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祭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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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江南,細雨如絲,朦朧的雨幕籠罩著李明山的小院。李明山坐在青石板台階上,目光癡癡地望著麵前那隻古樸的青花瓷魚缸。缸中,那條陪伴了他兩年有餘的獨眼金魚,此刻正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仿佛隻是沉沉睡去。
李明山顫抖著伸出手,輕輕觸碰水麵,激起細微的漣漪,卻再也喚不醒那靈動的身影。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將他帶回到那個命運般的相遇時刻。
那是兩年前的一個深秋,李明山在江南小鎮的集市上閑逛。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他發現了一個賣金魚的老者。老者的木盆裏,各色金魚歡快地遊弋著,五彩斑斕,惹人喜愛。然而,李明山的目光卻被一條與眾不同的小魚吸引住了。
那是一條通體漆黑的小金魚,身形比其他同伴都要瘦小,更引人注目的是,它隻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窩處是一道淺淺的疤痕。或許是因為殘疾,它總是躲在木盆的角落,怯生生地看著周圍。
“老人家,這條小魚怎麽賣?”李明山蹲下身子,指著那條獨眼金魚問道。
老者打量了他一番,歎了口氣說:“後生,這條魚可憐,獨眼,又瘦小,怕是養不活。你若想要,就拿去吧,不要錢。”
李明山心中一動,他看著小魚那孤獨又倔強的模樣,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這世間,誰又沒有些不為人知的傷痛與缺憾呢?他小心翼翼地將小魚裝進備好的小竹簍,帶著它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後,李明山將小魚放進了那隻祖傳的青花瓷魚缸。那魚缸造型古樸,釉色溫潤,上麵還繪著幾尾遊動的金魚,仿佛與新入住的小魚遙相呼應。看著小魚在缸中遊動,李明山心中滿是歡喜,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它照顧好。
然而,養魚並非易事。家中沒有氧氣泵,李明山隻能時刻留意水質。每天清晨,他都會早早起床,去河邊打回清澈的河水,小心翼翼地為小魚換水。換水時,他總是動作輕柔,生怕驚擾到這脆弱的小生命。
喂食更是一門學問。李明山跑遍了小鎮的商鋪,精心挑選營養豐富的魚糧。每次喂食,他都會蹲在魚缸前,看著小魚用那獨眼緊緊盯著食物,小嘴一張一合,歡快地吞食著。看著小魚吃得津津有味,李明山的臉上也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一次偶然的機會,李明山發現小魚對貓糧也頗感興趣。那天,家中的老貓正在吃貓糧,幾粒貓糧不小心掉進了魚缸。小魚先是歪著腦袋,用獨眼好奇地打量著這“奇怪的美食”,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確定沒有危險後,便歡快地吞下肚。從那以後,貓糧便成了小魚的“零食小驚喜”。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魚也在李明山的悉心照料下慢慢長大。神奇的是,它的身體開始發生奇妙的變化。原本漆黑如夜的身軀,漸漸泛起了紅暈。先是腹部出現幾抹淡淡的紅色,像是天邊初升的朝霞,又像是不小心沾染的朱砂。隨著時間推移,那紅色愈發濃鬱,逐漸向全身蔓延。
每當陽光灑在魚缸上,小魚在水中遊動時,就像一團跳躍的火焰,絢爛而充滿生機。它不再是當初那個躲在角落的怯弱小魚,而是成了魚缸中最耀眼的存在。
李明山的生活也因為這條小魚變得充實而溫暖。閑暇時,他總是坐在魚缸前,與小魚“聊天”。他會講述自己一天的經曆,訴說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雖然小魚不會回應,但李明山總覺得它能聽懂自己的話,那獨眼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理解與陪伴。
“小家夥,今天鎮上可熱鬧了,來了個說書先生,講的是三國故事,那關雲長可真是威風凜凜……”
“你知道嗎?後院的桃花開了,粉嫩嫩的,可好看了,等你再長大些,說不定能聞到花香呢……”
然而,再美好的時光也有盡頭。這一天,當李明山像往常一樣來到魚缸前時,卻發現小魚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一動不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又伸手去觸碰小魚,可小魚依舊毫無反應。
淚水模糊了李明山的雙眼,他的心中滿是不舍與難過。兩年多的朝夕相處,這條獨眼金魚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想起小魚剛來的時候,那麽瘦小、脆弱,如今卻在他的照料下綻放出如此絢爛的光彩。
