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縱違禮法,難違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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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棄娘本來還擔心三丫內心受傷,結果看到這傻大姐的樣子,不由開始擔心她的智商來。
    “三丫,你樂什麽呢?”陸棄娘哭笑不得地問。
    “以後我有四個爹,四個娘,”三丫高興地道,“那我什麽都有四份。”
    原來隻許願多要幾個姐夫,多要幾個爹。
    現在姐夫沒有,多來幾個爹娘,也行吧。
    日子真是好起來了。
    陸棄娘:“……他們是來要錢的。”
    三丫眼中的笑意頓時變成驚恐,“他們是來給您當兒子和閨女的?”
    那她就不樂意了。
    陸棄娘:“……”
    她說什麽來著?
    這個傻大姐!
    大過年的,陸棄娘被這些人吵得心煩意亂,直接一手一個,把人都扔了出去,放話道:“去順天府告我去,誰告贏了,孩子就還給誰。”
    有點錢,妖魔鬼怪都來了。
    別影響她們一家過年的好心情。
    等到除夕,蕭晏在院子裏放了一個大煙花。
    陸棄娘和三個女兒仰頭看著,被眼前的壯麗情景深深震撼。
    靛藍夜幕被撕開豁口,金紅火流如同涅槃的鸞鳥直衝九霄,尾羽拖曳的磷粉在空氣裏凝成細碎光塵。
    陸棄娘感覺到一隻微涼的手,悄然握住她的掌心。
    熱度仿佛瞬時沿著兩個人接觸之處,爬上了她的臉。
    臊死人了。
    “爹,娘,好看,再來一個!”三丫拍著手激動地道。
    “這一個煙花,買二三十個你。”二丫瞪她一眼道。
    雖然好看,但是八十兩銀子啊,等於把她創業的啟動資金直接燒掉了。
    她雖然咬牙跺腳,決定拿出一百兩銀子來小試牛刀,但是這會兒心裏還沒底。
    看著這個鸞鳥煙火,她心裏暗想,大不了就當給自己放了個煙火。
    不行,還是心疼。
    好看的東西,都太昂貴而短暫了。
    蕭晏俯身靠在陸棄娘耳邊問她:“好看嗎?”
    陸棄娘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熱氣噴在自己耳後激起的戰栗。
    ——蕭晏真是越發孟浪了。
    自己也沒答應他什麽,他就真的開始動手動腳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八十兩銀子,心痛得很。”陸棄娘道,“你看天上——”
    “什麽?”蕭晏什麽都沒看到。
    “許多豬在飛。”陸棄娘歎氣。
    蕭晏忍俊不禁,“煙火就是給人看的。就算我們自己不賣這個,也要買來放;更何況,我們自己就做這個,不用心疼。”
    她值得這世上所有的美好。
    放完煙火,一家人在一處守夜。
    不過三丫很快就困得在大丫懷裏睡著了。
    大丫把她抱回去放在床上休息。
    陸棄娘打了個哈欠道:“都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去拜年。”
    “娘,今年也得有人來家裏拜年吧。”二丫道,“要不我們出去拜年就行,您和爹在家裏等著。”
    “你爹得有不少地方要去吧。”陸棄娘問蕭晏。
    蕭晏點頭,“你跟我一起?”
    “不了不了,我在家,免得有人上門,吃個閉門羹。”陸棄娘忙道。
    她還不想和蕭晏“雙宿雙飛”的。
    蕭晏眉頭忽然皺了一下。
    陸棄娘:“……”
    咋,還不能拒絕他了?
    蕭晏是不是過於膨脹了?
    不理他,慣得他蹬鼻子上臉的。
    二丫打了個哈欠,“爹,娘,大姐估計睡下了,我也回去睡了。”
    “等等。”蕭晏不動聲色地道。
    “嗯?還有事嗎,爹?”
    二丫心說,她是懂事,趕緊回去,把地方讓給他們兩口子。
    她現在都開始擔心了。
    不能讓大姐把孩子生在娘前頭吧。
    雖然也不是不行,但是感覺還是娘在前麵生好點。
    “你不是說打算弄個胭脂水粉的鋪子嗎?今日有空,不妨說來聽聽,我和你娘,幫你參謀一下。”
    “不行!”陸棄娘表示反對,“她才多大點孩子?二丫,聽話,你過了年,再找個鋪子,學兩年,然後再開。”
    “學兩年,我都該嫁人了,怎麽開?”二丫道,“我得賺到錢,才能向您證明,不嫁人也行。”
    陸棄娘:“……你不是要嫁有錢人嗎?”
    “那也不如我自己有錢。”二丫理直氣壯地道,“雲庭家裏很有錢吧,但是他爹一開口,他就身無分文被人攆出來了。所以歸根結底,誰有都不如自己有。”
    蕭晏則道:“我們以一百兩銀子為限,虧完就停下。然後按照你娘說的去做。”
    陸棄娘拉他一把,“一百兩銀子呢!你動動嘴皮子就虧沒了?不行,太多了,十兩還不夠嗎?”
    “我又不跟您借錢。”二丫嘟囔道。
    “讓她試試。”蕭晏道,“我覺得灼灼沒問題。棄娘,我們現在和從前日子不一樣,不能總想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要讓她們嚐試一下,在很多人家,男孩子十一二歲,已經開始嚐試接觸家裏生意了。”
    陸棄娘這才沒說話。
    蕭晏清了清嗓子。
    陸棄娘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與此同時,大丫在屋裏,蔣玄在屋外,兩個人隔著窗戶說話。
    蔣玄聽見蕭晏的聲音,知道這是對他的警告。
    他把一個荷包遞給大丫,笑道:“壓歲錢。”
    他抬手時,玄色箭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間陳年傷疤。
    大丫指尖掠過傷疤,回以青緞香囊。
    蔣玄緊緊握住,喉間酒氣灼得聲音發啞,“昭昭,我冒失了。然縱違禮法,難違本心。”
    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嗎?
    蔣玄想,那是沒有的。
    但是這世上,有一眼萬年的驚豔。
    見之忘俗,念念不忘。
    今日他在家裏喝了幾杯酒,被兄長和弟弟們打趣婚事,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衝動,騎上他的照夜白踏雪而來。
    “關窗,我走了。”蔣玄笑道。
    “嗯。”大丫點頭。
    看著蔣玄消失在夜幕中,大丫才關上窗戶。
    床上的三丫,還在酣睡,並不知喜歡的大姐夫已經偷偷來過。
    大丫打開荷包,裏麵裝著壓歲的金銀錁子,卻在其中又夾了一枚雙魚佩。
    大丫會心一笑。
    她回贈的香囊裏,有她求的平安符,還有一張“願君長健”的祈福箋。
    如果說,和誰共度一生都是過,那她希望,她和蔣玄能夠讓彼此對共度的這一生,沒有怨懟。
    初一早上,天剛蒙蒙亮,蕭晏就出了門。
    碼頭上的很多關係,還需要走動,雖然過去一年,他風生水起,但是畢竟還是白身,也算晚輩,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有的。
    出門之後,眼角掠過巷口一輛不起眼的黑頂馬車,蕭晏腳步未停,大步離開。
    而等他離開之後,馬車上有人下來,上前叩響了他剛帶上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