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病急亂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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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召見了薑儀。
    這很不合規矩。
    而且薑儀從宮中出來之後,便閉門謝客,對外隻稱是生病了。
    雲庭得知這個消息後,十分焦急。
    因為蕭晏最大的希望,就是薑儀家中的免死金牌。
    怕就怕,他們能想到,別人也能想到。
    比如,皇上。
    雲庭十分懷疑,皇上是打算對蕭晏甚至陸棄娘母女趕盡殺絕,所以提前要求薑儀,不能用免死金牌。
    雲庭一下子就慌了。
    但是這時候,慌是沒有用的,救人要緊。
    他已經顧不上蕭晏了。
    ——如果蕭晏必死無疑,那其他人,能救一個算一個。
    大丫、二丫、三丫姐妹三人被關押在一處。
    出乎意料,條件竟比想象中好上許多。
    沒有提審,沒有苛待,一日兩餐雖是粗糲寡淡,好歹能果腹充饑。
    大丫最為沉靜,仿佛將這方寸囚室當成了修身之所。
    她盤膝坐在鋪著薄薄一層麥稈的地上,指尖沾著灰塵,在冰冷的地麵上專注地寫寫畫畫,神情平靜無波。
    二丫卻像熱鍋上的螞蟻,心浮氣躁。
    她在那狹窄的囚室裏來回踱步,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擔憂爹娘,一會兒牽掛剛生產的娘親和繈褓中的遲遲,每一個念頭都讓她焦慮倍增,忍不住就要拉著大姐絮叨:“大姐,你說娘自己帶著遲遲,身子骨怎麽受得了?這天眼見著冷了,她洗尿布……該知道用溫水吧?可別凍著了落下病根……”
    不放心,一千一萬個不放心,幾乎要把她逼瘋。
    三丫年紀最小,也最是無聊。
    她扯下自己舊衣上的一段線頭,袖口頓時開了一道口子,她也渾不在意。
    將那根線在小小的手指間繞來繞去,自顧自地玩起了翻繩,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兒歌,試圖在這死寂中給自己找點樂子。
    這牢獄之苦,不見得非要皮開肉綻。
    不打不罵,單是這無邊無際的
    無聊,和那懸在頭頂不知何時落下的利刃般的未知,就足以將人的精神一寸寸磨蝕殆盡。
    就在二丫又一次踱到門口,焦灼地扒著木柵欄向外張望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昏暗的甬道盡頭,在獄卒的引領下快步走來。
    “雲庭,你怎麽來了?”二丫驚喜道,“我娘和我四妹妹怎麽樣了?我爹呢?”
    大丫和三丫聞言也都停下手中動作,起身走過來看著雲庭。
    雲庭快步走到牢門前,他麵容有些憔悴,眼底布滿血絲,顯然是連日奔波憂心如焚。
    獄卒低聲交代了幾句便退到稍遠處,留下他們說話的空間。
    “灼灼,”雲庭打斷她,聲音壓得極低,“情況不是很好。”
    他把自己掌握的情況說了。
    “那五公子呢?”二丫心急如焚,“你沒去找五公子嗎?”
    “他也閉門謝客。昭昭,灼灼,免死金牌這條路,大概是被堵死了。”
    雲庭想見,但是沒見到。
    “那怎麽辦?那我爹怎麽辦?”三丫也急了。
    “顧不上了。”雲庭道,“我現在隻能想著把你們救出去。好消息是,蔣玄沒有被卷入,皇上對他不知道什麽態度;但是我猜,他能夠保住昭昭。”
    棄娘和遲遲也沒被抓,皇上應該也會網開一麵。
    現在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二丫和三丫。
    “皎皎年紀小,若是實在不行,我想辦法,去求外祖母,看看能不能讓她進宮伺候外祖母。”
    “我呢?我也可以伺候太後娘娘。”二丫道。
    娘活著,她也得活著,用盡全部力氣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日後才有機會陪著娘。
    雲庭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艱難地吐出接下來的話:“灼灼,我我要娶你!隻有這個身份,才能最快、最名正言順地把你從這裏撈出去!”
    禍不及出嫁女。
    “什……什麽?”二丫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大丫也眼神銳利如刀,直射雲庭。
    三丫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我也覺得太委屈你。但是這條路,比我去求外祖母更穩妥。”
    他其實沒辦法保證能把三丫一起救出來,但是如果二丫跟著他,那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去鬧去求。
    “皇上給我賜婚了,所以我,我隻能委屈你做妾,但是你別著急,假的,這是假的。”雲庭道,“日後我若是解決不了賜婚的問題,那我們可以兄妹相稱,幾年後你遇到喜歡的人,我,我就放你走。”
    對於喜歡的人,隻是說出來讓她做妾,雲庭都心如刀絞。
    他知道,二丫多麽驕傲。
    可是為了最大可能地保命,他隻能出此下策。
    他慌了。
    “我說的這些,是一旦皇上要賜死你們的無奈之舉。或許,我們還能祈求一點生機。”雲庭頹然道。
    他現在覺得,生機渺茫。
    “可活著,才有以後!”雲庭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幾乎是低吼出來,“死了,就什麽都沒了!灼灼,我求你,信我這一次!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你聽我一次……”
    二丫忽然笑了。
    “雲庭,你別激動,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不答應。我甚至也知道,你心裏有我,那日你吃了毒蘑菇,說出來了,弄得我在盧姐姐麵前很尷尬。”
    她輕輕搖頭,目光仿佛穿透了雲庭:“你可真是……瞎了眼啊。盧姐姐那麽好,你看上我什麽了?別胡鬧了。你不過在我家住了兩年,就想把我拐跑?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從前你還滿心滿眼都是我爹呢!”
    “灼灼,我不是,我——”雲庭急切地想辯解。
    “如果真的到了你說的最壞的地步,”二丫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雲庭,你明哲保身就好。國公府還有那麽多麻煩等著你去處理。”
    她挺直了脊背,那點笑意斂去,隻剩下屬於她的、不容折辱的驕傲。
    活著固然重要,但要活得如此狼狽不堪,舍棄尊嚴,那也……算了。
    她的命,本來也不值錢。
    但她看重自己這張臉,看重自己的脊梁骨。
    “若有可能,”她看著雲庭,眼神清澈而堅定,“請你在太後娘娘麵前,為我娘和我們姐妹求一求情。太後娘娘疼你,是你外祖母。即便不答應,也不會外傳,更不會害你。至於旁人,就不必了。”
    她們或許真的已至絕境,無路可走。
    但雲庭,他還有大好的前程。
    二丫所求,不過是生死無愧於天地,不虧欠於人,更不累及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