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令人驚豔的盧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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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是家裏的主心骨,所以她不能倒下。
陸棄娘很快調整情緒,“這隻是娘胡思亂想的最壞的情況,都別怕。咱們不是還認識皇上嗎?國公爺啊,蔣玄家裏,五公子啊,薑姑娘啊,都能給咱們幫忙說話。”
“娘,不知道能不能通過盧歡找盧太傅幫忙說情。”二丫忽然道。
換成別人家裏,那肯定不可行,後院的姑娘在威嚴的父親麵前,多半大氣不敢出。
但是盧家氛圍不一樣。
“說實話,”陸棄娘道,“除了薑儀手裏有免死金牌,別人我都不想去求。”
能幫忙,想幫忙的,自然就會幫忙。
不想幫的,求也求不來,而且反倒是傷了自己。
“也對。”二丫道,“而且人家和我們也沒有多少交情,不該把人家卷進來。”
大丫忽然問:“雲庭跟著你們回來了,那永濟縣怎麽辦?交給薑權可以嗎?”
“沒事,盧歡也在呢。”二丫道,“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能幹著呢,亂不了。”
眼下自家焦頭爛額,還顧不過來呢。
可是永濟縣,確實出事了。
那些之前被雲庭打壓了許久的老油條們,終於找到了報複的機會。
秋稅征收接近尾聲,戶房書吏將厚厚一摞賬冊和入庫清單堆到薑權案頭。
薑權看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文書,頭大如鬥,硬著頭皮翻看,越看越迷糊。
幾個鄉紳代表聯名求見,聲稱稅吏多征濫派,賬目不清,要求縣令主持公道。
薑權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隻會拍桌子吼:“吵什麽吵!等世子回來再說!”
結果鄉紳們更加不滿,揚言要上告。
盧歡得知後,主動請纓:“薑大哥,可否讓我看看賬冊和訴狀?”
薑權如蒙大赦,立刻把所有東西搬到盧歡暫居的廂房,把人打發了回去。
那些人卻揚言第二日還來。
盧歡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就把問題都理出來了,一一講給薑權聽。
“薑大哥你看,一是金陽鄉的畝數與往年不符,疑似新墾地被重複計稅……二是荒地的折銀比例有爭議……三是入庫清單與征收記錄有細微出入……”
薑權聽得頭暈腦脹,撓撓頭道:“盧姑娘,我說實話,看這些,我就是睜眼瞎。你就說我怎麽辦吧,你指揮,我聽你的!”
他自己腦子不行,但是他幹事可是很行的。
聽指揮,能打勝仗。
盧歡一愣,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世上,還有男人會如此坦蕩蕩地說,聽從女人的指揮?
“怎麽了?”薑權被她看得有點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要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就隻能來橫的了。沒事,你放心,我在這裏呢!”
他拍了拍腰間挎著的刀柄,意思很明確——講不通就武力威懾。
盧歡被他這直白又帶著點憨氣的“護短”逗得忍俊不禁,唇角彎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君子動口不動手。薑大哥,你等我片刻。”
她轉身進了內室。
薑權不明所以,隻能在廂房外焦急地踱步,聽著裏麵窸窸窣窣的動靜,心裏七上八下。
盧姑娘這是要幹嘛?怕自己背不住寫下來?還是想別的法子?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內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薑權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整個人瞬間石化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嘴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隻見從門內走出的,哪裏還是那位氣質清雅、容色端麗的盧小姐?
眼前之人,身著一件合體的青色文士長衫,頭發用同色發帶高高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原本柔美的五官,被刻意描摹得英挺了些許,眉峰如劍,眼神沉靜銳利,唇色也淡了幾分,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多了幾分少年郎的清俊與書卷氣。
身姿挺拔,步履從容,竟真似一個飽讀詩書、氣度不凡的年輕書生。
“盧……盧……盧……”薑權舌頭打結,指著盧歡,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詞,震驚得無以複加。
他從未想過,女子扮起男裝來,竟能如此……如此以假亂真。
那份從容的氣度,甚至比他更像一個能斷事的“官老爺”!
