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打也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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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二丫懷孕之後,雲庭就病了。
    是真的病了。
    他開始睡不著覺,掉頭發,身體消瘦……
    二丫第一次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
    正像雲庭不想要孩子,是“獨斷專行”,其實她想要孩子,也差不多。
    他們兩個,果然半斤八兩。
    提前應該好好談談,把雲庭的心結解開才好。
    不過這件事,也沒有後悔藥吃。
    過了些日子,雲庭似乎自己調整過來了。
    他和二丫說,“既然你決定要這個孩子,那咱們就要。”
    二丫起初以為他想通了,心裏高興。
    但是後來才發現,並不是。
    雲庭單純隻是為了安慰她,不舍得她在承受懷孕的痛苦同時,還要擔心他的情緒。
    然而雲庭還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而且情緒這種東西,或許能瞞得住別人,但是真的瞞不住枕邊人。
    二丫實在沒辦法。
    “雲庭,我想好了,這個孩子不要了。”
    總不能為了要孩子,把相公給熬死了。
    以後他們領養幾個就是。
    雲庭甚至都沒有假意勸說,直接讓人喊大夫來。
    ——他真的,不能冒一點兒失去她的風險。
    大夫聽完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長達幾十年的行醫生涯之中,要打胎的,隻有兩種人——
    一種是青樓女子;另一種是未婚先孕或做了醜事的女子。
    其他的,真沒有。
    窮人出不起藥錢,富人信奉多子多福。
    但是既然金主開了口,心裏再多問題,也隻能咽下去。
    不過給貴人看病,自保始終是最重要的。
    所以老大夫醜話說在前麵,打胎有風險。
    雲庭:???
    他知道,生孩子可能會死人,但是沒人告訴他,打胎也會死人啊。
    二丫聽大夫這般說,就安慰雲庭,“既然如此,是天意讓我們留下這個孩子。而且大夫也說了,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凶險。這樣,我答應你,無論生兒子還是女兒,我們隻要這一個孩子。”
    唉。
    她還得懷八個月。
    不知道雲庭怎麽能熬過來這八個月。
    要不,她找個穩婆,讓雲庭跟著穩婆去在門口守著人接生吧。
    讓他知道,絕大部分人,生產都很順利的。
    就這樣,打胎也打不成了。
    雲庭坐立難安。
    “不行,灼灼,我要寫信給胡姨丈,求他來廣州府。”
    二丫卻道:“你快消停點。算算日子,大姐懷孕比我們早三個月,就算要讓胡姨丈來,也要等大姐生完之後再說。”
    再說,她現在能吃能睡,就算有點不舒服,也用不到神醫啊。
    “就是不知道,我娘現在怎麽樣了。”二丫歎氣。
    “你娘?你是擔心她入朝為官的事情?”
    “嗯,一直也沒有消息傳來。”
    “那就寫信問問。”雲庭道,“你現在雙身子,別操心費神。就算天塌了,還有你爹在呢。”
    ——到現在,雲庭還很難喊一句“嶽父”,總是“你爹”“你爹”。
    “我娘和大姐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挑戰千年權威,我不敢想象阻力有多大。”二丫歎了口氣。
    偏偏這個時候,大姐還懷孕。
    以娘的性格,一定會衝在最前麵。
    二丫的猜測沒錯。
    陸棄娘現在正在朝堂上“舌戰群儒”。
    皇後跟著皇上一起上朝,這件事引起了軒然大波,每天都有大臣辭官。
    皇上倒也淡定。
    誰辭官?
    準了。
    滾吧。
    就這樣將近一個月之後,雖然還有人不停地上書反對,但是用辭官威脅的沒了。
    皇上和朝臣之間就是這樣相互試探和拉扯。
    當大臣們發現皇上吃了秤砣鐵了心,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但是接下來,當皇後宣布,想要開女子科舉,讓女子入朝為官之後,反對聲再次高潮。
    這時候,皇後讓陸棄娘來朝堂上辯駁那些老古板。
    陸棄娘剛開始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因為她現在也沒有官身,而且從前一直都是平頭百姓,沒認識蕭晏之前,認識的最大的“官”就是裏正了。
    她和一群朝廷文武重臣能說什麽?
    總不能是教他們養豬吧。
    但是後來想想,陸棄娘還是答應了。
    她和蕭晏說,“既然已經答應皇後娘娘,也想著做點事情,那眼下這點困難,比起以後的阻力,可能都不算什麽。”
    如果連第一步都邁不出去,還有什麽以後?
    所以今日,陸棄娘就把自己收拾得幹淨利索,但是也隻穿了從前穿的家常半舊衣裳,做尋常市井婦人打扮就來了。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氣氛凝重。
    陸棄娘站在大殿中央,與周圍紫袍玉帶的朝臣們格格不入,卻挺直了脊梁,目光平靜地迎向那些或鄙夷、或憤怒、或探究的視線。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率先發難,他手持玉笏,聲音洪亮:“陸氏!牝雞司晨,惟家之索!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操持內務方是正道!爾等竟妄想與男子同朝為官,簡直是顛倒陰陽,悖逆人倫!此例一開,天下女子皆效仿,誰還安於室?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陸棄娘並未動怒,隻平靜反問:“大人所言‘正道’、‘人倫’,是天生地長的道理,還是人定的規矩?”
    老臣一愣,隨即斥道:“自然是聖人之訓,禮法所定!”
    “既然規矩是人定的,那為什麽不能改?千年之前,還茹毛飲血呢。”陸棄娘道。
    “強詞奪理!”另一位大臣跳出來,“男女有別,陰陽有序,此乃天理!女子體弱智短,本就該居於內院,豈能混跡於朝堂之上,與男子爭鋒?”
    “體弱智短?是天下女子都與大人比試過武藝,還是都與大人同場科考過?”陸棄娘道,“正好,我們所求,也就是一個機會。要不,大人先出來比試比試?”
    她就不信,這老東西,能有自己一身神力。
    要說讀書,也不見得他就能勝過大丫。
    朝堂之上吵成一團,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引經據典,大多圍繞著“禮法”、“陰陽”、“秩序”空泛而言。
    陸棄娘雖言語質樸,卻總能抓住對方話語中的漏洞,用最實際的例子反駁,一時間竟僵持不下。
    “王侍郎。”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