“天德值印福自存,四絕歸藏守福門……”李明山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這是他從古籍中偶然看到的句子,此刻,他將這當作對小魚的祈福,希望它在另一個世界,依然能有這般的福氣,有個溫暖、舒適的“新家”,繼續開啟它的“新旅程”。
李明山小心翼翼地將小魚從魚缸中撈出,用一塊幹淨的絲綢將它包裹起來。他在後院的桃樹下,挖了一個小小的坑,將小魚輕輕放入。看著濕潤的泥土一點點覆蓋住小魚,他仿佛看到小魚又在水中歡快地遊動。
時光流轉,歲月變遷。那隻青花瓷魚缸依舊擺在小院中,隻是裏麵沒了小魚的身影。每當有朋友來到家中,李明山總會指著魚缸,講述那條獨眼金魚的故事。在他的講述中,小魚不再隻是一條普通的金魚,而是一個“傳奇人物”,它的堅強與獨特,它與李明山之間深厚的情感,感動著每一個聽過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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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當李明山再次翻開古籍,尋找那兩句祈福的話語時,他發現,這兩句話出自一本記載古代祥瑞之事的典籍。書中說,天德星主貴,值印則福氣自生;四絕歸藏,乃是天地守護之象。李明山看著這些文字,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相信,自己的小魚定是帶著這份福氣,在另一個世界自由自在地遨遊。
而那棵曾經見證小魚入土的桃樹,每年春天都會如期綻放,粉白的花朵隨風搖曳,仿佛在訴說著那段溫暖而美好的往事。李明山時常會坐在桃樹下,望著空空的魚缸,回憶著與小魚相處的點點滴滴。在他心中,那條獨眼金魚永遠活著,永遠是他獨一無二的寶貝,它的故事,也將在這江南小院中,代代流傳下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李明山所在的小鎮也發生了許多變化。新的商鋪開張,舊的建築翻新,然而,李明山的小院卻仿佛被時光遺忘,依舊保持著那份寧靜與古樸。那隻青花瓷魚缸,雖然空了,但在李明山的擦拭下,依然光潔如新,上麵的金魚圖案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
有一天,小鎮上來了一位雲遊的高僧。高僧路過李明山的小院時,被一股獨特的氣息吸引,駐足不前。李明山見高僧氣質不凡,便邀請他到院中一敘。
高僧在小院中踱步,目光最終落在那隻青花瓷魚缸上。“施主,這魚缸中曾養過一條不凡的生靈吧?”高僧開口問道。
李明山心中一驚,沒想到高僧一眼便能看出端倪。他點點頭,將獨眼金魚的故事娓娓道來。高僧聽後,微微頷首:“善哉,善哉。這條金魚雖為水族,卻與施主結下深厚緣分。它獨眼卻頑強,從黑變紅,實乃吉兆。它的離去,並非結束,而是另一種開始。”
李明山不解,忙問高僧何出此言。高僧解釋道:“世間萬物,皆有定數。這條金魚以獨特之姿來到施主身邊,曆經磨難而蛻變,給施主帶來溫暖與陪伴,此乃它的使命。如今它完成使命,回歸天地,而它的精神,卻永遠留在了施主心中。施主所念的那兩句祈福之語,冥冥之中,也為它指引了方向。”
李明山聽後,若有所思。高僧又說:“施主不妨在魚缸中種下一株蓮花。蓮花出淤泥而不染,象征著清淨與超脫。待蓮花盛開,或許能與那金魚的靈氣相通,延續這份奇妙的緣分。”
送走高僧後,李明山按照他的建議,在魚缸中種下了蓮花種子。他每日精心照料,澆水、施肥,滿懷期待地盼望著蓮花的生長。
日子一天天過去,蓮花種子終於發芽,嫩綠的葉片一點點探出水麵。看著那充滿生機的綠色,李明山仿佛又看到了小魚當初在魚缸中歡快遊動的模樣。隨著時間推移,蓮花越長越高,終於在一個清晨,綻放出第一朵潔白的花朵。
那蓮花潔白如雪,花瓣層層疊疊,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陽光灑在花瓣上,泛起點點金光,宛如披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李明山坐在魚缸前,望著盛開的蓮花,心中滿是感慨。他知道,這蓮花,是小魚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他的身邊。
從此,每當有人來到小院,李明山不再隻是講述獨眼金魚的故事,還會指著那株蓮花,訴說著這段奇妙的緣分。在他的講述中,金魚與蓮花的故事交織在一起,成為了小鎮上一段膾炙人口的傳說。而那兩句“天德值印福自存,四絕歸藏守福門”,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成為了人們祈福納祥的話語。
時光悠悠,李明山記憶中小金魚樣子漸漸去模糊不清,但他對小魚的思念從未減少。每當夜幕降臨,他總會坐在小院中,望著天空中的繁星,想象著小魚在另一個世界自由自在地遨遊。他相信,終有一天,他們會再次相遇,在那片神秘而美好的天地間,續寫那段未完成的緣分。而那隻承載著無數回憶的青花瓷魚缸,以及缸中盛開的蓮花,將永遠見證著這段跨越生死的深情厚誼,在歲月的長河中,閃耀著獨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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