薑權表示,他其實比起別人,是有點見識的,畢竟他姐姐薑儀就是英姿颯爽的女中豪傑。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盧歡竟然會有這樣的大變身。
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盧歡被他這呆樣逗得差點破功,強忍著笑意,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低了幾分聲線,拱手道:“薑大人,在下盧文,乃世子府中幕僚,奉世子之命,特來協助大人處理縣務。世子臨行前,已將永濟諸事托付於盧某。”
她聲音雖刻意壓低,卻字正腔圓,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沉穩。
薑權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看著盧歡那雙沉靜的眼眸,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世子府幕僚,這個身份好!
既能名正言順地參與政務,又能避免女子身份帶來的非議。
“啊!對!對對對!”薑權反應極快,立刻挺直腰板,“原來是盧先生,失敬失敬。世子果然思慮周全!快請!鄉紳們都在二堂候著呢!”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縣衙二堂。
堂下等候的幾位鄉紳代表,本已等得焦躁不耐,此刻見薑權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麵生的、氣度不凡的青衫文士,都麵露疑惑。
薑權介紹了盧歡的身份。
盧歡神色淡然,微微頷首,在主位下首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開門見山:“諸位所陳之事,薑大人已悉數轉告於盧某。事關秋稅收繳、百姓負擔,盧某不敢怠慢,連夜查閱了相關賬冊、地契及曆年征收細則。”
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原本有些喧鬧的堂下瞬間安靜下來。
“首先,”盧歡看向金陽鄉的代表,語氣平穩卻不容置疑,“金陽鄉新報墾荒田畝三百二十畝,然縣衙存檔的曆年墾荒核準文書上,並無此記錄。按《戶部則例》,新墾荒地需報備核準,三年內免征賦稅。若未報備即計入熟田征稅,確屬重複計稅,當予核減。此事,戶房經辦書吏何在?”
她話音剛落,站在角落裏的一個書吏臉色瞬間煞白,額角冒汗,囁嚅著不敢出聲。
鄉紳們見狀,臉上頓時露出“果然如此”的憤慨。
盧歡眼神銳利如刀,直刺那書吏:“隱瞞不報,重複計稅,是瀆職!來人,將他拿下,聽候發落!金陽鄉多征之稅,即刻核減返還!”
衙役立刻上前將那癱軟的書吏拖了下去。
“其二,”盧歡轉向另一位代表,“關於荒地折銀比例。訴狀稱,今歲荒地折銀較往年高出兩成,可有依據?”
薑權看著她有些發呆。
剛才也就是入座之前,各人簡單的自報家門,結果她都記下來了?
而且她這般風度,不疾不徐,卻條理分明,清明睿智,便是雲庭自己在,也有所不及。
薑權的眼神裏,寫滿了驚豔。
後麵盧歡說什麽,他都隻聽著,心裏隻剩下崇拜。
原來世間女子的厲害,不全然是姐姐那般雷厲風行的樣子,還有盧歡這種並不顯山露水,卻讓人欽佩無比的存在。
數樁困擾多日,幾乎引發民怨的棘手難題,在盧歡條分縷析、有理有據、恩威並施的處理下,不到半個時辰,便一一解決。
是非曲直,清清楚楚,該罰的罰,該退的退,該補的補。
鄉紳們心服口服,感激涕零,對著盧歡和薑權連連作揖:“多謝盧先生明察秋毫!多謝薑大人主持公道!”
待鄉紳們千恩萬謝地離去,二堂內隻剩下盧歡和薑權兩人。
盧歡笑了笑,“獻醜獻醜,讓薑大哥見笑了。薑大哥,京城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不知道蕭夫人現在情況如何了……”
陸棄娘表示,情況不算好。
她在生產的第三日,在全家人的不安之中,終於等來了她的“二哥”。
——陸瑾帶人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