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誇得我都臉紅了。”陸棄娘不好意思地道。
    但是這會兒，她眼前已經浮現出三個女兒並排站在一起的場景，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是孩子們自己爭氣，她驕傲。
    “棄娘，她們各自都有了安排。你日後想做什麽，想好了嗎？”皇後又問。
    陸棄娘連忙道：“想好了，想好了。自太子殿下跟我說了您的打算之後，我就一直在琢磨。”
    “那說來聽聽。”皇後語帶鼓勵。
    “其實養豬是最合適的，但是天上有弼馬溫，地上也沒有弼豬溫。”陸棄娘笑道，“後來我聽說有個勸農使司，這個合適我啊。在瓊州這幾年，我也種過地，我懂點的。”
    “勸農使司？”皇後想了想，“勸農使的話，是正三品……”
    “皇後娘娘，那可不敢想。”陸棄娘連忙道，“我這樣肚子裏沒多少墨水的人，可不敢想那麽大的官，別說勸農使，就是副使也不敢想。我覺得，我做個勸農司員外郎合適。”
    她提前都打聽好了。
    勸農使司，最大的是勸農使，下麵帶四個副使，再下麵是郎中，員外郎，主事，然後就是些沒有品級的小官。
    員外郎是從六品，在陸棄娘看來，那也是很大的官了。
    畢竟知縣大人才六品，她比知縣還大呢。
    “做個員外郎，也太委屈你了。”皇後道，“棄娘，做個副使吧。”
    “不不不，娘娘，我不能勝任。我將來若是做得好，皇上再提拔我便是；一下把我放在那麽高的位置，我暈得慌。”
    最後，兩人各退一步，讓陸棄娘去做正五品的郎中。
    皇後道：“……先這麽定了，至於以後想管田畝司、水利司、農藝司或者其他，到時候再看。”
    “是。”陸棄娘連連點頭，“不過娘娘，我的任命，拖兩個月行嗎？我想先，好好地把二丫嫁出去。”
    這是家裏的大事。
    從前大丫出嫁的時候，草草了事，讓陸棄娘想起來就難受。
    現在到了二丫，她想好好操辦。
    畢竟二丫從小就掐尖，又是嫁進國公府，排場不能少。
    而且，家裏也很久沒有喜事了。
    皇後笑著答應。
    陸棄娘見她臉上露出些疲憊的樣子，忙起身告辭：“娘娘好好休養身體，什麽都不如您身體重要。我得回家告訴蕭晏這些好消息。好消息太多，我都記不住了……”
    皇後讓人送她出去，臉上一直帶著笑。
    過了幾日，冊封的聖旨就到了。
    蕭晏被封為武威侯，兼任兵部尚書，另有長長一串封賞。
    三個女兒的封賞，和皇後說的如出一轍。
    但是陸棄娘還是十分震驚。
    這份震驚，主要來自於蕭晏那個“兵部尚書”。
    這可是兵部之首啊！
    說好的“鳥盡弓藏”呢？
    “這聖旨，該不會出錯了吧。”陸棄娘擔憂地問蕭晏。
    蕭晏卻道：“不會錯的，皇上之前就和我說好了。”
    雖然，他也有點意外。
    但是再想想才能皇上一貫的做派，又覺得情理之中。
    “這下，咱們可出了太大風頭了。”陸棄娘都開始發愁。
    之前說，三個女兒雖然各有封賞，但是不得給看客們找個平衡嗎？
    比如，蕭晏被邊緣了。
    但是現在，完全沒有，所有風光，都加在他們一家身上。
    這太容易讓人眼紅了吧。
    “沒事，放寬心，做我們該做的事情。”蕭晏安撫她道。
    陸棄娘歎氣，“這弄的，我一下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她說的，是二丫的婚事。
    這還敢大肆操辦嗎？
    還有，她實在看不懂皇上的操作啊。
    “兵部尚書”這段，皇後也沒跟她提起啊。
    這麽大的事情，皇後那般精明的人，不該忘記才是。
    難道是帝後在這件事情上有分歧？
    皇上自己就定了？
    其實之前外麵都傳說，蕭晏這次肯定要交權的。
    他們自己也做好了準備，結果——
    陸棄娘帶著這些不解，去找滕文甫商量——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時候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剛踏進月洞門，腳步就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灑滿小院。
    藤蘿架下，滕文甫正半躺在鋪了厚軟墊子的躺椅上，微微闔著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花白的頭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而小四丫，就坐在躺椅旁的一個小繡墩上。
    她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衫子，像朵暖陽裏嬌豔豔的小花。
    此刻，她懷裏抱著一隻毛茸茸、雪團似的小白貓。
    那貓兒溫順地蜷縮著，發出細微的呼嚕聲。
    四丫正拉著滕文甫的手，輕輕地去蹭小白貓的下巴。
    “祖祖，您看，雪團喜歡您呢。”
    滕文甫沒有睜眼，嘴角卻勾起深深的笑意。
    那隻被四丫握著、的手，也極其配合地隨著她的小手移動，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貓兒柔軟溫暖的觸感。
    小白貓被蹭得舒服極了，索性翻了個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四隻小爪子在空中愜意地伸展了一下。
    四丫驚喜道：“祖祖快看。”
    陽光穿過藤蘿的枝葉，在他們身上、在小白貓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老一小，一隻慵懶的貓，構成了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麵。
    棄娘甚至有些不忍上前打擾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溫情。
    這些日子，四丫都不太纏著她了，原來是找到人陪伴了。
    “棄娘來了。”滕文甫看見陸棄娘的身影，笑著開口道。
    “娘。”四丫聲音軟糯，帶著顯而易見的高興。
    “嗯。”陸棄娘笑著走過來。
    四丫拉著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廊下原本斂容屏息的丫鬟，忙又搬了椅子出來。
    陸棄娘屏退下人，和滕文甫說起了這件事。
    滕文甫悠然道：“不用慌張，這是好事。咱們這位皇上，是有大智慧的。”
    皇上願意放權，給大臣，甚至給皇後。
    可以說他懶，生性好安逸，但是也說明他胸襟寬廣。
    但是他也想，牢牢地把兵權握在自己手中。
    他放政權，握軍權。
    “政權無論將來是扶持權臣，還是允許皇後娘娘參政，隻要軍權在手，就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人這輩子走過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皇上自己年少時候入軍營的經曆，影響他一輩子。
    他自己怎麽當的皇帝，心裏有數。
    ——靠的是手中的軍權。
    所以這是皇上不會放手的。
    “蕭晏在皇上心中，少年摯友，情分別人比不了。”
    皇上愛皇後，所以願意把政權分給她。
    同樣，皇上和蕭晏惺惺相惜，所以願意讓他手握重權。
    陸棄娘：“……”
    感覺蕭晏不是女人，但是已經在和皇後爭寵了……
    蕭晏是皇上心裏的白月光，皇後則是皇上的發妻，都重要，都不舍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