼珠瞪出，快憋死過去，唾沫星子不受控製地噴在他的衛衣上。
    空乘在旁邊呆立著。
    直到江景虞抬頭喊：“毛毯！捆手！”
    她才猛然回神，踉蹌去扯頭等艙的駝色羊絨毯。
    這個時候，醉漢的左腿又突然抽搐著踢向江景虞襠部！
    圍觀人群發出驚呼！
    卻見江景虞右膝迅速抬起，脛骨外側，精準磕中對方腳踝！
    “砰——！”
    聲音讓圍觀人群聽著都痛。
    這時候，醉漢抬頭怒吼了：“你們愣著幹啥！這瘋子要殺人啊！”
    “閉嘴吧你！”穿aj的青年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兩拳。
    乘務長蹲下來，幫江景虞壓腿。
    “練過泰拳？”他詢問。
    江景虞接過空乘遞來的毛毯，反捆上醉漢的雙手，打了個死結，沒回答。
    捆完，他轉頭對乘務長說：“麻煩遞下濕巾。”
    這時候，所有人才看到，他的左手虎口被玻璃劃了道兩厘米的口子，正在冒著鮮血。
    這時候，頭等艙方向傳來聲音：“小帥哥身手真好，要不要來當我的保鏢？月薪兩萬起步。”
    江景虞望過去，是個穿著商務西裝的大叔。
    “不用了，謝謝。”
    他隨便用濕紙巾擦了擦虎口上的鮮血，起身往自己的座位走。
    所過之處，乘客不約而同地避讓。
    先是一兩聲鼓掌，然後是七八聲，最後掌聲連成一片。
    所有乘客鼓起掌來。
    “小夥子，真棒！”
    “謝謝你出手。”
    “哥們兒，合個影留個聯係方式唄？能不能跟你學兩招？”
    aj青年的手機鏡頭伸過來。
    江景抬手擋住臉：“不要拍照。”
    aj青年：“就一張！”
    江景虞：“不行，把剛才視頻都刪了。”
    青年：“為啥啊？多帥啊哥們兒！是不是啊你們說？”他高聲詢問艙內乘客。
    “是啊！”
    “真帥！”
    “刪了幹嘛呀，留著呀小夥子，發給你喜歡的女孩兒，保證她立馬喜歡上你！”
    其他乘客紛紛回應。
    江景虞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鬱悶。
    想一想，剛才也就是普通的一些招式，頂多算見義勇為。
    而且機艙內，肯定不止這aj青年一個人拍了。
    自己要是強硬著非要所有人刪掉視頻照片，反倒可疑。
    便幹脆拿衣服蓋上臉，靠在座椅上，蒙頭不再理會aj青年。
    誰也沒看到，衣服底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因為他聽見，不遠處甚至有人在討論，自己是不是超能者？
    啊，是……還是不是呢？
    原來吳七和程海駿的感覺是這麽爽！
    自己剛才那些招式怎麽做出來的？
    好像就下意識的身體動作。
    是不是遊戲附贈的獎勵？
    可是遊戲也沒說啊。
    而且，剛剛那醉漢的動作，挺慢的。
    到底是他的動作慢，還是在我眼中慢？
    我是不是需要回去找個拳館，好好地、正規地練一下？
    ……
    在江景虞還在暗自回味的時候，身前突然傳來溫柔的問話。
    “先生？先生？”
    江景虞拿下衣服。
    是剛才那個空乘。
    她蹲在江景虞身前，手裏端著托盤，托盤內是一些創口貼和碘伏，另外還有三明治和橙汁。
    “您要不要升艙休息？”她十分溫柔地詢問。
    “不用了。”江景虞搖頭。
    “那我給您包紮一下吧？”
    江景虞猶豫一瞬，伸出手。
    空姐包紮的動作，與她的語氣、外貌一樣，都十分溫柔。
    幾乎感覺不到觸感。
    待到空姐離開，江景虞才發現她留下的橙汁底下，留著張小紙條。
    上麵寫了串電話號碼。
    江景虞：“……”
    很難說出的感覺，暗爽，又覺得為難，還有那麽一點害羞。
    這時候，廣播響起了。
    “各位乘客請注意。”機長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此次旅途我們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所幸有見義勇為的英雄挺身而出，感謝他！二十分鍾後，我們將提前抵達c城機場，請大家提前做好準備，祝大家都有一個愉快的旅程……”
    江景虞做出決定，將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揉成團放進衣兜，準備下飛機後就丟掉。
    要什麽女人？
    女人隻會影響他拔刀的速度！
    等到二十分鍾後，輪胎擦地的震動平穩，停止。
    醉漢突然扭著脖子吼：“我要驗傷！告到你傾家蕩產！”
    已經解開安全帶，正站起來取自己的隨身背包的江景虞頓了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拎著包，走向醉漢。
    “小夥子，現在你可不能動手噢，會有麻煩的！”有好心乘客提醒。
    江景虞站在醉漢身前，陰影籠罩他，居高臨下。
    醉漢立馬一瑟縮。
    “嗬”了一聲，江景虞把背包甩上肩膀，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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